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拍手说:
“好啊!你们两个,等着我做好了侍候你们吃吗?”她笑意盎然:“快快!来帮忙,端碗筷!”
黎晓暄和吴小寒都跑进厨房,端菜的端菜,端汤的端汤,铺餐巾的铺餐巾……一切就绪以后,夏莉四面张望,举手说:
“等一等,还少一样东西!”
她从抽屉里找出一根蜡烛和烛杯,把蜡烛燃了起来,放在桌子正中,黎晓暄跑去把电灯关掉一部分,只留下窗边的两盏壁灯,室内顿时变得隐隐绰绰,幽幽雅雅的饶富诗意。吴小寒再跑过去,把落地大窗的纱帘拉了起来,让台北市的万家灯火,都闪烁在云里雾里。然后,他们围桌而坐,吴小寒开了香槟瓶,那瓶盖“砰”然一声,飞到老远,夏莉和黎晓暄欢声大叫拍手。吴小寒注满了三人的杯子,忽然一本正经的,举杯对黎晓暄和夏莉说:“谢谢你们两个。尤其你,黎晓暄,你把我从毁灭中救过来了!我现在才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似乎话中有话。黎晓暄的脸色红了红,一仰脖子,乾了香槟,她故作轻快的说:“好了!现在,我们三个都有工作了。”
“嗯,”夏莉举杯,笑盈盈的。
“为天下不失业的人乾一杯,再为天下失恋的人干一杯!”
吴小寒干了第一杯,然后压住夏莉的手,正色说:
“第二杯不喝!失恋两个字本身就不通!”
“怎么?”夏莉不解的。
“恋这个字是一种心情,一种感情,只要我们恋爱过,我们永远无法失去,我们所能失去的,可能只是一个人,和我们在这个人身上所加诸的幻想。”
“你很抽象。”夏莉说。
“我很具体。”吴小寒盯着她。
“夏莉,”他语重心长。
“离开那个让你想念许久的人吧!他如果真爱你,他不会忍心让你这么痛苦,他会想办法来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痛苦?”夏莉失神的问。
吴小寒用手摸摸她的面颊,和唇边的笑痕。
“笑是遮不掉寂寞的。”他说。
“嗨!”黎晓暄插了进来,用手拉住吴小寒的手腕:“你这个人有点问题!”她说。
“什么问题?”吴小寒回头望黎晓暄:“说说清楚!”
“你怎么劝每个女孩子离开她们的男朋友呢?幸与不幸,是她们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干涉呢!”
吴小寒用手指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头托了起来,他又摇头又皱眉又叹息:“黎晓暄啊黎晓暄,”他深刻的说:“如果你真陷得那么深,如果你真离不开汪浩你可以马上打个电话!”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夏莉。
“打个电话?”她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想到那张信笺,难道吴小寒有透视能力,已看到信笺的内容了吗?
“是啊!打个电话到汪家去,告诉汪墨晗,你要汪浩回来,我包管你,汪浩明天
晚上就站在我站的地方了!”吴小寒说。
她愣愣的望着他。
“你争点气吧!”吴小寒忽然怒冲冲的叫,把香槟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顿,酒从杯子里跳出来,溅湿了桌布。他恼怒的瞪着她,厉声说:“有一个摔得比你更重的人都站起来了,你还要往地狱里爬过去吗?你要不要我把你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给你听!”“不。”她轻声说,被动的握着酒杯:“不,不必需,我……我不会打电话!”他摔了摔头,重新端起香槟,他用手支住头,默然沉思,眼睛注视着菜盘。忽然,他抬起头来,笑了,一边笑,一边爽朗的说:“我真的没这个权利,来干涉你们的恋爱!我很自私,很霸道,只因为我自己失去了爱人,我就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失去爱人!这是病态,是不正常的!别理我的话,你们都不要理我。你们是自己的主人,要怎么做,就请怎么做!不要再受我的影响了!”他站起身,放下酒杯,转身欲去。
“你要去哪儿?”夏莉惊问。
“菜都没吃完呢!”
“我必须走开!”他哑声说:“这种烛且香槟、夜色,和你们两个,使我心痛。两个女孩,都为别人笑,为别人哭,属于我的笑和哭呢?也早已属于别人了。对不起……”他走向门口,好像喝香槟也会喝醉似的。
“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个女孩吃消夜,她会对我说,我喜欢你的嘴,我
喜欢你的腿……”夏莉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回桌边来。
“别走了。”她柔声说:“你就在这儿吃消夜吧!我会对你说,我喜欢你的嘴,我喜欢你的腿……”
他重新坐下,仔细看她。
“你说谎!”他笑着。
“你根本看不到我的嘴,我留了胡子!你看不到!”“哈!”夏莉挑起了眉毛,笑了。
“我以为你醉了,原来你清醒得很呢!”“醉,是根本没有醉。”他喝了口香槟,开始吃菜。他的眼光在两个女孩身上转。
“清醒,我也不见得清醒。如果我醉了,我会吻你们两个,如果我够清醒,我就根本不会到这儿来找你们了。”夏莉和黎晓暄对视了一眼,再惊愕的看向吴小寒。吴小寒没看她们,又在那儿自顾自的唱起歌来:
“……阿吴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七楼七楼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哈哈的在笑他,醇酒美人你无份呀,你要上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