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顿时又热闹起来,这时田鸡大声道:“兄弟们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我觉得单眼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东哥现在是不见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各位先别动气,我说的是如果,万一我们真被东哥卖了,那到时候我们真是死都没地方说冤枉去,现在还是就事论事的好。都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和单眼起冲突的人道:“田鸡,你说他有道理,那我就没道理了?”
田鸡说道:“欢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假如,现在东哥不在,什么假设都能成立。”
欢哥道:“懒得他妈的和你们这些书呆子??嗦,文绉绉的不知所以,老子有枪怕个**啊。”
田鸡道:“欢哥,如果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光靠枪是没用的。”
欢哥道:“没空听你们废话,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办?”
田鸡道:“蛇无头不行,现在我们要选一个老大,要不然人人都有话说,到时我们听谁的?”
欢哥道:“田鸡,哈哈,他妈的老子早看出你不厚道,别扯淡了!老实告诉你们,这个头我是不会做的,但另选一个老子也不服,你们说怎么办?”
田鸡为难地说:“欢哥,那你说怎么办呢?”
欢哥举起枪,做开枪的姿势:“干!”
单眼哈哈一笑道:“怎么干,就咱们这些人,都不够人家一个塘口踩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你不服可以走人。”
欢哥冷笑道:“独眼龙有你的,仗着你人多,才进来就打算说话了?告诉你,以后别让我遇到你。”说罢扭头对身后人道:“走,这地方有什么好,出去单干还自在。呸!”说完立刻站起来,十几个人跟着他扬长而去。
单眼一拍田鸡的肩膀,对剩余的几个头头道:“我推选田鸡,他头脑清楚,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很多事考虑不到,有他做老大我服。”说完诡笑。
田鸡却道:“单眼哥,这个位子我肯定做不了……”
话没说完,单眼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兄弟们,我们都是从大陆过来的苦命人,前半辈子打仗,现在还是拿命在拼,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这几个弟兄我觉得对不起他们,我只希望以后大家能平平安安的就是大吉了,所以我必须得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今天大家能把大哥的事定下来,我单眼第一个表态绝对支持新选的大哥,你们知道我来之前洗过几家赌场,如果今天能有结果的话,我情愿拿出所有老底,交给兄弟们改善条件,否则我今天晚上就回大陆去,反正挣的钱也算我们没有白来一趟了!说总是归说,我让大家看到我的决心!”
说罢冲西仔使了个眼色,西仔转身出屋,等一会儿再来时提着个布兜,他交到单眼的手上。
单眼举起布兜道:“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我们现在所有的家当,如果今天能选出领头人这就算是我的贺礼。”
面前的人眼睛都仅仅盯着布兜。跟着何东时他们可没赚过这么多钱,虽说日子过得不错,但也只是酒肉温饱,实际上每个人手上并不剩钱,所以,十万块,在那个原本就萧瑟的年代,在人心目中的分量是无法想象的。
汪华这时忽然觉得自己极度佩服起单眼来,他除了心狠手辣,还聪明过人,今天晚上他所做的事完全是为自己全身而退做准备——设想,如果大圈帮选不出老大,那这就成为他名正言顺退出大圈帮的借口,这样丝毫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如果对方选出老大,拿了他的钱那就更加不能也不会说他单眼的不是了,大圈帮剩下的这帮人只会对他无比感激,尽管他拿出的只是所得赃款的十分之一不到,却能得到百分之百的便宜。
但是汪华却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能够察觉单眼的思想,他不过是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孤儿,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任何一点过人之处,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一个极度自卑的年轻人,在这个小团体里,他也只是个新人而已,默默做事,很少说话,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无话。
看到钱田鸡就不再推脱,道:“如果兄弟们看的起选我四眼做这个位子,那我一定尽心尽力,决不让自己人受欺负。”
大圈帮此时其实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头领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强烈的需要,既然田鸡有单眼撑腰,单眼又这么大方,那也就没有人反对了。
田鸡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反对,把钱推到一边道:“既然单眼如此慷慨,那我就借花献佛,钱我一分不要,都给兄弟们分了吧。”
说罢把钱一份份的分开,除了单眼的人,其余大圈仔每人都分到不少,众人分完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看起来都很愉快。单眼带着自己人回到屋里,田鸡也跟着进来了。
他搓着手,道:“今天幸亏单眼哥大方,要不然这帮人还真不好摆平。”
单眼道:“那里,在这个地方大家都是同乡,我也没帮外人,还得恭喜你啊,今天上位了。”
田鸡笑道:“单眼哥,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当老大我不是那个料,论本事没本事,论胆量没胆量,他们今天所以没有反对,一个是我平日人缘还好,还有就是看在钱的份上罢了,我们来香港这个鸟地方,为的无非就是这个,可以说大家都是见钱眼开的人——嘿嘿,当然了,单眼哥和几位兄弟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不知道单眼哥对这个位子有没有兴趣?”
单眼笑了,说道:“田鸡哥,现在你是老大,和我还能有什么关系?”
田鸡小声说道:“这个位子如果单眼哥想坐,总是有办法的,嘿嘿嘿,好比说你出主意我照办啊,不过就是你在幕后我在幕前罢了,只要单眼哥出价合理,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带兄弟的话,我真没那个本事。”
坐在一角的奎六投来鄙视的一眼。龚胜利和尹建国则观察着单眼的反应。只有汪华默默不语地似乎什么也没想。
单眼诡笑一下,道:“原来四眼哥是这个意思。”说罢从自己床旁的箱子里拿出两沓钱放到四眼的面前道:“这里是两万块钱,你先用着,如果有需要我会要你帮忙的。”
四眼笑道:“那谢谢单眼哥了,单眼哥以后要什么活,直接对我说,命令我来传。”说完把钱揣起走了出去。
西仔看他走出去,才道:“这个老狐狸。”
单眼笑道:“你错了,贪财的人其实都是好人,因为这是最容易摆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