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隔壁桌,两名官差的谈话,引起项羽的注意,他微微回过头来,似无意的扫视一周,又回过头去,但耳上,却是仔细听着。
“又得去找徐大人了,这一趟陕西山东,还真累煞人。”一名微肥的官差道。“就是啊,尤其是那道观,死气沉沉的,那些道士,个个阴沉鬼似,他妈又没油水可捞。”干瘦的官差一边嚼着葱爆牛肉。“每次这种差使都是咱们做,真不公,搞不懂大王找那徐大人干什么去?”肥官差道。一边喝了口茶,“呸,这是人喝的东西吗?”肥官差一口吐掉,拿起随身的酒壶,“还是这好。”小二赶紧来赔罪,“真是对不起啊,大爷,马上给您换一壶。”肥官差厌恶的挥了挥手。
“其实,这其中大有玄机……”干瘦官差道,一边将吃剩的鸡骨在嘴里咬动。“喔?”瘦子将嘴靠到胖仔的耳边,“每次大王去找徐大人,宫中都有驾崩的消息传出……。”瘦子轻声的说。“这……怎么可能。”肥子一脸不可置信。瘦子坐回原位,“我叔父,就是宫中的太医,你还信不得吗?”瘦子神气的道。肥子摆了摆手,“罢了,这可不是我们能管的。小二,结账。”肥子将横跨在板凳上的靴子穿上,瘦子又倒了杯茶,小二急急的跑来,“大爷,要走啦,一共是三钱银子。”小二微笑拱手道。“这……”肥子摸摸荷包,“记官府帐上吧。”肥子和瘦子上马,慢条斯理的向东而去。黑衣的项羽,仍坐在窗边。
深宫静夜,咸阳城的秦宫中,寂寥无声。三名侍卫走过长廊,前两名提着灯笼,高大威武,带着刀。最后一个侍卫,却矮小畏缩,身上还没带武器。秦宫每半个时辰,侍卫分四组巡视一圈,这样的三人组,实有道理,若有刺客,前两名先上前捕缉,殿后的一名脚程特快,先通报侍卫长,派出大队人马。
两名高大的侍卫提着灯,一边说笑,而后边畏缩的侍卫,却东张西望,十分紧张。“老弟,别这么紧张。咱当班十来年了,哪时出过刺客了。”左方提灯的长胡侍卫道。“吕兄,这话可不能说,张老弟又不像你我,刺客来了,他只有逃跑的份,当然得警醒点。”右边的蒙奇道,这话一出,三人都哈哈大笑,三人都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的确是小弟太紧张了,小弟还有一家子生计,可不想丢了这差。”张侍卫道。这吕武是前吕系的人,虽吕不韦倒台,但已分得不少银子,碍于吕系过于庞大,秦皇不得已启用吕派人马,这吕武才有此职务。
而蒙奇,则是军方蒙恬将军一系,自然飞黄腾达。而张禄只是平民百姓,只因身强力壮,奔跑迅速而被选为侍卫,担任逃者一位,这是一般人不愿担任的职务,对尚武的秦人而言,战死好过苟活,而张禄实不得已。
高耸的宫墙外,风吹树影摇,月被乌云所蔽,深夜,空空荡荡的街道。一个隐蔽的角落,两名着夜行装的男子,正窝在墙边。带头的男子左右观望,四下无人。一个轻跃,落在墙上,他急伏下,看了看秦宫四周,确定了侍卫尚未巡逻,挥一挥手,另一名扎马尾的男子,也跃至墙上,两人随即落下,贴在墙边。
蒙奇和吕武提着灯,与张禄正寻过外院。张禄眼尖,指着墙边道,“咦,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蒙奇撇了一眼,“哪有,你多心了。待会交了差,一起去喝两杯吧。”他咂咂嘴。“还是小心点好。”吕武朝墙边扔块石头,墙边传来一阵猫叫。
张禄摸了摸头。“小心点总是好,这地方出不得事。出了事,才知道大王手段。”吕武摸了摸右脸上,隐隐有条鞭痕。“大概小弟看错了,待会交差,我请两位哥哥喝一杯。”张禄道。
扎马尾的男子松了口气,一边将蒙面布拉下来透气,“多亏刘大哥机智,差点被发现,想不到,今个倒做了鸡鸣狗盗之徒。”“东西还没得手,别大意了。吴广,快把蒙面布带上了。”带头的刘邦道,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如猎豹般。
