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威武的汉子,头发随意散着,一袭粗布衫松散的扎着,低头沿着松树荫,缓缓的走着,正月天,天空飘下几点纯白的雪花,落在男人黑乱的发上,缓缓融去,他走到了死活馆前。
死活馆前,一扎青髻小厮正扫着雪,看汉子在馆前徘徊,便出言道,“这位大哥,有事么?”汉子踌躇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口。一名年纪较小厮大的学徒,穿着青袍,推了门走出来,“教你扫个雪,扫了大半天,你当没别的差使好做啊。”出来便教训小厮。小厮指了指汉子,那学徒转过头去。
“嘿,这可不是韩大哥,看你这狗状似的,不成生了啥不治之症啊。”学徒出言冷潮热讽。这汉子是五台山下一樵夫,叫做韩信,平素仗义执言,这学徒平日随华佗出诊,总是偷偷收了不少陪诊费,穷人们更是叫苦连天,这韩信便趁他到市集上时,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收敛了一点,但两人也结下梁子。
韩信的母亲,此时正患了风寒,迫的他不得不到这死活馆来,求两帖药儿。“怎着,闷不吭声,难不成哑了。”这学徒,是死活馆中大师兄,华陀也不管事,虞姬只管账目,他便作威作福惯了,一双死鱼吊眼,刻薄的是。
渐渐大雪纷飞,道旁行人纷纷压低帽沿。大师兄一声吆喝,死活馆中的学徒都出了来。“到底什么事啊?”他看韩信低头不语,便摆高了姿态。“我娘病了,希望…能给我点风寒的药。”韩信低头低声道。“你上次教训了我一顿,我可是还谨记着呗。”他提起故事,摆明着记仇。“我……是冲动了点,但我娘真的病了,希望你给我点药。”韩信低声下气。
“呦,求我来着。不给,又好像我记着仇。这样吧,我这个人最有度量了,你跪下来,爬过我跨下,学狗叫三声,我就免费送你药,如何?”大师兄尖锐的说,围成一圈的学徒,也在起哄。韩信涨的满脸通红,手中拳头紧握。“不愿意啊,那我回去了。”“等等,我……做。”韩信慢慢的跪了下来。
小厮不忍的别过头去,学徒则是兴奋的起哄,大师兄更是得意的张开跨下。大雪之中,一名撑着纸伞的黑衣男子,默默的看着这出闹剧。伞下的人,便是刚回来的项羽。他走了过去,“这位大哥,别再求他了,在下也略懂些医术,让我为你娘看病吧。”他用手扶起了韩信。
“姓项的,今天是他求我。别以为师父救了你,你就算个什么。让你医,准备好棺材吧,姓韩的。”大师兄呸了一口,转头回死活馆中,他一直对华陀重视项羽,十分的不满。小厮已悄悄的拿出项羽的医箱,项羽随手接过,与韩信撑着伞在飘雪中离开。
这年,黄河流域大旱,雨水迟迟不来,岸边的人民早晚便是乞雨,盼望能顺利收成,偏偏就是半点乌云不生。流言蜚语,秦始皇的暴政,震怒了上天,所以大旱。秦始皇却仍照亩征税,更抽调男丁去支援阿房宫的建造,各地是民不聊生,怨声不止。各农家,更是只剩饿着肚子的老人家。
“呼。”一个满头大汗的老婆婆,一身农家装扮,在大太阳下,赤脚在半干枯的麦田中,照顾着麦苗。她扬起左手擦了额头上的汗,满是风尘的额头下,微张的眼睛,有点不能直视正午的阳光,才刚夏天,怎这么热。
她没停多久,又弯下腰去。“磅!”忽然之间,瘦弱的老婆婆倒了下去,隔壁麦田的老爷爷们赶紧围了过来。“快先抬到田埂旁。”一个人道,一群老人使劲的将她抬到田埂上。一名远远从路旁提着饭盒的少女,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的麦田,赶紧跑了过来。
“奶奶,奶奶。你怎样了。”少女紧张的摇着老婆婆,老婆婆缓缓的张开了眼睛。“是小满啊,奶奶没怎样,有点累而已。”,少女捂着脸,一滴落于干涸的田中,这样的事层出不穷。
夕阳渐落,项羽拖着疲累的步伐,踏回死活馆。他从没想过,出诊是如此累人,也亏他天资聪颖,数月间,便学的一身好医术。韩信的母亲,到真只是风寒罢了,只是日贫餐饥,加上天寒冻骨,他开两剂紶寒补骨的药,便好了大半,韩信自然是万分感激。令项羽挂心的是,回死活馆,不知如何面对华陀是好?
回到死活馆之中,华陀正好看完诊,在小竹厅之中,项羽坐了下来。“那我先出去了。”虞姬端着华陀的医箱,退了出去。窗子没关,一两丝雪花窜进窗内。华陀脱下黄金环流苏,放下头发,把玩着黄金环,看着落雪。还是华陀先开了口,“你来了有一年了吧?”华陀轻声问。“是。”项羽手敲着配剑,不知华陀的意思。“我和你约定是一年吧?还记得吗。”华陀接着问。“嗯。你替我疗伤,还得在你这做一年复建,才能离开。”项羽答道。“其实,你的伤三个月就好了。但为什么我要留你一年呢?”华陀似乎是在问项羽。“为了完全康复?”项羽也没想过。华陀摇了摇头,转过身来。
“我是要你冷静。其实我在五台山上,救了你,并不是个巧合。我一路从山下跟着你,直到你被刺。我原以为你活不成了,但你天生异像,心偏左,那一剑不是要害,你才活了下来。”华陀慢慢的说。项羽抬头看着华陀。“为什么?”这一声中,含了多少项羽的疑惑。“我原本受人之托,来杀你的。但我没有下手。”华陀叹了一声。“因为你在山下救了那个女孩,所以我没下手。但想不到委托我的人也来了,他见我不下手,便自己动手,我阻止不了他。”项羽抓紧了剑,“他是谁?”似乎就想报仇。“我以为过了一年,你会冷静些,结果还是这么冲动。你斗不过他的。除非你答应我,现在不去找他,我才告诉你。”华陀道。项羽想了想,勉强的点了头。
“唉,你还是放不下啊。”华陀叹道,项羽的手仍扶着剑。华佗放下窗子,“我也乏了,等哪想通了……”他话还没说完,一阵碎裂声传来,“糟糕。”他脸色一变,冲了出去。项羽也跟着出去,他见到华陀站在丹房前。丹房的一面便是大柜子,一格格放满药材,比起其他医馆,药随篓放在地上,是高明多了。华陀抽出其中一柜,却是空空如也。“该死,麻沸散不见了。”华陀颤声道。项羽隔窗一看,雪地上隐隐有人快速离去。项羽一越而出,紧紧跟着雪地中的足迹。那贼一路向南而去,他一路紧跟,但那贼彷佛有意无意,让项羽跟着,几次项羽几乎跟丢了,贼儿的瘦小身影又露了出来,如此奔了大半天,饶是项羽真气充沛,也气喘吁吁,一路来到东南边的太行山,贼儿一转入了密林。
奇怪,莫非这贼与李耳有关,竟奔入树海中?项羽心想。他仗着剑法,及与老子的交情,大步迈进了林中。幽暗的树丛密密的遮住光,格外阴森。一声尖啸,惊的伏鸟而起,项羽朝着声源而去,一边用剑气削去挡路的藤蔓。当他用剑砍去最后一层青藤,只见那贼与李耳正在争辩。项羽才看清,那贼瘦瘦干干,较人矮小,活脱一副猴样,而李耳则是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