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宗宣叩见皇上。”大史令宗宣跪倒叩首说。
“宗爱卿平身!”王莽摆手说。
“谢皇上。”
“宗爱卿,前不久有星孛于张,东南行,五日不见。这到底是不是吉兆呢?”
王莽的问话己在宗宣耳旁响过几次了。但这引起了宗宣的烦感。
在一旁的方朮觉得王莽神经有问题。对孛星之事紧抓不放。
宗宣心里明白,孛星乃恶气所生,为乱兵,其所以孛德。孛德者,乱之象,不明之表。又参然孛,乃兵之类,故名之曰孛。孛之为言,犹有所伤害,有所妨蔽。或谓之彗星,所以陈秽而布新。张为周地。星孛于张,东南行即翼,轸之分。翼,轸为楚,是周、楚地将有兵乱。
宗宣虽然心中雪亮,但他不敢说实话。
“宗爱卿你怎么不答复朕呢?”王莽见宗宣不言语,有些生气地问。
“回陛下,前不久出现的天文现象是吉兆。天文安善,群贼且灭。”宗宣从忡怔之中醒悟过来说。
“唔,原来如此!”王莽目光落向诸多方术身上说:“你们以为呢?”
“太史令所言极是。”诸多方术与宗宣心理一样,都隐瞒事情真相。
“唔,既然是吉兆,那朕就放心了。你们都下去吧!”
“诺。”众臣纷纷起身离去。
甄阜捋着胡须,阴沉着脸,对身旁的梁丘赐说:“盗贼最近活动十分猖厥,朝廷派了大量兵力,还是弹压不住。国家我危急,不能不令人担忧。”
“几股弱小势力,就是掀起点风浪,还能成多大气候呢?我大新己建立十几年,国基坚固。岂能轻易动摇得了。”梁丘赐表面上平静,其实内心却在翻腾。
“不管朝廷的兵力多么雄厚,想铲除盗贼也并非易事。但要记住骄兵必败!我闻舂陵的刘氏兄弟最近神气不得了,变得忘乎所以。本官认为他们乘着胜势,必然轻视我军,贸然行动。另外我军武器装备,人员数量超过他们。我想我们取得胜利,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的。”甄阜的脸才放出点晴来,但还是不雅观。
“真没想到大夫大人虑事颇深,有战略眼光。我们绝不能让刘氏兄弟拿下宛城。否则,我们的位置就坐不稳了。”梁丘赐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忘记了身后几万人马。
忽然一匹快马如闪电一般冲向甄梁二人。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年轻的探马迅速滚鞍下马,跪倒大声喊道:“报,大夫大人,刘演部的盗贼离我们还有一公里。前面是小长安聚。”
“太好了,刘氏兄弟竟然来送死,倒省我们多少功夫。传令大军,加速前进,作好战备,在小长安聚一定要把盗贼全部彻底歼灭之,一个不留。”甄阜说罢,就猛烈拨马冲向前方。
不一会儿,刘演的人马就与甄梁二人的部队相遇了。
虽然此时是白天,但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这给双方作战都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刘演一看官军挡住了去路。猛力拔出闪光刺眼的宝剑,大喊一声说:“大家注意了,敌人就在眼前,冲啊!”
骤然之间双方部队扭在一起。喊杀声、锣鼓声、马蹄声惊天动地,不绝于耳。
然而很快战争就有了胜负。由于舂陵兵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仓促应战,再加上天气因素,逐被杀得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在乱军之中,刘秀单枪匹马逃了出来,未走多远,便遇见妹妹刘伯姬,这让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刘秀一边迅速下马,一边着急说:“妹妹,你怎么在这?快走。”说罢,便赶紧扶刘伯姬上马。
刘伯姬紧紧抱着刘秀,轻声问:“哥,是不是打了败仗了?”