刘邦带头,伏上了屋顶,在秦宫中左拐右弯,不时还遇上巡逻的侍卫,一路惊险万分。最后他轻一个跳下,落在一个中庭之中,吴广也准备跳下,刘邦一个手势阻止他,眼见左方一个通道,走来一名宦官,四处无路可走,亦无处可躲,跃回屋顶已来不及,刘邦箭步靠至墙边暗处。宦官低头盈步走来,路过刘邦身旁,一个撇眼,望见一名黑衣男子隐在墙边,宦官是一脸惊恐神色。
刘邦当机立断,一步冲向宦官,左手捂住他,右手掏出匕首,一个手起刀落,宦官死的利落,一双眼仍凸着。刘邦将他拖到中庭的池子中,沉了下去,天明前,该不会被发现。刘邦一个眼神,吴广自屋顶落下。
“时间不多了,走吧。”刘邦道。绕过一个假山,刘邦停在一面墙边,这墙看来便是普通的一面墙,刘邦一手轻轻的扶着,“多少年了……”他喃喃道。“老大……”吴广轻喊道,东方已微亮,不出一个时辰,便是天亮了。刘邦右手扶着墙,左手在墙脚摸了几下,他一步退开。无声无息,墙左右开了个一人宽的洞,吴广向内望去,满地金银珠宝,耀眼灼目。
刘邦自怀中掏出两个麻袋,“快,尽量挑些轻便点的。”刘邦守在门口,吴广东摸西摸,爱不释手,一边朝袋中塞,怀中也鼓得满满。过不多久,两麻袋已塞满,而整间屋子,财宝竟似一点不少。
“走。”刘邦见事已成,再无犹豫。率吴广沿原路撤走,他们侵入的事,看来仍未被发现,宫中除值事的宦官,更无声响。一路顺利,两人跃上跃下,已来到最后一道宫墙。
吕武提着酒壶和灯笼,蒙奇和张禄,则是醉醺醺的跟着,“警醒点,让人发现你两这样子,不被扒层皮才怪。”吕武道。“哪的话,还不是被……被大哥你灌醉的。”蒙奇摇摇摆摆的走着,一个灯笼拿得歪歪斜斜的。“看这天都亮了,哪个刺客这时辰来啊,嗝。”蒙奇晃着灯笼,吕武只得摇头,张禄则低头默默的跟着,也有点步伐不稳。
吴广看到最后一道宫墙,迈大步伐,便想离宫,没看到刘邦的示警手势,正好与吕武三人撞个照面。刘邦只得跟出。侍卫三人,吕武先见着吴广与刘邦,吴广心想,这下完了,这侍卫定要嚷嚷。
“吕爷……?”吕武惊道,带疑惑的语气。吴广回了头,只见刘邦微点了点头。大出吴广意料,吕武一拳打晕醉醺醺的蒙奇,张禄抬头一瞧,吓的酒都醒了,心知不妙,回头便跑,谁知醉得利害,两三步便跌在地。“只怪你不像蒙奇醉了过去,兄弟,怨不得我。”吕武叹道,一刀自张禄背心刺去。
便在吕武刺死张禄之时,吕武感到背心一凉,刘邦一剑已刺进他体内,吕武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刘邦自布袋中,取了件金饰,随手扔在地上,再将匕首塞在蒙奇手上,看来便像三人争夺财宝的样子。随后,刘邦快速的与吴广离开。看见刘邦的果断和心狠手辣,吴广是又敬又怕,与刘邦平时弥勒样判若两人。
两人越过宫墙,一个人身戴斗笠蓑衣,推着台板车,上载了两个大瓮,斗笠下是乱发的陈胜,他交给两人蓑衣和斗笠,顺手将刘邦手上的布袋,塞进一只瓮中。刘邦匆匆穿上蓑衣,街角一队官差巡了过来。带头一提灯官差,走了到三人旁。
“你们三人,在这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官差带怀疑的问。吴广脸色一变,陈胜倒有恃无恐,“只是在挑大粪啊。这时辰,还能做什么啊?”陈胜装付农民口吻道。“这倒也是。”提灯的官差道,便想离开。“等等,打开那只瓮看看。”一个坐在马上,身分略高的官差道。吴广按紧了怀中的短剑。刘邦拉开了另一只瓮,只微微拉开一点,一阵恶臭飘出,端的是粪味。“大人真的要看吗?”刘邦直视官差道。“还,还是算了。我们走。”官差捂着鼻子,驾马答答的走了。
刘邦三人相视一笑。趁着曙色,三人推着车赶紧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