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客栈,掌柜见倾城竟然带回来一个男人,虽然好奇,可是也不敢多问,倾城带着连城径直回到自己的厢房,吩咐店小二打来热水,让连城梳洗。
沐浴过后的连城换上一身雪白长袍,整个人立即焕然一新,英俊不凡的外表依旧如初,修长的身躯因为在牢中吃不饱而略显瘦弱,可依然能让那些大家闺秀尖叫连连。
小别胜新婚,更别说两人差点就阴阳相隔,倾城和连城相拥而坐,对着窗外互诉相思之苦。
二更时分,倾城却悄然起来,推门而出。连城在虽然重获新生,而且爱人身边,却依旧保持警觉性,倾城一动他已有所发现,看到倾城竟然半夜三更推门出去,他更是疑惑,连忙翻身下榻,套上长衫,偷偷跟了上去。
倾城施展轻功,一路踏着屋脊,向着温柔故里跑去,走到半路,黑暗中却突然斜里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扯住,拉进了小巷之中,倾城刚想叫喊,那人却用大手将她嘴巴掩住,然后低声说:“福晋,是我,一龙。”倾城借着月色,才看清眼前人正是江一龙,这时江一龙用眼神示意她看外面大街。
倾城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竟然看到连城闪身而过,原来连城一路跟踪自己而来,自己还懵然不知。
她低声说道:“小翠还在世外桃源呢。我们赶快前去。”江一龙说道:“放心,上官凤并没有起疑心,小翠安全得很,只是福晋你,难道你没有跟小王爷说出你的计划?”倾城摇摇头说道:“没有,我知道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先去救小翠再说。”
江一龙无奈之下唯有跟着倾城后面,一路施展轻功来到世外桃源,此时早已夜深人静,姑娘们早已回房,虽然偶有打情骂俏之声传出,却是寥寥几许,两人从窗口回到房中,见小翠背着自己正在睡熟,便走上前去将她拍醒。
小翠在昏睡中睁开朦胧的双眼,一见是倾城和江一龙,立即跳了起来,“夫人,你们回来了。”倾城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就问小翠:“这几天可有事情发生?”
小翠伸了个懒腰,慢吞吞说道:“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先是老鸨发现夫人被掉包了,就把奴婢关在这里,说一天只给奴婢一餐,直到夫人回来。夫人你看奴婢是不是饿瘦了?”倾城笑着掐了一下她的腰,说道:“瘦了不是更好?行时如弱柳扶风,动时犹若西施捧心,较弱无力的样子才惹人怜爱。”
小翠撇了撇嘴,说道:“奴婢宁可每餐山珍海味,三大碗饭,也不要病恹恹的。”
倾城笑着说:“还有其他事发生吗?”
“当然有,就是世外桃源的门槛都被踩破好几回,都是来看夫人您的,估计老鸨之前曾收过好处费,那些公子哥儿天天前来叫嚷,说见不到夫人就不走,结果夫人您看,还不是全跑光了。”
倾城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越是富家子弟家规越是严厉,虽然表面风光逼人,可是一旦违反家规还是会受到家人惩罚的,当然,有些人就另当别论。例如那个刘展雄。”
听到刘展雄的名字,小翠忽然小声地呀了一声,然后说:“对了,提到他,奴婢倒是想起夫人走后第二天,那乌龟王八蛋就来了,还大声嚷嚷说要包下世外桃源,就为了见夫人您一面。”
江一龙说道:“确有此事,当日我前来查探,也看到刘展雄在大厅叫嚷,手里还拿着一叠银票,看样子不下万两。”
倾城晒然,“想不到我已嫁作他人妇,还能招蜂惹蝶,看来事情的源头要从刘展雄开始了。对了,一龙,那个名叫秀云的绣女找到了吗?”
江一龙摇了摇头,“没有找到,可是却找到了另一人,就是当日跟随八王爷运送赈灾之物的护院。”
倾城哦了一声,江一龙又说:“当日八王爷半路遇到山贼,三百老弱残兵都被砍杀,他在尸体当中诈死才逃过一劫,那天我经过八王府,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张望,便将他捉住问话,才知道原来他是其中的一个。”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江一龙说道:“已送到安全的地方,我的兄弟正在看守。”
倾城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将他秘密送到天牢内,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们要寻找的证人,相信九皇妃和刘丞相也在全力寻找,至于那个娉婷的宫女,一龙你可曾见过?”
