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天牢内,黑暗而阴沉,牢房内锁着各种犯人,无论是作奸犯科,杀人如麻,还是贪污受贿,只要是朝廷中人,一律都被收押于此地。这是专关押由刑部审理的犯人的地方,而连城和倾城也不例外。
一袭白衣加身,大大的囚字被画在前襟之上,脚镣拖地,潮湿的地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稻草铺着,九皇妃说两人是朝廷重犯,要严加看管,精铁打造的牢房外还有重兵把守,不准任何人前来探望。
连城和倾城相依坐在角落,两人都在沉默,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良久之后,连城忽然展颜一笑,轻声吟道:“并着香肩无可说,樱桃暗吐丁香结。”倾城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吟诗作对,她笑着说道:“只恨西风无情,从此幽怨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连城轻抚她一头秀发,说道:“何必如此悲观,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自有转机。”倾城却说:“可是这次是升平最大的劫难,又如何去解决?”
连城沉默了,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倾城,你可会相信魏薇是因为本王而自杀身亡。”倾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连城又说:“倾城不信也罢,本王一向做事对得住天地良心,只是这次被奸人所害,却不能将福晋你救出,是在惭愧。”倾城听到这里早已泪水连连,她抬起了头,脸色有点苍白,三千青丝凌乱散落背后,双眼早已红肿得有如桃子,她轻声说道:“王爷又何须自责,一切都是臣妾的错,如果不是臣妾胡闹将魏薇带回八王府中,敌人就不会有机可乘,嫁祸于你我。”
连城握着她那有点冰凉的小手,真切地说道:“倾城,你要相信本王,本王真的没有碰过魏薇,当晚将她带回房中之后,我便出了八王府前去酒盏,直到天亮才回来,五福酒盏的老板可以为本王作证,再者,那丫鬟是谁,为何半夜出来查探本王的行踪,福晋你冰雪聪明,一定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奸人的诡计,所以,请相信本王。”
倾城见他说的情真意切,早已在心里相信了他,现在回想起,倒也觉得那丫鬟甚是奇怪,好像从来没有在八王府见过她,当初自己还以为是新请回来的下人,没想过其中有诈。
两人正在思忖如何向刑部解析自己的去向,忽然听到有侍卫高喊:“九皇妃驾到。”牢门前的侍卫纷纷下跪迎接,而连城和倾城两人却依旧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由小太监搀扶着走进来的九皇妃。
“大胆奴才,见到九皇妃还不下跪?”那小太监狗仗人势,见到两人依旧坐在原地不起来行礼,便板着脸吆喝。
九皇妃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那小太监瞪了两人一眼便带着牢门前的侍卫退了出去。九皇妃艳无双走前两步,讥笑道:“小王爷,想清楚如何向皇上交代了吗?”连城扭过头去不理会她,倾城却说:“有劳娘娘费心,臣妾定会向皇上解释清楚一切来龙去脉。”九皇妃咯咯笑了几声,说道:“还有什么可以解析的,一切都摆在眼前,很明显就是小王爷将魏薇凌辱,魏薇才会上吊,再不然就是你倾城福晋因为小王爷带了嫡福晋回府,你不能忍受而将其杀害,再假装她上吊自杀的假象……”
“娘娘真是想象力丰富非常,竟然能满嘴喷粪。”倾城微微笑道:“假若真如你所说,那娘娘身为皇妃前去世外桃源这等烟花之地又作何解释?”
