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星期,忙得人仰马翻,等到忙完了,黎晓暄已经成为了汪家的新妇了。
新房是设在汪墨晗的房子里的,汪墨晗只有两个儿子,当然不愿意儿子搬出去住。汪老太太本就嫌家里人丁太少,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要和儿子儿媳妇分开。他们为了这婚事,特别装修了一间豪华的套房给他们做新房,房里铺满了地毯,裱着红色的壁纸,全套崭新的、订做的家具。汪墨晗或是汪老太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那么考究。黎晓暄对这一切,实在没有什么可挑的,虽然,她也曾对汪浩担忧的说:
“我真怕,汪浩。”“怕什么?”“怕我当不了一个成功的儿媳妇,怕奶奶,爸爸,我们这三代人之间的距离,我总觉得,还是分开住比较好些。”
“让我告诉你,晓暄,”汪浩说:“我自己曾经在国外住了好几年,看多了外国的婚姻和家庭生活,我是很新派的年轻人,我和你一样怕和长辈住一起。但是……晓暄,”他握住她的手。
“别怕我的家人,他们或者思想陈旧一些,或者保守一些,但是,他们仍然是一对好的长辈,他们太爱我,‘爱’是不会让人怕的,对不对?”
黎晓暄笑了,把头偎进汪浩的怀里,她轻声说:
“我会努力去做个好媳妇!”
“你不用‘努力’,”汪浩吻着她。
“你这么善良,这么真诚,这么坦率,而又这么有思想和深度,
你只要按你的本性去做,你就是个最好的爱人、妻子,及媳妇!你根本不用努力,你已经太好太好!”
黎晓暄抬眼注视他,她眼里是一片深深切切的柔情。
“汪浩,你有多爱我?”
这是个傻问题,但是,在情人们的世界里,多的是傻问题!在新婚的时期里,黎晓暄就充满了这一类的傻问题,她会攀着汪浩的脖子,不厌其烦的问:
“汪浩,你什么时候发现你爱我的?”
“汪浩,你会不会有一天对我厌倦?”
“汪浩,你对我的爱到底有多深?有多切?”
对于这一类的问题,汪浩经常是用数不清的热吻来代替回答。有时,他也会把她揽在怀里,把嘴唇凑在她的耳边,轻言细语的说:“从盘古开天辟地之日起,我已经爱上了你,那时候,我们大概还没有进化成为人类,就像你说的,那时候我们是一对猴子,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我采了果子,一蹦一跳的跳到你身边来,我对你不住口的说:吱吱吱歧吱吱……”
她笑得浑身乱颤。
“为什么吱吱吱吱的?”
“那是猴子的语言!你总不能希望猴子说人话。那些吱吱吱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就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一直说个不停了。
黎晓暄笑得前俯后仰。
“你真会贫嘴!”她叫着。
“关于我对你什么时候会厌倦?这问题很难答复,”他继续说:“什么海
枯石烂,此情不渝的话实在太俗气了,对不对?”他歪了歪头,一股深思的样子:“我想我们总有一天会吵架的!”“为什么?”“你想,到几千千几万万几亿亿几兆兆年以后,那时太阳已逐渐冷却,地球上的生物也逐渐退化,我们已经做了几千千几万万世代的夫妻,那时,又退化成了一对公猴子和母猴子,我采了果子,蹦蹦跳跳的到你身边,我会说:吱吱吱吱吱……你一定会生气的对我吼:‘你已经吱吱吱吱了几千世纪了,怎么变不出一点新花样来?还在这儿吱吱吱呢?’于是,就吵起架来了。然后,我会说:“再过几千几万个世纪,我就不对你吱吱吱了,那时我要对你吼吼吼了!”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啊!”黎晓暄越听越希奇了。
“因为,那时候啊,我们已经退化成一对公恐龙和母恐龙了,恐龙示爱无法吱吱吱,只能吼吼吼!”
“哎哟,”黎晓暄笑得肚子痛。
“你怎么这样油嘴啊?看样子,你大概是一只八哥鸟儿变来的!”
汪浩一怔,立即正色说:
“你帮个忙好不好?”“怎么?”“你瞧!我这儿猴子时期和恐龙时期还没闹完,你又把我变成八哥鸟儿了,现在,我又得去研究公八哥向母八哥求爱时是怎么叫的了!”黎晓暄笑得喘不过气来。
“不行,不行,”她嚷:“不可以这样逗人笑的,人家笑得肠子都扭成一团
了。”“我还没有说完呢,”汪浩说:“你还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对了,你问我爱你到底有多深有多切?”
“哎呀!”黎晓暄用手蒙住耳朵,笑着滚倒在床上。
“我不听你胡扯了!”汪浩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俯下身子,他贴着她的耳朵,一本正经的说:
“你要听的,你非听不可!”