江一龙摇头道:“没有,自从上次在八王府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现在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倾城却不认同,淡然说道:“九皇妃曾不见了丝帕,而娉婷却是第一个在八王府出现的细作,难道九皇妃就不怕她捡了去藏起来?如果把她杀了,她却留有一手,那九皇妃岂不是棋差一着?”
听完倾城一番说话,江一龙心里不由暗暗赞叹,倾城公主果然非一般女子可比,不禁心思慎密,而且反应过人,头脑灵活,自己只想到九皇妃会杀人灭口,却没有想到丝帕还在自己手中,九皇妃一直都在追寻丝帕的下落,虽然绣女秀云不知所踪,有可能被灭了口,可是娉婷却不一定,正如倾城所说,她是魏薇上吊当晚在场的人,而且参与了整个过程,丝帕的失踪,难保九皇妃不怀疑她,在还没有找到丝帕之前,九皇妃当然不会将娉婷杀害了。
小翠则啧啧称赞,说夫人真是心思慎密,别人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
倾城淡然一笑,不再说话,手中端着茶杯,心里却在思量,该如何才能让连城明白,自己进来世外桃源别有目的?
一夜无话,七天之期的第一天。
一大早,老鸨上官凤就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蓦然发现倾城竟然不知何时回来了,眼下小翠正在为她整理妆容,只见倾城水绿纱裙裹身更显得她精神奕奕,纱裙凤凰飘飞高贵典雅,再配凤凰之艺名,更是绝配。三千青丝略略挽起,一只凤凰朱钗斜飞发鬓,垂下的珠儿衬托雪白的肌肤。
这身清雅脱俗的装扮让老鸨也不禁摇头赞叹,此女只应天上有,她看得双眼发光,看到倾城就像看到大把大把的银票,金锭银锭向自己砸来。
“哎哟,我说凤凰啊,你怎么才回来,可吓死我了。”上官凤摇着扇子走近倾城,以献媚的程度弯腰说道。
倾城站了起来,以高傲的姿态看着上官凤,妩媚一笑,娇声说道:“妈妈,女儿这不是回来了么?”老鸨上官凤一听倾城跟其他人一样叫自己为妈妈,早已合不拢嘴,哪里还想知道她去过哪儿,做了什么。
她立即吩咐店小二送来精美的点心给倾城做早饭之后,就下了楼准备倾城今天亮相的大小事儿,世外桃源的大门一打开,门外便涌进了一帮男人,当中有摇着折扇,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更有五大三粗,腰圆膀壮的大汉、更有提着刀枪剑戟,一脸杀气的江湖中人。老的少的齐聚一堂,真是热闹非凡。
倾城在厢房过道往下看了一眼,登时差点就被吓呆了,大厅里莫说桌子,椅子,就连角落横梁都可以看到无处不在的人。只留了中间那个隔着屏风的小小看台,她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自己只是曾经在巷口露过一次脸,就能引来如此多的江湖中人和书生文人,看起来市井之徒也是不少。
小翠在一旁低声说道:“夫人,看到如此场面,你会害怕吗?如果害怕,待奴婢去找江护卫前来可好?”
倾城摇摇头,原本皱着的柳眉慢慢舒展开来,这样的场景正是自己想要的,最好连那南山二怪都前来凑热闹,那自己就可将他们一网成擒,再也不用逐个逐个山头去找他们,来证实福伯之死是与他们有关。
倾城迅速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主要刘展雄居然不在?这让倾城颇为有点失望,自己一心想要让刘展雄出现,好让自己有机会接触他,套出他的话,可是现在他却不在,江一龙说今天会拿南山二怪的画像前来,可是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这下自己究竟是要下去呢还是看看再说?
