他一直理智地像个机器人,如今,却在强烈的情感中,理智败下阵来。
  不然,就算了吧。
  哪怕身败名裂,哪怕,万劫不复,他都不在乎。
  苏衍紧紧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想要告诉她,却听她忽地开口。
  “好,反正我上辈子这辈子活的都像个悲剧,那就这样吧。”
  林苏音狠狠推开他,冲到楼下餐厅,拿起刀子就往手腕划去,只那么一下,鲜红的血液像是小溪一般汩汩而出,她突然就笑了。
  为什么要重生,重生不过是重新体验一次绝望。
  还不如上辈子世界死去,也好过让她痛了一次又一次。
  上一世是楚南巷,这一世是苏衍。
  她这一生,怕是要毁在男人手上了。
  温热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一滴一滴地滴在光洁的地板上,林苏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周围的家具好像在旋转,而跟着她跑下楼的苏衍,正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眼里全是关心和痛心,他也会难过吗?如果她不在了,不正好把心脏让给林苏乐吗,他又何必装出同情和怜悯的模样?
  林苏音无力地张开唇:“苏衍,我不欠你什么了,那颗心,你爱要就拿去,我自愿的……”
  她说完,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一片黑暗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再也没有让人烦心的事儿,也没有爱恨情仇,或许,她早该走了。
  林苏音的身子,像是一片惨败的柳絮掉落在地,苏衍看着那殷红的血,呼吸一滞,扑过去抱起她身子就往外跑。
  “医生,医生!”
  ……
  眼前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桌椅。
  又是这样的场景。
  浓重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而熟悉的吊瓶挂在床头,林苏音抬了下胳膊,右手手腕被纱布厚厚地包了一层,看来,她并没有到达那个她想要去的世界。
  失落,失望。
  虽然没有死去,但却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诚如林苏乐所言,她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光环下,林苏音能体会到那种无奈和绝望,方才能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心脏。
  这辈子,林家亏欠苏乐太多了啊。
  她作为林家的一份子,理应帮林家还债。
  只是,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就算没有苏衍,只要林苏乐开口,只要她恳求,林苏音未必不会答应。
  可为什么要派个男人来接近她,让她开心让她快乐,然后又生生地揭开这阴冷的真相?
  林苏音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怎么都想不明白。
  门“吱吖”一声开了,苏衍拿着病历单走到床前,才发现她已经清醒。
  “你醒了?”不过是半天没见,苏衍看上去,却憔悴了许多,那布满血丝的眼里,装着担心和心疼。
  林苏音看着他那让人无法拒绝的脸,轻轻张开泛白的唇:“算了,不折腾了,由你们吧。”
  她声音气若游丝,那种顺从命运的绝望让苏衍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只是,在这之前,能不能帮我完成第三个要求?”林苏音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她湿漉漉的眼眸看着苏衍,恳切地说道,“你忘了吗,你答应过,要跟我好好在一起的,哪怕是骗我也好,你陪我几天,好不好,就几天。”
  林苏音的声线颤抖着,手也在颤抖,她明明是恨,可因为太爱,所以才会有恨啊。
  她知道自己失败,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爱情女神的庇佑,所以哪怕是苏衍骗她,她都会很满足。
  “你就把我当成苏乐,骗我几天好不好,等到苏乐手术,我会乖乖地听你们的话,我会……”
  苏衍忽地俯下身吻住她苍白而柔软的唇:“好。”
  ……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林苏音很小心地问:“我能不能给我妈打个电话?”
  她的包,她的手机留在了苏衍的小别墅中,苏衍掏出手机递给她,很信任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怀疑。
  林苏音礼貌而疏离地弯起嘴角:“谢谢。”
  她贴心地通知林母,她有点事要去出差,可能会去一两个月,让她不要担心。
  林母一心都扑在林苏乐身上,知道苏乐和苏音两人中间有些小别扭,现在苏音出去住些日子,也未尝不好,便爽快地答应了。
  交代了林母,林苏音放心下来,还替林苏乐考虑着:“到时候,你们就说我在外面出了车祸吧。”
  苏衍猛地踩了刹车,不可执行地扭过头来,心痛地看着她:“我会帮苏乐找到合适的心脏,我……”
  “走吧。”林苏音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又何必再在她面前演戏呢。
  把她温柔豢养,之后再抛弃。
  本来,这一世重生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报仇。大仇已报,还贪图再次拥有爱情,是她太贪心。
  林苏音在心里默默地想,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记得去我墓前献一束花,我就很满足了。
  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林苏音性子真的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她还是很爱笑,可笑容里更多的却是空洞。
  她还是很温柔,温柔得像是一个假人,没有灵魂。
  她每天和苏衍在别墅里吃喝玩乐,睡觉都要互相拥抱着,就像无数对普通的情侣一样,可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泡沫,阳光下的泡沫,一戳就破。
  夏天真的来了。
  在早上推开窗户时,林苏音感觉到了一阵热浪。
  苏城的夏天,来的比别的地方晚,却更加闷热。因为在海边的缘故,空气中总带着些湿气,害的她长了身上长了很多红疹。
  这个别墅的位置刚刚好,每天早上推开窗户就是大海,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是过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
  林苏音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身后有人温柔地抱了上来。
  他蹭蹭她轻柔的发丝,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怎么起这么早?”
  苏衍带着慵懒的睡意,轻轻地抱住怀中的女人,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跑掉。
  他已经放弃了林苏乐那个可怕又可怖的要求,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想跟她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哪怕一个月也好。
  但,林苏音并不清楚他的想法。
  她以为,他如今的温柔,只是把自己的话当了真。
  “你就把我当做苏乐,骗我几天,好不好?”
  她记得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卑微,因此也更享受如今片刻的美好。
  哪怕是当被当做林苏乐,也好。
  “我胃有点疼。”林苏音捂着自己的胸口,用一副撒娇的口吻。
  “上次说了让你喝药的。”苏衍皱了皱眉,扳过她的身子,温柔地望向她,“你就是不听,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他身材很好,高大挺拔,长期健身和晒太阳,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们窝在沙发上翻看以前照片时,林苏音记得,有一张照片里,他白的像个女孩子。她指着照片嘲笑:“哎哎,你以前弱质芊芊的,怕是连一只鸡都抓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