九皇妃艳无双冷笑道:“牙尖嘴利对福晋并没有任何好处,人不但要懂得接受现实,还要懂得识时务,什么烟花之地?本宫听都未曾听过。”
倾城凤目眨了眨,然后用手拢了拢一头青丝,然后说:“两日之前世外桃源如此多双眼睛,都看到娘娘在三楼雅座观赏花魁竞拍,娘娘究竟是何时患上了善忘症?”九皇妃一听,忽然放声大笑,说道:“简直无中生有,搬弄是非来诬蔑本宫,只会让你罪加一等。”说完,凤袍一拂,转身便离开,走时丢下一句,朝堂之上,不到你不认罪。
连城见九皇妃离开,才低声对倾城说:“一会提堂,倾城你不要顶撞赵旭这个刑部尚书,不然只会招来刑罚,本王自由应对之策。”
倾城点了点头,她相信,连城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两人脱身的,本来这事就不关自己两人的事,皇上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人,只要自己将真相说明,或许就能逃过一劫。
正午时分,刑部尚书赵旭亲自开堂审理这件案件,倾城和连城两人被带到朝堂之上,倾城一看上座,居然没有皇帝的踪影,只有九皇妃和刘丞相在场,心想这下糟了,没有皇上在场,那两大奸臣定必来个莫须有罪名,将自己和连城两人随便安个杀人罪,到时就回天乏术了。
着急之中,两人呢已被带到朝堂中央,可是两人并无下跪,九皇妃便向两人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有九皇妃壮胆,便伸出一脚踢到连城的腿上,连城吃痛,单膝跪倒在地。
倾城瞪了他一眼,刚要发火,连城连忙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话,倾城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怒气全吞了回去,噗通一声跟着连城跪倒在地。
赵旭狗仗人势,将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堂下跪拜之人姓甚名谁,报上名来。”倾城气得咬牙切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可是人在屋檐下,她也只能忍声吞气,和连城各自报了名号,赵旭又说:“连城,本官问你,魏薇之死,可是与你有关。”连城摇了摇头,说道:“绝对与本王无关,本王当晚并不在八王府,而是去了五福酒盏喝酒,就站老板可以作证。”刑部尚书赵旭冷笑道:“五福酒盏的老板张福,早在三天之前就离开了京城回乡下去了,他又如何为你作证?”
连城一听,甚感诧异,“三天前回了乡下?”难道自己饮醉了看花了眼,将别人看成是老板,可是转念一想,不对,自己见到老板福伯可是在清醒的时候,又何来醉酒看花眼之事?难道当中另有别情?
连城一时答不上话,倾城却说:“王爷是绝不会说谎的,他说去了五福酒盏就是五福酒盏,只怕有人别有用心,早早将一切安排,鱼目混珠。”不等她说完,刑部尚书赵旭就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声喝道:“本官还没要你搭话,再多言半句,本官就判你扰乱公堂之罪,罚你掌嘴之刑。”连城怕倾城会无故受罚,连忙低声说道:“倾城别再说话。”
赵旭又说:“连城,本官再问你,魏薇上吊当晚,你说你不在八王府,可有人证?”
“并没有,当晚是本王一人出去,并没有任何人跟随。”连城如实答道。赵旭又说:“那你是否有物证证明你不在八王府。”
“并没有,本王只是出去喝酒,哪来物证?”
“你人证物证都没有,根本就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还说自己与魏薇的死无关?”赵旭再次拍向惊堂木,说道:“你休想欺瞒本官,仵作早已证实,魏薇死的当晚,的确有行房迹象,而且身上带有淤痕,分明是你强行将她凌辱,以致她含冤上吊。”
“什么?你说她不是完璧之身?”倾城大吃一惊,扭头看了一眼连城,连城此时早已百口莫辩,无从解析,魏薇不是完璧之身,这一点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加上赵旭竟然说她身上有瘀伤,可自己从来就没有殴打过她,又何来瘀伤一说,难道是在世外桃源那件青楼的时候曾被殴打?
倾城沉不住气了,嗖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赵旭,你不要含血喷人,魏薇身上有瘀伤,并不能说明就是连城所造成的,再说她是我在烟花之地以高价买回来的,谁会知道她是不是就在青楼里被破了完璧之身,而且遭到殴打,你没有查明真相就在这里胡言乱语,我要去皇帝哥哥哪里禀明一切,将你治罪。”
倾城连皇帝都搬了出来,赵旭虽然贵为刑部尚书,可是倾城乃是堂堂公主,他也不敢造次,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九皇妃艳无双。
九皇妃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台面上一放,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倾城的身旁,身后两名侍卫立即跟上前去,她走到倾城的面前,将她上下看了一眼,才冷冷说道:“好的的架子,区区一个公主,自己犯了事,居然要到皇上面前告御状?也不想想你早已将丢尽皇上脸子丢尽,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你两的丑事,你还要将皇上卷进来吗?”
“少废话,有本事让我见皇上。”倾城内心煎熬,见不到皇帝哥哥就等于提前判了自己死罪。只要九皇妃在此,皇帝不来压制她,她一定会想办法将自己弄死,所以她一定要见到皇帝。可是九皇妃说道:“见皇上?简直痴心妄想,即使连城当晚不在八王府,可是你在,八王府内所有下人都能作证,当晚你曾到魏薇所在房中大闹,还用脚踢房门,魏薇之死,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九皇妃艳无双的一番说话,更让倾城相信,之前曾跟自己说看到连城抱着魏薇出了房门的那个丫鬟,一定是九皇妃安排在八王府的,不然九皇妃怎么对于当晚发生的事如同历历在目,竟然能如数家珍般重演一遍?