正在思忖之间,忽然看到一个苗条的影子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桃红色的纱衣分外惹眼,倾城咦了一声,想再细看一眼,那人就被一堆男人围在了中间,只听得笑声,却听不到对话的内容。
倾城心存怀疑,当下就想下楼去看清楚那人是谁,老鸨上官凤却将她一手扯住,低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会真正的主儿来时再去也不迟。”
“真正的主儿?”倾城心里一动,难道上官凤说的主儿就是刘展雄?京城一带,就数他富甲一方,家中妻妾早已成群,爹爹刘安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听江一龙说皇上还有意将他重新掌管御林军,如今他的势力早已如日中天,叫他做真正的主儿还真不为过。
过了一会,嘈嘈嚷嚷的大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齐齐看向了门口。倾城心念一动,难道刘展雄登场了?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放眼一看,却见门口处缓缓走进一个人。
此人头顶紫金冠,却以木簪斜穿,木簪上面并无任何装饰,一身雪白袍服,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若桃瓣,目若秋波。额前一缕长发飘散,沧桑之中却又带着冷然的味道。
倾城一见此人容貌,不由得暗暗叫了一声糟糕。小翠似乎也发现了有点不妥,原来刚进门的这个男子不是别人,竟然是小王爷连城。
他的出现惹来了众人妒忌的目光,原本坐在其他四位富家公子旁边的梅兰竹菊,世外桃源的四朵金花,都纷纷站了起来,以爱慕的目光看向连城,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神情我见犹怜。
连城环视众人一眼,漠然的扯扯嘴角,最终找了一张挨近看台的桌子坐下,四朵金花立即自觉地涌了过去,将他身边的瘦弱书生请到一旁,一屁股就占了座位。
倾城不禁暗暗叫苦,连城竟然也来了世外桃源,那自己岂不是更加难以向他解释?可是他究竟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为真相而来。
一旁的老鸨上官凤得意地说道:“凤凰你可知道为何如此多的人都来了世外桃源吗?那是因为外间不知为何有传闻,说世外桃源惹来了凤凰,他们都想一睹你的风采呢。”
倾城尴尬一笑,心想这消息可是自己之前叫江一龙放出去的,可是之前自己曾在皇宫三天三夜,为何这些人却全部在今天才聚集到一起?
上官凤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她更加得意的说:“想不到我只是随意说你三天之后定必亮相于众人眼前,当时也只是敷衍而已,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要不然我都不知如何向客人交代呢。”
原来是误打误撞,倾城微微一笑,说道:“妈妈的预知能力果然厉害,一语中的。”上官凤仰头抬起了下巴,得意的说道:“可不是嘛。我说了你三天之后回来,你果然就回来了,足以见得你凤凰是属于世外桃源的。”
倾城又是一笑,不再说话,将头转向了连城的座位之上,此时梅兰竹菊四朵金花早已有两朵黏到了连城身上,频频对着他敬酒,搽脂荡粉的小脸都快贴在连城的面部了。倾城见了心里有气,怒火呼的一声就上来了,可是一想到要寻找真相,她还是强行忍住了。
又过了一会,忽然门口之处传来了一阵轰天雷般的声音,倾城冷然一笑,主角终于登场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展雄总是以这种霸道的气势登场,身旁永远跟着两个打手,生的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
“让开让开,别挡路。”两名大汉伸手拨开人群,开出了一条路,让刘展雄以螃蟹状的姿态来到了台前。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连城,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神色,反而哈哈一笑,然后一手将兰花扯开,自己坐到了她的位置之上,看着连城说道:“小王爷,别来无恙啊。”连城报以微笑,却没有说话,依然喝着酒。刘展雄顿时感到无趣,话题一转又说:“想不到连城福晋的苦肉计还挺管用的,不但人长得犹如仙子下凡,聪明才智更是高人一等,连在天牢的小王爷也能救出,真是佩服佩服。”
连城听了,转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漠然说了句:是吗?又把头转了过去,继续喝酒。刘展雄热脸贴上冷屁股,嘴角扯了扯,说道:“听闻今天的凤凰长得貌若天仙,不知道有没有连城福晋一半的美貌?”
旁边的大汉搭嘴说:“听说就是连城福晋本人呢。”刘展雄故作惊讶状,瞪着双眼喝道:“大胆奴才,别胡说,连城福晋怎会沦落为风尘女子?”说完,转过头又对连城说:“小王爷别介意,奴才就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在小王爷面前胡说八道。”
连城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凤凰就是倾城,难道你不知道?”
