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宁鸿拉着吴容不让李婶铺床,说是要挤在一张床上睡。吃了饭上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几天的功夫,以前无话不说的两人,现在反倒沉默了。
“吴容,我原谅陈万廷了。”宁鸿总觉的应该告诉她这件事。
“我知道。”吴容淡淡的一句,让宁鸿不知该怎么说:“哦,对了,这次的聚会是张超和金宁的主意,请了老刘算是聚会也是谢师宴的意思。”
“那我还给你钱。”吴容拿出一百元递给宁鸿,宁鸿却坚持道:“你怎么这样子,我付了就算了,还给我钱做什么?”
“小鸿,这我是一定要还给你的。”吴容正色道:“也许八十一百对你来说是不太多的,但这个钱我怎么能让你付呢?我也是三班的一份子,不管是聚会还是什么的,这个钱我是不能让你出的。”
“那我没零钱找啊。”宁鸿拿着一百块窘迫的模样让吴容一阵好笑:“哈哈,小鸿,你的话让我想起了那天乘车回去的那个售票员。”接着吴容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太过分了,怎么有这样的人?”宁鸿也为好友鸣不平。
“我当时也很生气,骂了她神经病,是邹航拉着我说不用理她。”吴容和邹航的关系,宁鸿也明白就像自己和陈万廷那样也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属于青梅竹马的那一类。
“他这几天应该不好受吧!”宁鸿的同情心在碰见吴容和邹航后,突然泛滥。
“他还能去查分数,应该没事吧!”吴容拿起那本上次看了一半多的《百年孤独》,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也没看进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堂兄弟关系,越到后来越是复杂。她有时觉的自己就是陈万廷口中的修女,那个反叛的梅梅,最后被那个固执的母亲送进修道院。
“你还看啊!”宁鸿说着打开电脑:“我就是喜欢看短篇的故事,简单好记,看完就忘。”
“我想把结局看完。”吴容跟宁鸿的观念正好相反,她喜欢经典名作,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并不是像那些言情小说一样,是快餐文化,没营养就为打发时间。
“好吧,我们各看各的。”宁鸿最近和父亲楼贵东通过电话,暑假也同意她不回去,就呆在这里上网,其实她明白没有陈时和陈万廷在,他肯定又要催促她回去。
吴容看书看着就看睡了。宁鸿上网上到凌晨一点,觉的肚子有点饿,就到厨房冰箱里找东西吃。刚打开冰箱,就听到外面狗吠声和倒车的声音。正想出去看看,就听见金司机开门声。他一进来,宁鸿就闻到刺鼻的酒味,孙司机搀着脚步不稳的陈时嚷着再来一杯,然后就是孙司机进厨房找水喝。
“小小……姐。”金司机结结巴巴喊出的话让宁鸿火冒三丈:“你酒喝多了吧,你嘴巴也不干净啊,喊谁小姐,你昏头了,我给你一杯水清醒,清醒。”说完,宁鸿拿起一杯水往孙司机的脸上泼去。
“大,大小姐。”孙司机被水一泼也清醒了。
“大你个头,现在是什么时间?”宁鸿饿的肚子叫唤:“是不是去花天酒地去找小姐了?”
“大小姐,你真是误会了,我们是去应酬,和陈副总一块去的。”孙司机连忙解释:“那个山庄的项目,不是吃两顿饭就可以解决的,我们是要找关系搭建的。”
“小孙,水,水。”陈时在大厅嚷着喝水。
“陈副总叫我了,我去给他送杯水。”孙司机倒了一杯水,飞快往外走去。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建个山庄还要应酬多少次?”宁鸿咬了一口冰冷的面包,索然无味,心里想着这些酒鬼倒大鱼大肉的潇洒万倍。
“小鸿啊,你误会你孙叔叔了。”陈时喝了一杯水清醒了些,显然孙司机早去找他打了小报告,他开始长篇大义的说教:“他不是那个意思,现在的人思想就是龌龊,以前千金小姐是大户人家的称呼,现在呢?不三不四的女人都成为小姐了。我们去应酬不是找小姐,是找她们陪酒。现在的生意不喝酒是做不成的。我们山庄……”
“好了,陈叔叔。”宁鸿不耐烦的打断他:“现在几点了,我要去睡觉了!”
