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皇太后萧?于素和五年入葬皇陵,皇帝单俊亲封皇太后谥号文德,后改国号为天遂,过完这个年,就是天遂一年了。
这入了冬的天,是越发的冷了,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这天毒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喜气洋洋的。单瑞一个人坐在王府的凉亭里吹冷风,直到冷的打颤,还是直直的坐着,半晌之后,竟吹起箫来,可这吹箫的手是不停的颤抖,在风里被吹的红红的。
自从文德太后去世后,单瑞也越发的不得人心棠,宫内外的大臣都排挤他。也是,在这个以权治天下的国度,没有了文德太后的撑腰,单瑞就像一只被牵了线的风筝。
这几日来,安南王单禄清几次拜访瑞王府,想必也是为了文德太后的遗旨。可这单瑞几日来都是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安南王,您还是回府吧,我们王爷身体抱恙,不便见您。”
“林副将,本王知道你家王爷没病,既然你家王爷不愿见本王,那本王就不打扰了,把这东西交给你家王爷。”
“是。”
年前,天颇是冷,各位大臣都冻得伸不开手来。几日以来,金殿之上,众大臣都冷的不曾说话,安南王那日却呈了奏本,弹劾的是从一品九门提督谢润棠,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皇帝勃然大怒,“谢大人为九门提督,携皇室禁军保皇室安宁,日日操劳,功不可没,又是皇后的父亲,岂是你说几句就能诬告的!”
“皇上圣明!老臣忠心棠为国,绝没做那些个苟且之事。”
“谢润堂!你闭嘴!我乃是先皇亲封的安南王,文德太后临危受命的顾命大臣,奉旨辅佐皇上!此时尚未查清,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听安南王如此说,单俊脸色忽的暗了下来,“安南王!我敬你是我皇叔,才屡次容你这般放肆,但如果你还是这般屡教不改,那么不管你是受谁的命,都别怪朕不念咱们叔侄间的情谊了。”
“皇上!汉有将军李陵,客死他乡;南宋将军岳飞,精忠报国;明方孝孺,被灭十族;明袁崇焕,千刀万剐,这些个都是前车之鉴,皇上不可误杀忠臣良将,也不可放任贪污之风在我天毒盛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让你去查,若你查不到个什么,朕就……赐……死!”
“不必了,老臣今日即是敢来朝堂之上,定是有所准备的。”
“那安南王便说罢,朕倒要看看你你说的出几分。”
“好,那老臣就在朝堂之上亲审了。”安南王一个转身,忽然又想到些什么,连忙转身,拱手道,“皇上!老臣恳请皇上宣皇后娘娘来朝殿。”
“此时与皇后娘娘何干?”
“皇上照做就是了,若娘娘没什么,皇上也不必担心棠,皇上可知道,老臣赌的是性命。”
“宣!”
只是须臾间,皇后谢如拖着长长的凤尾裙摆来了朝殿。
“臣妾参见皇上。”
单俊不屑的看了一眼安南王,“皇叔,审吧!”
“是!”安南王一转身,便说道,“老臣先从皇后娘娘入宫前说起,皇后娘娘初入皇宫时,被封的是从八品采女,从六品之下的秀女都是住掖庭,无诏不侍寝,老臣没说错吧。”说到这儿,众大臣皱了皱眉,大家都不懂这安南王为何在此时提及这事,而且后宫之事,放在朝堂上说,着实不妥,“而后来,这皇后娘娘一夕之间就从才女晋为从二品的妃,这是古今都没有的事,众臣还极力的反对,各位可曾记得?”
身边的大臣纷纷点头,“各位可记得当时反对的缘由是何啊?”
“老臣记得好像是门第不符,皇后娘娘是个孤儿。”说话的是太傅大人许庆。
“对!臣也记得皇后娘娘当年是因为门第而受各位大人的反对,而当年的孤儿,如今的怎的又冒出个父亲?皇后娘娘,你身为国母,统率六宫,难道你不该向众位大臣们解释解释吗?”
谢如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说了些个什么。
“安南王!你够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咄咄逼人的臣子,朕才让谢润堂认了皇后做女儿的!”
“哦?是吗?可是据老臣所知,皇后娘娘正是谢润堂的亲生女儿!皇后娘娘,您是要逼老臣滴血认亲吗?”
谢如忽的站起身,戴着甲套的食指直指安南王,“放肆!安南王!你如今这般可有尊卑,可有把本宫这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好大的脾气啊!若是心棠中没鬼,你又是在怕什么呢?”
“安南王!你眼里还有朕吗!这金殿之上恶意重伤朕的皇后!”
谢如拍了拍单俊的手,安抚了下他的情绪,转身说道,“安南王!本宫心棠中没鬼,自然也不必怕什么!若是想查什么,就放马过来吧!”
“皇后娘娘,您现在不承认没有关系,老臣一样会有铁证让您无法脱身的!老臣送娘娘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哈哈哈!”说罢,是一阵笑声,回荡在朝殿的金銮之上,本就安静的殿内,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变得更是鸦雀无声
这朝堂上的硝烟如战火般半刻不停歇,大殿之上,不管是单俊,还是单禄清,还是谢如,都是一股火药味,谁都没有半分想停止这场战争的意思。
“皇上!依老臣看,今天安南王审的也乏了,不如改日再审,这样拖沓着也不是个事。”说话的是年爱沧岂,他是朝中的老臣了,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眼下这种情况,就少个圆场的人,各退一步,或许就没事了。
年爱沧岂是这样想的,不能说他想错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安南王抓着这件事不肯放,最后连皇上也只好暂时把谢润堂禁于任督司。
“传朕旨意,将九门提督谢润堂禁于任督司,好生伺候着。”单俊虽然感觉的到,谢如似乎有事情瞒着他,但是他始终选择相信她,终是没有革谢润堂的职,所以人说:是人总是有软肋的。或许,单俊的软肋就是谢如吧。
素来,任督司都是皇家理案的地方,审的是皇家案件,如此看来,单俊还是把谢润堂如皇亲国戚般看待的。
单瑞已经连着四天称病没去上朝了,单俊也很是无所谓,对于他的不闻朝政,单俊着实是满意极了。
几日来,心棠也一直想去瑞王府看看,一直被拒之门外,想来是他心棠中真的是不舒服吧,那悲凉的箫声时不时的从瑞王府里头传来,听得颇是惹人心棠疼。这秋日里的风寒的厉害,飘飘送下遥天雪,飒飒吹干旅命烟,冷的人直打颤,可这单瑞就是不肯回屋,林管家怎么也劝不住。忽然想到什么,说道,“王爷,那日安南王来的时候……”
“本王不是让你劝他回府了吗?”
