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崔老师闷闷的声音,“他还有说其他什么吗?”
我想了想,说:“他说看我怎么做?”我讨厌将公私混为一谈,公是公,私是私,做人就要公私分明。
崔老师说:“薇薇,若今晚陈盛跃来找你,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头,突然想到崔老师看不见,赶忙应声,“嗯,我听你的。”
他“扑哧”一笑,“这么快就开始听我的话了,薇薇你还真是随便。”
我有点懊恼,但还是理直气壮,“别人的话我还不听呢。”
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正奇怪怎么回事,便传来了敲门声,想来应该是送饭的服务员,赶忙开了门,将他让进屋里。
过了好一会儿,崔老师问:“谁呀?”
我笑道:“给我送饭的,你以为是谁。”
他说:“薇薇你先吃饭,我晚上再打给你。”
正觉得肚子饿,还是先解决肚皮问题要紧,就挂了电话。
由于许久没到过B市了,想想还是去学校看看。学校是建在一个湖边的,夏天傍晚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在湖上划船,享受难得的一份清爽。顺着记忆中的路回到学校,正赶上游船的高峰期。许多情侣都租那种可以坐两个人的小船,有用浆的,也有用脚蹬的。没和陈盛跃在一起时,我曾和寝室的女生一起来过,租那种四个人的小船,前面两个人划,累了再换人。我很想和陈盛跃一起来玩儿,但他每次都说我幼稚,我也就不了了之了。要是正凌,他一定会答应的,我如此想。
摇摇头,我沿着湖边缓缓走去。湖中央有一个小岛,夏季枝繁叶茂,也是乘凉的好去处。春季更美,满岛的桃花,所以同学们都称之为桃花岛。后来有美院的同学,用白色的那种砖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上贴了“桃花岛”三个字,这个岛也因此火了,周边住的人家经常上我们学校玩儿。
桃林里有很多的长椅,若在平时,肯定都被占了。不过现在学校放假,倒是没多少人。我沿着当初的足迹缓缓走过每一寸地方,没有心痛,没有涟漪,荡涤起的只是怀念,怀念我的青春时光。
“姐姐,你以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回过头,一个娇俏的女生正抱着书本看着我。我点头,朝她微笑,“我已经毕业两年了,今天正好到B市出差,所以回来看看。你呢?不是放暑假了吗,怎么还在学校?”
她笑吟吟的看着我,说:“我是大四的学生,准备考研,就留在学校看书了。”
“真羡慕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当初要不是那件事儿,说不定我也正在读研究生呢。”不知为什么,虽然和眼前的女孩刚认识,但我却觉得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姐姐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嘛?”路旁刚好一个长椅,她便拉着我说:“姐姐坐下说吧!”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就坐了下来,视线飘远,回到了四年前。
由于我高中考的不好,所以只上了一个很普通的二本。爷爷他们本想让我复读一年,但碍于我的坚持,只能作罢。二流大学怎么了,只要有能力,照样可以出国留学。我学的专业是生物技术,不过当初替我选择的人是爷爷。他说学这个如果不深造就没有出息,沈家的人不能没有出息,我以后必定要出国留学。我不想给沈家丢脸,便应了爷爷的话,好好念书,争取出国的机会。
后来陈盛跃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我一边忙恋爱一边在实验室里捣鼓着各种药剂,学习还算跟得上。如果事情沿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就算我出不了国,也必定能考上一个好学校的研究生的。但不如意的事儿总是那么多,跟陈盛跃分手后,我成天泡在实验室里,和各种药剂和玻璃器皿打交道。却不想我总是心不在焉,打碎了烧杯割到了右手背。烧杯的碎片深深的插入了肉里,割伤了大拇指的肌腱。
虽然后来伤好了,疤痕也几乎看不见了,但我却对实验室里的种种器材深深的厌恶起来。从那以后,我再没动过实验室里的任何器材,就连毕业论文的实验,也是我站在一旁指导,让小师妹替我完成的。
而正是因为这件事,我再没想过考研,就算是爷爷要拿鞭子抽我,我也没有妥协。所以,毕业后,通过二叔的关系进了安阳,做了一份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的工作,就这样平淡的度过了两年。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真是幼稚,虽然不再厌恶实验室里的器材,但依然对玻璃碎片有种莫名的恐惧。
身旁的女生安静的听我讲完一切,末了,问我一句,“姐姐你现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后悔吗?我也说不清。我不想为沈家丢脸,自然是觉得当初的想法幼稚,但却没有想过后悔一词。如今和正凌在一起,我只有满心的幸福,哪里还能想到当初的这个决定。末了,我摇头。