“我没时间说,现在顾命要紧。”刘秀鞭子舞得啪啪直响,凶猛地拨马,唯恐敌兵追上。
不料前行未久,又遇着二姐刘元和她的三个女儿。为了抢抓时机,刘秀飞身下马,偳促二姐及三个孩子赶快上马。
刘元在危难之际见到亲弟弟,自然喜出望外,然而一看自己身边三个孩子,还有妹妹刘伯姬,心顿时凉了下来。在追兵临近的情况下,一匹马怎能驮六个人逃命。作姐姐的尊严感,使她毅然挥手向刘秀大声喊道:“你和伯姬赶快逃走吧!不要顾我母女了。千万不要干那种谁也逃不掉的傻事!”她的话音刚落,敌兵已经追到眼前。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刘秀只好赶紧拨马逃走。此时他的心在流血,如刀割一般万分难受。恨自己无能,不能保全姐姐刘元和其三个女儿。伤心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岀。但他的心底里却发出强烈声音:“我要替家人报仇,把新朝官兵全部消灭。”
小长安一仗,舂陵兵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这还不算,连刘秀的二哥刘仲以及宗族几十人也都战死。
刘演垂头丧气,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收拾残兵败将,退保棘阳,等待战局变化。
然而几日过后,传来了极坏的消息。甄阜和梁丘赐为了早日建成大功,趁胜将辎重留在附近的蓝乡,而率领精兵十万,南渡黄淳,临沘水,在二水险要处扎营,折断后桥,示无还心。
新市兵、平林兵看到自己经常打败仗,甄阜、梁丘赐的军队又大批来到,反新信念出现动摇,就各自想解散离开。刘演对此忧心忡忡,但也一愁莫展。
在事情紧要关头,却传来了下江兵进驻宜和的好消息。这让刘演心境有所好转,提起了精神头。立即与刘秀还有见面不久的李通赶往下江兵的驻地宜秋。到了目的地,刘演对守吏说:“我是舂陵兵的首领刘演,请求见到下江一位贤将,来商议大事。
守吏见是一路人,不敢怠慢,就进营帐,寻着成丹下跪说:“报将军,帐外有一自称叫舂陵兵的首领刘演,带着两个人,说要见咱们一位贤将,商议大事。”
“你下去吧!我知道了。”成丹挥了捏手,随即站起来,来到张卬的跟前说:“刘演这个人,我略有耳闻,其好侠养士,志向远大。此人不可小看。他找我莫非是因为王莽前队大夫甄皁和属正梁丘赐。要是这样,你看怎么办?
“我军攻入蒌谿,在钟山、龙石山一带抢劫,弟兄们才又振作起来。这才消除一些被严尤和陈茂打败所造成的心头阴影。我们在上唐乡与荆州牧作战,将荆州牧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纷纷逃窜。这说明我军还是有战斗力的。虽然说我们当初的绿林军被分为新市、平林、下江兵,却我们的事业还在发展,虽然我军近段时间取得胜利,但目前形势虽然很严峻。我们的力量还很弱,需要同盟。舂陵方面要肯与我们合作,这是好事。对了,我还听说咱们兄弟部队新市、平林与舂陵实现联合,而且取得一些战果。试想四方兵力会师,那力量有多大呢?”张卬不愧是老江湖,说话自然有一套。而且还是下江兵的首领,说话就更有分量。
“那你以为派谁为代表与刘演谈合适呢?”成丹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慢吞吞地问。
“我看王常比较合适。他也是绿林军元老,这个人你是比较了解的。我看就是他了。”张卬理着八字胡,神情显得很庄重。
“王常,就王常吧!这个人我放心。”成丹朝外喊了一声说:“来人,传我的命令让王常去接见刘演。”
“诺。”守吏领命而去。
王常与刘演等人分宾主落坐,双方一番寒喧之后,王常笑着首先发言:“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以便大家对我有所了解。我字颜卿,颍川舞阳人。我少时为弟报仇,曾亡命江夏。后与王凤、王匡等起兵于绿林山,我为偏裨,攻傍县。由于受到疾病侵击,只好与成丹、张卬别入南郡蓝口,成立下江兵。在上唐大战荆州牧的部队取得胜利,就来到宜秋。刘伯升,你来我下江,有何贵干?”
“王将军,我这个人不用介绍。”刘演指着刘秀说:“这位长的美须眉,大口,高鼻子,乃是我亲弟弟刘秀。另一位是我的好朋友,叫李通,是宛城人。今日我来,就是商谈与你们下江合作事宜。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敌人是一样的。我认为我们两军合在一起,力量就会无比强大,就不容易被敌人攻破。王将军,你说是不是?”
王常笑着说:“刘伯升你刚才给我讲了合纵的好处,使我深受启发。箸子一根易被折断
,十根连在一起,要折断就很难了。王莽篡弑,残虐天下,百姓思汉,故豪杰并起。今刘氏复兴就是真正的天子,我实在想挺身而出,被你所用,帮助完成大业。”
刘演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很快打动王常的心。心想:如果下江兵肯与我合作,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看来攻破宛城是有希望了。
于是,他当胸一揖说:“如果大事成功,我哪里会独亨其成呢!
