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火，情如火，多情却怕无情锁！”
她震动的把纸条还给余曼姿，心里有些明白，再坚韧的钢，也禁不起细火慢慢的烧。“然后，这一类的事情在我们之间经常发生，例如：我说过一句，我喜欢真丝衬衫，可惜买不起。第二天，我办公厅里就挂满了真丝衬衫，从米色到咖啡色，从粉紫到深紫，从水红到枣红，从黑到白……简直什么颜色都有。我想学骑马，他居然买了一匹马寄养在马场，马背上烙着我的名字。而马鞍、马装、马靴、马鞭……无一不备。唉！你不知道，我那时过的日子多苦，妈妈害严重的胃出血，住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小屋里，爸爸早就去世了，小弟小妹都在读书，全家就靠我的薪水过日子。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什么时候领略过这种感情？是的，我爱吴小寒，他的环境比我更苦，刚从大学毕业，在一家小培训公司做助教，白天黑夜都要跟着大牌讲师到处跑课，他和我相聚的时间不多。偶然相聚，我们去吃路边摊，去吃蚵仔煎，去吃牛肉面。冬天，寒流过境，我们躲在体育馆的屋檐下避风，两个人都冻得嘴唇发紫。夏天，我们在淡水河边，被蚊子叮得遍体鳞伤。哦，晓暄，我告诉你，当一个人太穷的时候，连恋爱的气氛都谈不上了，这是件非常残酷的事实！所以，人类的故事，周而复始，永远逃不开贫富的问题。”她住了口，喝了口咖啡。黎晓暄没说话，却不以为然的轻摇了一下头。她又想起小汪，他们吃牛肉面，喝鱼丸汤，常常安步当车的走到这儿走到那儿，小汪从不送她东西，他说过一句话：“贵的，我买不起，便宜的，配不上你！”当然，这是他滑头的地方，但，她听了仍然很舒服。“你不同意我的话。”余曼姿点点头，吸了口气，她又继续说：“吴小寒实在爱我，但是，他错在对我太有把握了，我十四岁就被他吻了，从此，两个人都没交过其他的异性朋友。当然，追求我的人很多，我们常把情书折成小船，放到淡水河里去，让它随波逐流。最初，我也和他提过汪魏在追我，他并不紧张，而后来，我就不说了。我猜，当我不说的时候，我已经对汪魏动心了。而最后面临的决定，是我母亲忽然病危，半夜里发作，气喘不过来，我吓得要死，找不到吴小寒，却找到了汪魏。汪魏飞车而来，一句话都没说，就把母亲抱进汽车，再飞车到医院，连夜开始急救，氧气筒氧气罩全出动了，然后，医生说要输血，血库里已无存货，找血牛找不到，我的血型和妈妈相同，我说输我的，汪魏说他也是Ｏ型，输他的。结果，医生说我根本贫血，就输了他的，足足输了将近1000CC。输过血，他脸色好白好白，躺在那儿瞅着我，我马上知道，我完了，吴小寒也完了。”她闭闭眼睛，新的泪珠又涌出了眼眶，她用手支住头，玩弄着桌上的咖啡杯。黎晓暄已经听得发呆了。“母亲被救了过来，汪魏的脸色还没回复，我坐在他身边掉眼泪，他忽然拉住我的手，对我郑重的说：‘嫁我吧！我虽然不像吴小寒那样在你心里根深蒂固，可是，我能给你更多的爱，和更多的照顾。最起码，我不会让你又老又病的母亲，住在那样一间小破屋里。知道吗？余曼姿，这简直是……一种罪过！一种不孝！’我痛哭着扑进他怀里，第二个星期，我们订婚了，一个月后，我们飞美国举行了婚礼，因为怕吴小寒来大闹结婚礼堂。”她说完了。抬起头来，她用化妆纸擦干了眼睛，她那乌黑的头发半垂在面颊上，映得那面颊更娇更嫩了。“你们结婚多久了？”黎晓暄问。
“才几个月。”“那——汪魏对你不好吗？”
“不，他很好，又体贴又温柔，全家都对我好。是我自己不够好，我常想起吴小寒，在我订婚以后，吴小寒还企图挽回，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我只是不停的摇头，后来，他火了，他给了我两耳光，骂我下贱，卑鄙，只认得金钱……我心都碎了，我哭着嚷：我就是！我就是！谁叫你是穷小子！他狂叫着跑走了，从此，就变得酗酒，堕落，生活颓废……啊，黎晓暄，我不能忘了他，是我毁了他！”
黎晓暄呆望着她。“但是，你已经无能为力了！你毁了吴小寒，总不能再毁汪魏吧！”她怔了怔，脸上掠过一阵惨痛。
“是的，我不能。我不能。我太天真了。我本来想求你帮一个忙，现在想来，是太荒谬了……”
“你要我帮什么忙？”“去帮我打个电话，约吴小寒出来，我想见他一面。”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呢？”
“我打过，他摔我电话，他全家都摔我电话，他们都认得我的声音，只要听到我的声音，他们马上把电话切断，我根本没办法和他通话。”“为什么不找上门去？”
她打了个寒战。“我不敢，他生起气来很可怕，我不能带伤回家。”
黎晓暄深思的看她。“你想跟他说什么？”她问。
“我不知道”余曼姿可怜兮兮的。“我只想劝劝他，让他忘了我，让他振作起来，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你认为这会有效吗？”她深刻的问：“你认为他还会听你吗？除非你能……”她住了口。
“能什么？”她追问。“能放弃汪魏，回到吴小寒身边去！”她冲口而出，说过，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建议？好端端的，劝人家离婚吗？不管汪魏的死活了吗？余曼姿深呼吸了一下。“不。”她轻声说：“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毁了一个，不能再毁一个！”黎晓暄定定的注视余曼姿。忽然间，觉得对这女孩生出一个强烈的同情和好感。一个又美丽又纤细又多情的女孩！这种女孩是注定要受苦的！“听我说，余曼姿！”她不自禁的直呼她的名字：“你最聪明的做法，是完全忘掉吴小寒，全心全意的去爱你的丈夫。我告诉你，吴小寒会度过他的困难的！有一天他会碰到别的女孩，会再恋爱，时间和空间会治好他！”
“真的吗？”“我相信。”她肯定点头。“而汪魏，他对你的爱情不会比吴小寒少，否则他做不出那些疯狂的事，如要你离开汪魏，他会……不堪涉想！”
余曼姿沉思良久，忽然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一股勇敢而坚定的神色，她紧握了黎晓暄的手一下。
“你提醒了我。黎晓暄，你真好！我……可不可以……”她有些嗫嚅和羞涩，虽然已为人妻，仍然像个小女孩。“和你成为好朋友？”“当然，你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
“唉！”她叹口气：“你知道我有多难！有时，想找个能谈话的人都找不到，汪魏虽然爱我，我却不能把这些话讲给他听，是不是？”黎晓暄了解的点点头。看了看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