这回刘展雄真的惊讶异常,连城居然一早就知道所谓的凤凰就是倾城福晋本人?那他为何还能如此淡定在此喝酒?难道他另有想法不行?刘展雄再看了一眼连城,却不能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到任何变化,他心想,这人实在太可怕了,心里根本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为妙。
扯扯嘴角,刘展雄抢来了旁边的座位坐下,四朵金花其中的两朵早已识趣地来到他的身边,店小二也端来了小吃酒菜,刘展雄喝过一杯之后,忽然大声吆喝:“喂喂喂,怎么还不见凤凰下来。”他一边吆喝,一边想,要是凤凰真是连城的福晋,自己倒要看看他如何沉得住气。
老鸨上官凤一阵风似得卷下了一楼大厅,来到刘展雄面前,满面堆笑地说:“刘公子来啦,凤凰很快就要下来了,再等等。”
“等等等,老子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月了,还没见过她一面,银子倒是花了不少,莫非……老太婆你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凤凰?只是来讹银子的吧。”刘展雄身后的一名江湖人暴怒中,打了一掌眼前的桌子,整张桌子被拍得摇摇欲坠,龟公立即上前劝说,却被他甩了一个大嘴巴,甩出老远。
上官凤见群情开始汹涌,既然主儿刘展雄已经来到,那好戏自然可以开锣,她朝着二楼厢房的倾城大声叫到,“凤凰,亮相。”
此时的倾城却感到有点无助,一来连城就在一楼大堂,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而来刘展雄也在,如果自己出现在两人面前,刘展雄一定会抓着机会羞辱连城,要是连城没有忍住,两人大闹世外桃源,可就坏了大事。
犹豫再三,上官凤已经在楼下大叫了三遍,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高声呼叫凤凰的名字,声音此起彼落,震耳欲聋,倾城知道,自己不能在犹豫,她咬咬牙,一转身走向了楼梯。
小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跟在后面,她也看到连城和刘展雄就在大堂,两人一向都是死对头,要是一会打起来可怎么办呢。可是她看到倾城如此淡定,又责怪自己杞人忧天了,夫人如此聪明,一定能想到化解的方法的。
一主一仆,从楼梯上慢慢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楼下众人屏住了呼吸,数百双眼睛齐齐看向倾城。
倾城有如蓬莱仙女落入人间,一举手一投足已经令人心醉,倾国容颜更是让人一见倾心,她没走一步,裙摆凤凰就随着她的步子飘飞,恍若腾空而起,上身意境疏淡的图案更让她有种风华绝代的感觉。
走过十步的木梯,倾城便在倒数的最后两步停住了,皓腕轻抬修长的手指在额上带过,掠过一缕发丝,发丝随着手指的触动飘舞之后竟然落在绣着几只蝴蝶的抹胸之上,黑色的一缕长发衬着雪白的肌肤,更加惹人遐想。
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更有人高声念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这首诗一出,惹来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又有人念道:“蓬莱仙岛蓬莱仙,今夜凤凰眠不眠?”众人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翻,有人答道:“神仙眷侣何须问,棉被一拉一起眠。”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低俗、低俗、真是低俗不堪。”小翠跨上一步,双手往腰间一叉,瞪着一双精灵大眼说道:“你们这些低俗之人,怎么可以这样的低俗的诗句来调戏我家小姐。”
“小姑娘,这怎能叫低俗呢,这个可是形神具备的呀。”人群中有人说道。小翠一看,见是一个文弱书生,便下巴一抬,用手指擦擦鼻子,然后说道:“看你一表人才书生模样,竟然是低俗之人,空有一副文绉绉的外表,内里却是污秽之物。”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大笑,那书生脸上一红,更是无地自容,自觉地退后几步,只敢偷偷地瞄两眼倾城。
倾城玉臂轻抬,掩嘴一笑,脸上两侧梨涡顿现,又惹来众人一声赞叹。倾城却毫不在意,她用眼角余光看向连城,见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原位,手中以两指捏着酒杯,手背青筋尽显,倾城心里暗笑,看来连城压抑得甚为痛苦,不用多久,他手中的杯子必定会被他捏碎。