“那么,你说吧!”她忍住笑,不知他又会讲出些什么怪话来。
“我告诉你,晓暄,”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的真挚,无比的严肃,无比的恳切。
“我爱你爱得心酸,爱得心痛,爱得心跳,爱得……”他的唇从她耳边滑过来,滑过了她那光滑的面颊,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绕了过来,紧紧的揽住了他的脖子。他下面的话被吻所堵住,再也说不出来了。这儿,汪墨晗和汪老太太坐在外面的客厅里,只听到那对小夫妻在房间里一会儿“吱吱吱”,一会儿“吼吼吼”,再夹着“吃吃吃”的笑着,接着,就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母子二人禁不住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的想着,现在年轻一代毕竟不同了,谈情说爱的方式都是古里古怪,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呢!
真的,爱人的世界里有讲不完的傻话,做不完的傻事。人类的一部历史,不是就由这些傻话和傻事堆积起来的吗?黎晓暄和汪浩的蜜月时
期,也就在这股“傻劲”中,不知不觉的度过去了。蜜月之后,汪浩又恢复了上班,早出晚归,他的生活安定而愉快。在这份安定之下,他的工作效率神速,灵感层出不穷,他所带领的策划团队,重新在公司里引起了极大的重视。
七月,他策划的第一个项目顺利投产。八月,他的第二个项目得到认可,九月,他的第三个项目已经给公司带来了上亿的产值……于是,汪墨晗,开始动心机,要给小儿子成立一个独资的公司了。在这段日子中,黎晓暄只是潇潇洒洒的做一个新妇。她曾经想找个上班的工作,但是,汪家既不需要她赚钱,汪浩本人又有高薪的收入,她也就没有工作的必要了。汪老太太更加反对,她对黎晓暄说:“留在家里给我作个伴吧!女人家,即使上班也上不长的,等有喜的时候,还不是要辞职!”
汪老太太就是这样的,她毫不掩饰她“抱孙心切”的心情,最初,黎晓暄听到这种话,总是弄得面红耳赤。后来,听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汪浩也同样不赞成黎晓暄出去工作,他笑嘻嘻的说:“能享福干嘛不享福?你如果真想工作,不如尝试写写文章,你不是一直想做个作家吗?”
“什么作家?”她说:“对文学连皮毛都不懂,也配称‘家’了?我不过有那么点儿兴趣而已。”
“向你的兴趣努力吧!”他认真的说
:“许多‘家’的产生,只是因为有兴趣呢!”于是,她真的开始写点散文,写点小诗,也偶尔写写短篇小说,偶尔投投稿,偶尔被报章杂志采用一两篇。这样,已足够引起她的兴奋,汪浩也戏呼她为:
“我亲亲爱爱的小作家太太!”
“你别拿着肉麻当有趣吧!”她笑着骂,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却仍然是相当得意的。
日子过得甜蜜而写意。白天,她陪婆婆上街买买东西,回娘家和妈妈团聚,或者,关着房门写她的文章。晚上,汪浩下班了,生活就多采多姿了!开车兜风,看电影,去夜总会,或者,双双腻在那间卧室里,谈那些吱吱吱、吼吼吼的傻话,经常,把笑声传播在整个的空间里。
这晚,黎晓暄躺在汪浩的臂弯里,她不住的问:
“为什么你当初没有爱上夏莉呢?她不是很美丽,也很可爱吗?”“还是我的母猴子比较可爱!”汪浩说。
她在他胸口重重的捶了一拳。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固执的问。
“为什么吗?就为了把她留给吴小寒呀!你看,我哥抢了他的女人,我后来又得到了你,再一个我是他的同学,总不能什么都抢光吧!”
“不成理由!”她说:“完全不成理由!”
于是,他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为什么吗?只因为在我眼睛里,天下最美的、最好的、最可爱的女人,舍你其谁?”他说,把嘴唇凑向
她耳边。
“只是,我的母猴儿,你是不是该给我生一个小猴儿了呢?”
黎晓暄羞涩的滚进了床里。可是,第二天,汪老太太也开始试探了。
“晓暄,你们现在年轻一代的孩子,都流行避孕,是不是呀?”黎晓暄的脸红了。
“我并没有避,奶奶。”她轻声说。
汪老太太笑了。
“这样才好呢!晓暄,”她亲昵的望着孙媳妇。
“我告诉你,不要怕生孩子,嗯?生了,我会带,不会让你操心的!我们家人丁单薄,孩子嘛,是……多多益善的!”
多多益善?她一愣。她可并不想生一窝孩子,像母鸡孵小鸡似的。但是,想起汪浩在枕边的细语:
“我的母猴儿,你是不是该给我生个小猴儿了呢?”
她就觉得心头一阵热烘烘的,是的,她愿意生个孩子,她和汪浩的孩子!不久前,她还对生命有过怀疑,现在,她却深知,如果她有了孩子,这孩子绝对是在一片欢迎和期待中降生的。
暑假开始没有多久,黄小宁就知道,她真正的噩运开始了。首先,是那张成绩单,他已经预料到,这学期的成绩不会好,因为,他旷了太多课,再加上迟到早退的记录太多。而初三这年的功课又实在太难了,化学方程式总是背不熟,解析几何难如天书,物理艰深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