王常说:“我们双方结盟攻打宛城,是比单打独斗更有利。但我由于不是下江兵的首领,还需要与我家负责人沟通。我想凭我的威望,促成事情应该可能性很大。”
刘演说:“我等侯你的佳音。王将军,我还有事,不能在此久留。”
王常起身说:“既然你还有事处理,那我不便勉留。如今形势危急,我们双方都不要掉以轻心,马虎不得。你速回也好。来人,送客。恕不远送。”
“告辞。”刘演说罢,就与刘秀和李通起身离去。
王常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不由深深叹息一声说;“我王常能交结这三位英雄,也不枉度我此生。
王常找到成丹和张卬,将与刘演会谈的情况汇报了。
成丹静静听完王常的话,思索了一下,说;“大丈夫既起,当各自为主,为何要受别人的支配。”
“成丹兄弟高见。为了下江兵的命运前途,绝对不能与舂陵合作。这样也会使人看不起。”张卬语气很激动,目光却落在王常身上。
王常从成张二人一致反应,看出了二人背地里已经商量好了。觉得说服他们这些大老粗,有些困难。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校尉藏宫不赞成当家人,他认为下江兵势单力薄,有必要与刘演方面结成联盟,但自忖自己人微言轻,就不敢言语。
有一个黑脸,长得胖乎乎,叫宠萌的年轻人,忽然向王常问道:“王将军你认为合纵有好处,那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王常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过去,成帝哀帝衰微无嗣,故王莽得承间篡位。即有天下,而政令苛酷,积失百姓之心。民谈歌诵思汉,不是一日了,所以使我们因此兴起。我认为民怨者,上天就会除去他;民所思者,上天就会帮助他。举大事者必当下顺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负强恃勇,触情恣欲,虽得天下,一定也会失去的。凭着秦始皇、项羽的威势尚且遭到夷戮倾覆的厄运,何况如今平民在草泽相聚,凭此而为,必然要走向灭亡。如今南阳诸刘举宗起兵,观其来议事者,皆有深计大虑,王公之才,与他们合作,一定能成大业,这是上天用来帮助我们的。”
下江诸将觉得王常言之有理,就异口同声说:“没有王将军,我们几乎做个不义之人。”
成丹见众人立场都倒向王常,也不好再保留自己意见。只得点头同意。他站起来说:“既然大家都认为与舂陵兵有合作的必要,那就立即做好与刘演军会合的准备。”
“诺。”众人一齐响应说。

刘演举起酒樽,神态端庄,说:“大家今日吃好喝好,不要有所拘束。我们是一家人了,要永不分离。我代表舂陵兵要与平林、新市,还有刚接触不久的下江兵订立盟约,喝交心酒。我让兄弟们休息三日……由于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们各方部队需要整顿,只有这样才能适应新情况。我已与各位首领商议好了,部队要分为六部。大家如没有异议,就这样实施吧!”
“没有意见,同意。”众人的声音大得简直能把天震破。
不一会儿,划酒令,喊叫声,各种声音扭成一团。各人好像在家里吃饭似的,一点恐惧感都没有,随心所欲。
刘演笑着说:“今日我召集大家来,就是商议怎样攻破宛城。我想听听各位有何高见。”
在刘演身旁坐的有八个人。为了不走露风声,特在密室里谋划事情。
此时成丹见没人吱声,就笑着说:“刘将军你别谦虚,你先说说你有何良策。”
这话,让刘演有些尴尬,心里说话:我要有良策,还听别人什么高见。但是又转念一想,自己要说不出什么想法,就会有失身份,让别人看不起。对了,刘秀从起事以来,一直表现不错。他或许有什么好法子。他就想让刘秀发言。还没等向刘秀投递眼色,刘秀倒开口了:“我兄长不说,那我说几句。甄阜、梁丘赐军队虽有十几万,但是上战场少,实战经验不足。他们看起来很强大,但其实外强中干,属于乌合之众。而我军久经沙场,虽然人员数量和武器装备不如敌人,但我们好在已经实现联合,所以不要对形势过于悲观。我相信我们只要找到敌人的弱点,就能取得胜和。我认为现在目前的形势,对我军极为有利。粮草是军队的命根子。没有粮草,军队就无从打仗。而敌人忽视了这一点。他们把辎重全部留在黄淳水以北的蓝乡,只用少量兵力防守,而把主力放在黄淳水和沘水之间安营扎寨,妄图把我军一举歼灭。我认为他们犯了一个战略上重大的错误,他们必败无疑。我建议潜师夜起,袭取蓝乡。然后派舂陵军从西南攻甄阜,下江兵从东南攻梁丘赐,这就是我的想法。”
“这个作战策略很好。刘文叔,没想到你人小鬼大。我看你将来说不定能成大事。”王常以内心很佩服刘秀,他仿佛从刘秀身上看到了希望。
刘演说:“其它将军,意下如何?”
“没有反对意见,错成。”没有表态的张卬、王匡、王凤、马武、陈牧、廖湛发出了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