这时老鸨上官凤走了过来,推开堵在木梯口的男人,娇嗔:“先让开先让开,让凤凰登上高台,让你们一次看个够。”
众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倾城往下再走两步,莲步生风却惹来一幅幅垂涎欲滴的丑恶面口。刘展雄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前,看着倾城,倾城知道他认出了自己,藕臂忽然一抬,玲珑水袖拂过他的面部,再妩媚一笑,刘展雄顿时就被倾城的美色所迷惑,呆呆地钉在原地,一双眼瞪得犹若铜陵,心跳加速,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等到倾城从身边擦身而过,走向高台,他才在两名手下的拍打之下醒悟过来,上官凤以嘲笑的眼神看了他两眼,讥笑他说:“看来刘公子的定力不够啊,凤凰只是秋波流动,初露欢颜而已,刘公子就被迷惑了心智,真是……真是……”
刘展雄被上官凤一阵耻笑,脸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确实被倾城的一颦一笑所迷惑,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只要与自己对视一会,自己就像被勾去了三魂六魄,剩下一魄也神游太虚去了。
本来还想在倾城面前嘲弄连城一翻的,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开口自己就栽了一个大跟头,他唯有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起了闷酒。
老鸨上官凤等凤凰在贵妃椅上坐定,才吆喝众人快快归位,世外桃源的姑娘早已全数出动,就连后院的大婶也没放过这次机会,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那些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儿派银子给姑娘时,混入人群鱼目混珠,捞了一笔。
倾城坐定,环视一周之后,古琴已经被送上,她芊芊十指往琴弦一搭,手指一勾一放,古筝发出一声清脆的音律,立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刘展雄更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她那一双皓腕猛吞唾液。
连城此时也抬起了头,眼中柔情似水,成亲三个月,自己从来就未曾听到过倾城弄琴,想不到第一次看到,竟然是在如此的地方,可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脸上依旧看不到半点表情,手中的杯子早已放下,两指修长的手指伸出放在桌面。
倾城只是看了他一眼,对他嫣然一笑,忽然十指挥舞,波动古琴琴弦,竟然是《十面埋伏》这首充满杀气的调子。
一开始就是急促的调子,仿佛把人一下子从山秀水美的蓬莱仙岛陶醉中拉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黑屋子中,心不可避免地震动,忐忑不安。随着曲子的越发急促,心跳也加速,仿佛每根弦都扣在了心上,让人紧张不安,仿佛黑暗的屋外有危险在靠近。,但从这旋律中可以想见当时被敌人渐渐包围的紧张与恐惧。随后曲子暂缓,心神也随着稍稍放松,但这放松只是短暂的,马上曲调又渐渐急促,调子也铮铮有力,每一个音调都是急速跳跃的,跳跃声不断增大、变急,每一次跳跃都带动心灵的震颤。
众人脑海中再也没有空间去多做他想的,只能跟着曲调感受那种压迫神经的急促与紧张。仿佛置身的黑屋子越变越小,眼看着就要变成坚固的牢笼,置身其中忍不住拼命挣扎。音调在这最高最急处却戛然低若未闻,慢慢体会,细细品味,仍能感受感受到它的急促,仿佛是紧张的密谋,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平静。
果然,随后曲调渐大渐急,电闪雷鸣般的气势,让人无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让人不禁紧张颤动。坚固的牢笼最终形成了,牢中人只有殊死顽抗,奋力一搏。杀气顿消,原来曲子已罢。
一曲终了,众人却还沉浸其中,心兀自跳动,仿佛还沉浸在那紧张之中,旋律一转,一首流畅欢快的《高山流水》随着琴弦拨动而流出,众人心里紧张的感觉顿时一松,齐齐长长嘘了口气,像是回到了蓬莱仙岛,倾听潺潺流水叮咚,到处鸟语花香,舒畅无比。
连城听得像是入了魔,却能了解其中意思,刘展雄长大了半个嘴巴,手中的杯子早已跌落台面也浑然不觉,依然沉浸在那有如天籁的琴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