看到倾城被问得哑口无言,艳无双更加得意,复转身回到座位之上,掂起茶杯,对赵旭说:“事情已真相大白,赵大人你就看着办吧。”赵旭答了声是,便开口说道:“犯妇人倾城,因隐瞒事情真相,再加上扰乱公堂,理应杖打六十大板,本官念在你是妇道人家,难以承受,现在判你杖刑三十,你可服?”
“我不服,不服,我要见皇帝哥哥,我要见皇帝哥哥。”倾城在两名侍卫的强制之下咆哮着,哭喊着,抵抗着,最终还是被压在地下,双膝重重跪在地上,传来了锥心之痛,转眼又被刑杖一压肩膀,立即被压倒在地上。一旁的连城早已心痛不已,怒吼中左右手齐齐挥出,一拳一个将两名侍卫打翻在地,将地上的倾城扶了起来,两人泪眼相看,他抬起手掌,将倾城眼底泪痕拭去,轻轻说道:“倾城不哭,要坚强,敌要我低头,我偏昂首阔步,这可是你说道。”倾城抬眼看着连城,泪滴如珠,想起昔日,两人虽然打打闹闹,可是早已彼此心生情愫,可是如今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旧游踪满离殇,泪眼相看无语凝泣。
赵旭被连城气势吓到,连惊堂木也忘记了拍,只是惊呼着门外侍卫速速进来,四个侍卫提着刀冲了进来,强行将两人分开,其中两人又要将倾城压倒,连城冷眼如刃,扫过两人的脸庞,那两人手中一颤,立即停止了行动,连城一扭头,一步一步,脚下铁链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如同冤魂索命,一步一步逼近九皇妃。
九皇妃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连呼救也抛诸脑后,只是瞪大双眼看着连城步步紧逼。
连城来到九皇妃眼前,一手将她面前的茶杯扫落在地,然后冷冷说道:“一切都是本王所为,不关倾城福晋的事,你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本王从未怕过,一人做事一人当,锁我好了。不要难为福晋。”
九皇妃强作镇定,一拍桌面说道:“你已是带罪之身,倾城乃是你的福晋,她也逃不过关系。”九皇妃一口咬定魏薇的死定是与倾城有关,不肯放过她,话音刚落,又说道:“尚书大人,还不快快用刑。”赵旭唯唯诺诺,小声地说了声:“来人,用刑。”倾城双肩再度被两名侍卫按着,眼看就要压倒在地。
忽然间,连城往后退了两步,在倾城泪眼之中,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九皇妃的面前,双目含泪,少了一抹杀气,多了一抹凄然,他黯然说道:“娘娘,我请你放过倾城,她身子弱,经受不了刑杖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魏薇的死是我一手造成,你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吧,我不想让倾城受到伤害,娘娘,我求你放过倾城。”连城一番说话,直击倾城的心脏,想不到他竟然为了救自己,连最起码的自尊都抛到九霄云外,倾城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地去求一个人,还要求一个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人。
“连城,你起来,你起来,不要求她,连城,你快起来啊。”倾城泪水纷纷,哭喊得声嘶力歇,想要冲上前去讲连城从地上扶起,双手被两名侍卫拖住不能移动半分,她只能哭泣,心痛得有如被利刃穿过,“连城,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又何必如此,我不怕死,我也不需要这老妖婆怜悯,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
连城却不理会她的叫喊,竟然向着九皇妃叩起头来,每一下都是如此的用力,额头之上很快就一片血红。
倾城哭着喊着,早已精疲力尽,天地为之动容,天色忽然就黑暗下来,雷声轰轰之后,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将大地笼罩,
九皇妃不免有点心虚,见连城还在叩头不止,倾城已由刚才的哭嚎变成了啜泣,双眼有如冷箭,刀刃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九皇妃。赵旭见事情越老越大,深恐一个不小心会走漏消息到皇帝那里,到时被皇帝责怪,事情就不好办了。他走到九皇妃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九皇妃竟然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连城,本宫看在你护妻之心的份上,就放过她,不过,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宫会禀明皇上,将她贬为庶民,而你,就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连城一听,抬起头来,凄然一笑,扭头看着倾城,轻声说道:“只要能赦免倾城的罪,本王就算千刀万剐,也在所不辞。”