她笑了,看着我说:“姐姐既然不后悔,那就留下来好好看看学校的景色,这两年学校发生了不少变化,教学楼都翻新了一遍。音乐学院那边新建了一个小礼堂,放假都有许多人在那边呢。”
我诧异,“真建了小礼堂啊?”在我刚入学那年就曾听说过这个消息,但学校一直没有给准确的答案,学生们都以为这个小礼堂不会建了。没想到隔了两年回来,学校倒还出资建成了。
女生抿着唇,笑得甜美,“听说是音乐学院的一个师兄出资建的,还贴了他的照片呢,长得可帅了,姐姐你也可以去看看。今天那边组织了一个钢琴演奏会,全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你也可以去听听哦。”
我点头,也好,反正闲着无事,倒可以顺便去看看。
和女生道别,我向音乐学院那边行去。学院在学校的最东边,隔宿舍和食堂是最远的。学校怕他们练习时打扰到别的学生上课,因此专门划了一个区域给音乐学院。久而久之,那边就成了音乐学院的专属地盘,很少有别的学院的学生上那边去。
远远的,就看见了一所红色的房子,掩映在爬山虎下,格外的惹眼。礼堂不大,但整个给人的感觉却是恢弘的。在礼堂大门口的板报栏上,我果然看见了捐赠这所礼堂的人的照片。著名的年轻音乐家,张慕思,照片是PS过的,看着不太真实,但以前从校报上见过他学生时代的照片,还是能看出他以前的样子。
我来的时候,门口有一个男生正抱着满怀的花往礼堂走去。见我站在门口,好奇的问了一句,“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微笑着回答:“我以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现在已经毕业了,听说今天这里有个钢琴演奏会,就过来看看。”
他咧开嘴,“原来是师姐。不过,我们还在布置礼堂,要听演奏会得等到七点半。”
我摆摆手说:“那我一会儿再过来,我先去别处逛逛。”
本想去宿舍那边看看,却不料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陈盛跃。他果然找我来了,我到底接不接。正想按下通话键,电话却没响了。隔了一会儿,他又打了过来。我接起电话,很礼貌的回答:“你好,陈总!”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传来声音:“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
“你跑去学校干什么?”
“这个没有必要和陈总说吧!”
“你……”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我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我过来找你!”还不等我说话,就挂掉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不知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先偷偷走掉。算了,如果他今天见不到我,恐怕明天的合约又得泡汤。转头,飞快的给正凌拨了电话。
“薇薇,怎么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安心不少。
“陈盛跃要和我见面,我见吗?”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大学学校。”
“那就见。”正凌坚定的说道:“你就在学校和他见面,不要害怕,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轻笑了一声,说:“嗯,有你在,我不怕。”
似乎被我感染了,那边也轻声笑了,宠溺的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用担心!”
挂掉电话,我心里无比的舒畅。该来的总是会来,就算躲过了今天,他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倒不如一次说清楚为好。
七点半,小礼堂的演奏会正式举行,我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陈盛跃就在我左边。礼堂里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学校的学生。一个漂亮的女生在舞台上主持,介绍着今晚将要上台表演的人。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个了?”陈盛跃弯腰,在我耳边说道。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我不自然的将身子向右移了移。
感觉到我的动作,他紧紧的揽住我的肩,戏谑道:“在这里,我不会将你怎样的。”
我身子一僵,挥开他的手,“陈总,请自重!”
他眼一眯,透露出危险的信号,我暗骂自己不知道分寸,不应该惹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