宁鸿喝了一肚子的水,上楼一看已经是两点十七了。心里恼火的很,跟孙司机的恩怨不是三两句可以说得清的。别看他现在大小姐,大小姐的好不恭敬。一到那个后母妖妃那里,完全是一条忠心的狗,要他干嘛就干嘛,根本不会理会她。现在到了这里,看来是没靠山了,才巴巴的来跟她示好。
第二天吴容很早的起来,等她吃了早饭、中饭,宁鸿还是躺在床上睡觉。中饭时,陈时问起吴容的成绩,并夸奖了她。还问宁鸿起床了吗?让吴容不要叫醒她,说年轻人就是贪睡。陈万廷觉的奇怪,宁鸿再贪睡,从没有过在中饭后还没有起床的。
“昨天小鸿,几点钟才睡的?”陈万廷问吴容。
“我不知道,我看书看睡着了。”吴容也不清楚宁鸿什么时候爬上床的,自己一睡连雷也打不醒。
“你真是能睡。”陈万廷的话纯粹是无心的,吴容听来却是刺耳,于是质问道:“我能睡也比不过她能睡,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搞区别待遇?”
“我?”陈万廷愣了一下,冷笑一声:“哼,你不看看你刺猬的本性也不是一点没变吗?”
“陈万廷,我看你这人就是过河拆桥,跟小鸿和好了,就把我丢在一边了是吗?”吴容说的,陈万廷是懂的,别人听了却是误会连篇。
“你们吵什么吵?”宁鸿打开房门,看着他们两个,刚才的话是听的一清二楚。
“小鸿,我?”吴容不知道自己刚才太过大声,竟然把宁鸿吵醒。
“哈欠。”宁鸿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要吵也不选个地方,怎么在我的门外吵起来呢?”
“你起来就好,你们班的同学会幸好在下午开的,要不你肯定迟到。”陈万廷对宁鸿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就像吴容说的,他是搞区别待遇。
“陈万廷,你别说,你真的要跟来?”宁鸿瞪大眼睛。
“怎么,不行吗?”陈万廷得意洋洋:“我可是特邀宁宾,刘小典和你们班长一起邀请我去唱歌助兴的。”
“什么?邹航怎么可能邀请你?”吴容说出口,就看他们两个相互一看,然后陈万廷揶揄的笑道:“三班现在的班长是谁?你可要搞清楚啊!”
“那邹航参加吗?”说错话倒是其次,吴容担心的是邹航能来参加这个聚会吗?
“我也不知道,请帖听刘小典说是送给他了。”宁鸿说着看了下时间,大叫道:“我再不去准备,时间就来不及了!”
吴容跟宁鸿过来时,才知道这聚会的地点选在双塔镇一家网吧楼上的一个包厢,那里也是兼营酒吧一类的。吴容和宁鸿一进去,就看见老刘在那里和邹航说着什么。原来老刘怪邹航莽撞,如果找老师给他分析一番,自己哪里做错的几率最大,查卷成功的把握才可能大一些。邹航一人冒然跑去,没查到失误的分数,反而白白的浪费了三次机会。
“刘老师。”两个人齐声喊道。
“吴容,宁鸿,你们来了。”老刘朝她们点点头,继续对邹航说道:“你就是没发挥好,这次的题目其实不难,你就是太过大意。吴容的心态就比较好,发挥的也不错,所以考个高分不奇怪。”
“刘老师好。”陈万廷和张超,刘小典三人也一起过来了。
“你们也过来了。”老刘也朝他们笑了一下,跟邹航继续分析:“一班的陈万廷就属于稳定发挥,你如果不发挥失常,这个分数也是能拿到的。”
邹航脸色凝重,去查分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可在这里听老刘的反复说教,也是不情愿的。当刘小典亲自把请帖送来,他如果不来,肯定被别人说成是害怕了,胆怯之类的。自己因此硬着头皮来忍受他们早已麻木的同情,心里还是一再的被撕开那道失败的伤口。
“不过中考才是开始,以后的高考才是人生的第一场大考。你不要灰心,要继续努力,毕竟高中才是关键。”三班的同学也来的差不多了,老刘终于结束了这次漫长的谈话。
“各位同学都到齐了,现在请班主任老刘上来讲话。”张超是作为这次聚会的召集人也是聚会的主持人。
“同学们,经过三年的相处,你们终于要各奔前程了。”老刘说着也笑了起来:“我这话可能说的太严重了,有的同学还是在双塔中学读书嘛!不过,你们现在碰到我还是老师,老师的叫,以后上高中了,你们在背后可能不叫我老刘,可能叫我刘老头了!”