“连城……”倾城泪水早已哭干,她定定地看着连城,看着一丝鲜血从他额头流出,滑过鼻梁,与眼中的泪水融为一体,滴落地面,自己的脑袋早已一片空白,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赵旭早已趁机拍起惊堂木,宣布连城已承认自己杀人,连城在按下指模的一刻,倾城的心碎了一地。
连城再度被还押天牢,日后再行定夺他的判刑,而倾城则被撵出了皇宫,丢到了皇宫的宫门之外,大雨之中,倾城举目无亲,何去何从早已不由得自己选择。
黑暗中,一人撑着油纸伞,在宫墙之外静静等候,一见倾城的身形出现在宫门外,早已飞奔而至,把手中的油纸伞挡在她头顶上空。
见到一双紫金薄底快靴出现在自己眼前,倾城犹如见到亲人一般,搂着那人的双腿啕号大哭,“龙哥哥……”她哭喊着叫着那人的名字,寻求一点点的安全感。
雷声雨点阵阵,诉说着这人间的不幸。
事发后第三天,八王府就被查封,家中下人丫鬟护院早已在倾城和连城被抓的当天,卷起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走的走,散的散,唯独小翠,提着小小的布包,一直坐在八王府门外等候,前来贴封条的侍卫将她打了一顿,然后强行拉走,那些侍卫走后,她又回到大门处,带着一身伤痕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等候。门口留守的两名侍卫也不是铁石心肠,见她如此坚决倒也不再为难她,让她就坐在那里。
倾城被赶出皇宫的当天晚上,在江一龙的陪同下回到八王府,远远就见到坐在台阶上的小翠,倾城不禁一阵心酸,小翠是自己从皇宫带出来的贴身丫鬟,她自小父母双亡,小小年纪就被宫中嬷嬷选中,侍候自己,可以说是从小就与自己为伴,一直陪着自己长大,本想将她带出宫外就能逃出皇宫内的诸多规矩,不用在皇宫内终老,可是现在,却因为魏薇之死将她连累了。
倾城来到小翠的眼前,小翠早已双目含泪,抓住倾城的手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倾城不忍受让她再跟着自己受苦,可是之前自己的首饰朱钗都被狱卒搜刮一空,身上早已找不到半点值钱的东西,她看了身边的江一龙一眼,江一龙早已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倾城,倾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小布包递给小翠,轻声说道:“翠儿,你跟随我已多年,早已以姐妹相称,可是如今姐姐落难,也不能给你再多的,这点银子你收下吧,回家乡好好生活,不要再出来京城了。”
小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我不走。”由于哭得过于厉害,呛到了结果猛烈的咳嗽起来,倾城连忙轻拍她的背部,心里却更痛了。过了好一会,小翠才慢慢止住了哭声,跪在倾城面前说道:“夫人,奴婢不走,奴婢要跟着夫人,侍候夫人。”
倾城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了起来,“你不走,只会跟着我受苦受累,你不怕么?”小翠使劲摇着头说:“小翠不怕,小翠从小就侍候夫人,如今夫人有事,小翠又怎能一走了之,再说,小翠早已没有家人,在小翠心目中,夫人就是小翠的家人,家人有难,小翠又怎能离去?”倾城心里感动,搂过她,两主仆抱头痛哭。
江一龙在一旁静静呆着,默不作声,直到两人止住了哭声,才低声说道:“连城福晋,我们先离开这里,到客栈住下,放心,一切,我已打点妥当。”倾城点了点头,江一龙招了招手,早已停放在不远处的一顶轿子便被四人抬了过来,倾城上了轿子,小翠随后,一行三人来到了京城之内比较偏僻的江南客栈内住下。
晚饭时间,两主仆就在房中用膳,江一龙吩咐掌柜要好好照顾,给了掌柜一锭金子,掌柜自然笑得合不拢嘴,用上好的菜肴来招待倾城和小翠,只是倾城却食不知味,刚吃几口便全部吐了出来,胃里一阵反酸的感觉,连续吐了几次,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小翠吓得六神无主,可是江一龙已经回了皇宫,小翠唯有向掌柜求救,掌柜的找来大夫一看,大夫竟然笑容满面对倾城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呸呸。”小翠连呸两声,这人真是不识时务,倾城都成了落难福晋了,又何来恭喜贺喜之说,这是在嘲笑吧。
谁知那大夫却说:“夫人已有了身孕,今后一切行动都应多加小心,保持心境开朗,否则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我,我有了身孕?”倾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大夫笑着又说了一遍,她这才激动起来,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可是为何自己没有半点感觉,难道是之前总是记挂天牢中的连城,才会没有察觉到?