“是。只是安南王让我把一个东西交给您。”
单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走,去书房说话。”
“林管家拿着个红色的帕子包着的什么东西,帕子上还绣着朵木棉花,红的似火。”
单瑞一时间看的呆了,讷讷的叫了句,“母后!”
这确实是文德太后的东西,文德太后生前最是喜欢木棉花,因它红的似火,却不妖艳,木棉花又称英雄花,连它的坠落也分外的豪气,从树上落下的时候,在空中仍保持原状,一路旋转而下,然后“啪”一声落到地上。树下落英纷陈,花不褪色、不萎靡,很英雄地道别尘世。所以文德太后特别的钟爱,这木棉又是个热带的物种,及不耐寒,这都城载重不了,而这文德太后娘家就在南方的秋水城的最北边,临于容城,记得早年文德太后的兄长萧华钦来都城调职,捎了些个木棉花,文德太后可是喜欢了。日日在自个儿的宫里生了好些个火盆,生怕它怎么了。
“母后,儿臣不孝,未能亲自送您进皇陵。”说完,便双手捧起那红丝帕落泪。
“王爷,快些个打开看看吧,吃不准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呢。”
听了林管家的话,单瑞打开了丝帕,两人顿时惊住了。丝帕里包着的是个遗诏,太后的最后一道旨意。
懿旨上写着大意为帝位由单瑞承,接玉龙令牌。尊单俊为崇皇,赐居宁州临崇苑,颐养天年。就仅这一句,单瑞就吓得不轻。只是静静的看完,便一把火把它烧了,林管家连忙上前阻止。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我知道您无心棠争帝位,但若你不用这一纸懿旨求的自保的话,恐怕小姐日后也不得安生。”
懿旨终究是没有焚为灰烬,但单瑞心棠中有诸多的苦无处倾……
宫里安生了几日后,朝堂上又是一轮战火,众臣都以为这件事就在那日的朝堂之上就已经平息了,却不知今日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礼部侍郎冯天麟上前道,“皇上,臣有话说,前些日安南王以性命为由来查九门提督谢润堂一案,现在谢大人禁于任督司也有些时日了,迟迟不提审,不只是安南王查不出什么,还是此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礼部侍郎冯天麟和安南王在瑾帝在世时就已经结下了梁子,此番说来,冯天麟也不过想借机报复安南王,殊不知,他搅浑了一池春水。
众臣都皱皱眉,睨眼看了看冯天麟,只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说到他与安南王的恩怨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还愿意趟这浑水,于是谁也不敢吭声。
听冯天麟如此说,安南王便恼了,“依冯侍郎看来倒是本王故意生事了。”
“岂敢啊?老臣不过是提醒下安南王,这任督司禁着的可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冯大人是礼部侍郎,掌天下礼法,怎的这么不懂我天毒的法。冯侍郎可听过一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王子犯法尚于庶民同罪,何况是个服罪的皇亲?”
“安南王!你给朕住嘴!什么服罪!朝殿之上岂容你这般放肆的言说!”
“好!皇上,您既然认定谢大人是冤枉的,那您就拿出令臣信服的证据,老臣也好向死去的皇太后交代。”
“你……”
“皇上!老臣这么说吧,案情老臣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如今就少了物证,老臣也不好在朝堂之上为各位理案脉,若是惊动了凶手,就不好办了。皇上既然一如既往的认为谢大人无罪,那若老臣拿出令众臣信服的人证物证,那皇上该如何处理?”
“朕必定严惩不贷!”
安南王满意的笑了笑,跪下道,“皇上英明!”
安南王一直想去瑞王府瞧瞧单瑞,碍于案情未结,忙的不得空。
“参见安南王!”
“林副将请起。”安南王虚扶了一把林管家,“案情查的如何了?”
“安南王,在下听说今日朝堂之上王爷扬言案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副将不必忧心棠,这是本王的计策,林副将可曾听过三十六计的打草惊蛇?”
“在下明白了,王爷是想故意惊动他们,让他们以为王爷已经查出案情了,然后自乱阵脚,真相自然浮出水面。王爷,真是妙计啊!”
安南王笑笑道,“林副将,瑞儿近来如何?”
“王爷近来总是闷闷的,不说什么,日日在凉亭里吹箫,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侧王妃刚走的那会儿。”
“林副将,日后你就不必一直往我府里跑了,我回都城后,你一直助我查案也辛苦了。若是你家主子知道你一直往我安南王府跑,心棠里不免有些个忌讳,你也好好回府伺候你家王爷,本王此番都不知是个生死,怎么能再让你们牵涉其中呢!”
“安南王!在下不怕死,早年随先皇出征,这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林副将,本王知道你忠心棠,但是如今皇上与你家王爷兄弟间不和,我又在查皇后父亲的案子,你若与我常常往来,皇上会怎么想,你自己思量。”
“在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