“哈哈哈。”下面的同学哄堂大笑,老刘也是难见的幽默:“我教过很多届初中的同学,我不要求你们怎样尊敬老师。只是你们往后出息的时候,想起我这个老刘,说一声,这个老师不错,曾经是我的班主任,那么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老刘在上面问了一句,然后摊摊手手:“现在是属于你们的自由时间,你们每人上来说一句临别感言,或者唱歌什么的都行!”
“班主任都说了,第一个谁来先说呢?”张超接过话筒说道,然后看下面的同学你推我,我推他。于是说道:“还是我第一个来吧。”张超清了清喉咙道:“我知道我当这个临时班长有些被人瞧不起,可是为了班级,我也愿意接受当这个最后一学期的班长。同学们,我这个临时代班的当的还可以吗?”
“可以。”下面的齐声说道:“你当的很不错!”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还是先点一个名,然后大家轮流上来说一句吧!”张超鞠了一个恭说道:“有请给我们班争光的吴容上来说几句。”
“吴容,吴容。”吴容犹豫着,下面的已经喊了一起起来。宁鸿推了她一把,说:“你就不用客气,上去随便鞠个躬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吴容本想鞠个躬就下去,后来看到下面邹航的落寞,于是接着说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考差的同学也不要灰心,大家一起努力,我相信付出总有回报的!”
“说得好!”张超带头鼓掌。接着是刘小典上去说了自己以后想当个记者的愿望,有人在下面接口道:“小典,那么你以后一定是八卦杂志的娱乐记者。”
林林总总的愿望,被上面闪烁的霓虹照的五彩斑斓。人生就像这些灯光,尽力散发诱人的光彩,等光芒过后就趋于平淡,然后终有一天会不在发亮,也就是人生的结束。
这富有哲理的话居然是陈万廷说的,他没事也来凑热闹,说临别感言竟然真来一段那么忧伤的感慨。让三班的女生是叫好连连,宋霖雪,唐珊她们都拼命的鼓掌,陈万廷不用他的拿手好戏——唱歌,依旧是抢尽了风头。
“陈万廷说的不错,人生就要发光发亮。”宁鸿打开一罐啤酒说:“吴容,我们今晚要不醉不归哦!”
“我不会喝酒。”吴容看着宁鸿递过来的啤酒,不知所措。
“不会喝也要喝。”宁鸿硬塞给她:“哪有人天生会喝酒,我早想和你喝一杯了,这啤酒酒精度很低,根本不会醉,你放心好了!”
“真的吗?”吴容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呛口,于是再喝了一口说道;“这也不难喝吗?我可以喝上一罐。”
“哈哈,你喝了一罐还不够,我们要喝他一整箱的百威。”宁鸿也打开一罐跟吴容碰了一下:“cheers!”吴容跟着碰了一下杯:“cheers!”
“我去一下那边。”陈万廷想到那边跟宁鸿说一会话,竟然被一群女同学围着要他签名、留言,他想推开,却被重重包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谢谢大家!”邹航在台上也鞠了个躬。没有掌声,没有嘘声,大家就在下面交头接耳的看着邹航鞠躬。
“太过分了,我要上去帮他说几句。”宁鸿喝了两罐啤酒,就起来想冲上去。吴容使劲拉住她,对宁鸿说道:“你上去说什么呢?难道你要大家给他鼓掌,给他难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