小翠更加高兴,一蹦一跳就拿着大夫开的安胎药单前去药店买药去了。
夜晚,明月当空,连城却无心睡眠,倚着窗边,看着一轮明月散发出朦胧白光,想起昔日种种,连城为救自己而不惜下跪,他额头那一缕鲜红至今历历在目,连城原来对自己早已情根深种,不然为何自己每次有难,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荷花池垂钓那次如果不是他飞身相救,恐怕自己早已跌入水中,世外桃源的花魁竞拍,若果不是自己在场,他的计划又岂会落空,都是他不想自己受到半点伤害。假如不是自己,他如今也不会锒铛入狱,成了阶下囚。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胡闹而造成的后果,之前在八王府内,两人终日打打闹闹,连城将这早已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每天就算倾城不惹他,他也会找到借口与倾城闹别扭,也许,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可是这三个月来早已养成谁也离不开谁的习惯。
倾城想起大婚之日自己女扮男装,穿着男子的大红喜服前去迎接连城,看到旁人惊讶的目光,还有连城赤果上身出门与自己见面而惹来一众女子尖叫,甚至晕厥的场景,她忍不住抿嘴而笑。
那些事虽然早已时过境迁成云烟,可是如今想起,依然如同再次回到当初一般,只可惜连城早已黯然退去,现在只剩自己在唱独角戏。
倾城轻轻叹息,心里想要将连城救出的想法更加坚决,在江一龙的帮助下,从自己被踢出皇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着手调查事情的真相了,只可惜几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第二天一早,喝过小翠煮的安胎药,她便说要到街上走走,散散闷气,小翠当然追随左右,倾城带着她,七拐八拐地来到了连城之前说过的五福酒盏。
只见门框上面依然挂着五福酒盏四个大字的牌匾,只是店门紧闭,倾城伸出手指在门板上抹了一下,“门板沾了薄薄的灰尘,看来福伯早已离开了这里。”倾城自言自语说道。小翠也走上前去,在一个破了的窗口看了进去,忽然说道:“夫人,里面的桌子椅子都是东倒西歪的呢。”倾城一听,不禁感到奇怪,也凑近窗口向里面看去,只见酒盏里面的桌子椅子全被打翻,甚至有的还破破烂烂,柜台前的一排酒缸早已被一一敲碎,地上一摊一摊的痕迹,满屋子都散出一阵奇怪的气味。
日子已长,酒气早已散尽,剩下的味道甚是难闻,倾城一闻到立马跑到一边干吐了几下,小翠连忙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酸话梅,倾城塞了两颗进嘴里,才将干呕止住,小翠说道:“夫人,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太难闻了。”倾城摇了摇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先去问问旁边的人,有没有见过福伯。”
两主仆先后问了旁边几间店铺,都被告知福伯早已回了乡下,店铺也尘封多日至如此类的话,倾城却觉得奇怪,按理说,福伯在临走前应该将店铺转手,又或者先将酒埕内的酒卖光,好让自己赚更多的银子带回家乡才是,可是现在酒埕都被打破,而且店铺也直接被封,店铺上的门板也被上了一把铜锁,这里面难道另有乾坤?
当天晚上,倾城便提出要到五福酒盏查探,可是小翠却不同意,倾城坚持要去,小翠毫无办法之下唯有找回两套夜行衣,倾城笑着说:“你这丫头,从何处得到这个。”小翠咯咯地笑着说:“夫人你忘记了,又一次我们夜里偷走出八王府,穿的就是这个,我是从八王府里偷出来的。”倾城吓了一声,连忙低声说道:“你是如何进去的,那里不是有守卫守着,而且大门也贴了封条吗?”
小翠嘻嘻一笑,比划着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八王府的后花园里墙角下,有……有一个洞。”
“什么?有一个洞?”倾城听了更加惊奇,后花园内的围墙居然有一个洞?小翠尴尬地继续说道:“那是我们下人夜晚偷走出去的通道,夫人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下人,平时都甚少出门,夜晚有时还要侍候左右,端茶递水什么的,有时想偷懒便叫别人先顶替一会,然后从那洞里钻到后巷,出外游玩一会才回来。”
倾城听了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些丫鬟家丁竟然是如此偷懒的,难怪自己有时要找哪个哪个就不在,而是另一个,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才明白个中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