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眼认为他的枪应该在洞口的时候就被熊老大搜走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当时熊老大确实搜走了八仔两把枪,其中一把就是八仔半明半暗地拿走单眼的拿一把。可是,狡兔三窟,一个兔子都知道一个洞不安全,那捞偏门的当然也得时刻防备着危险发生。八仔就是这样,他平时身上带着一把枪,后面的柜子里有个暗格,暗格里还装着一把以防万一的枪,就是他手里的这把。
刚才看奎五和奎六还活着,八仔的心猛地缩一下,原本打消了的疑心又一次提起来,所以把那两叠钱往回放的时候他悄悄地把这把枪装进口袋,正如他所料,现在用到了。
看八仔手里有枪,奎五奎六都停下来。小弟鼻青脸肿地爬起来,狗仗人势地打了奎五一拳头。
单眼对小弟说:“打电话给塘狗哥没有?”
小弟道:“我打不了,只找到阿文哥,他说等会儿回电话过来。他……”
八仔:“他什么?”
小弟:“他在舞厅跳舞,估计今天不会打电话来了。”
八仔怒道:“TMD阿文当老子是什么啊?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们被扫的事?”
小弟:“没……没有,阿文哥嫌我耽误他的正事,骂我一顿就挂了。”
八仔伸出手:“他在舞厅能有什么正事。你TMD这件事摆平了以后不用跟我了,大哥大给我。”
小弟掏出一部黑色大哥大拿了过来,八仔把枪交给他,小弟有了枪胆子大了不少,上前一脚把单眼踢翻:“操,大圈仔,反水仔!”
八仔拿着大哥大走到洞口。
“喂,狗哥,爽个屁呀,我出事了。不是,不是条子,你先别骂我,你听我说完,有人在你场子上坏规矩,我哪知道TMD是谁,四个大圈仔,已经溜了。这怎么不管你的事,被扫的地方在你地盘上,那就是不给你面子,狗哥你要是不出面,以后说不定人家以为你好欺负,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现在手上有三个大圈仔,你叫两个兄弟过来把人带走啊,我挂了两个兄弟现在就一把枪,狗哥,你觉得这事儿光是大圈仔混水这么简单?我也是猜的,肯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不然大圈仔没这个能耐,他们用的是AK,肥鹰?狗哥,说是肥鹰那也就是你够资格,我不敢乱猜,反正不管是谁,人只要一带回去,什么事儿都清楚了……”
等八仔打完电话一回头,迎面撞上了一个黑漆漆的枪管,定眼一看,拿枪的是单眼。八仔正在吃惊地时候,看到被打昏在地上的香港小弟,低声骂了一声“废物”。
奎六走上来说:“打电话没过你这么墨迹的,刚才里边打得这么精彩你居然都不知道。”
八仔咬着牙说:“单眼,你们跑不了的!等会儿来的是黑皮,他要找什么人从来不会到第二天。”
单眼却说:“我们也没打算要跑。”
听了这话,八仔愣了。只听单眼又道:“等会儿塘狗不就派人来吗,好,舍命陪君子,我们跟你过去。”
八仔愣愣地问道:“真不是你们干的?”
奎六道:“废话,要是我们干的早跑了,会跟你去找塘狗?”
八仔想了一下,对单眼道:“好!单眼哥,算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跑吧。”
单眼道:“为什么?跑了就是我们干的了。”
奎五嘀咕道:“真当我们是傻逼。”
八仔满脸为难,说:“不是,你们见不着塘狗的,就算见着,也很难再从他那里走出来。他猜这事儿是肥鹰背后搞的,他不会松口的,你们去找肥鹰,叫他想办法。”
奎五说:“TMD,好人不能当,我们去找肥鹰就得跑路了。”
单眼收起枪,问八仔:“你真的不怀疑我们了?”
八仔道:“我现在没心思装了,真不怀疑,你们跑吧,当是我欠你们的。以后要有机会还能……”话没说完,奎六冲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完了还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两脚。八仔倒在地上,拳头握得紧紧的,直想起来还手。
单眼没有阻止奎六的行为,也没有劝解八仔的情绪,他说:“我们现在成了和记的通缉犯,这全是你害的,想叫我们跑你好推掉责任,有那么简单的事吗?八仔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帮我们三个解释清楚,TMD,今天是咱们四个的忌日。”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是脸上仅剩的那只眼睛却瞪得很大,好像要活剥了人皮一样,八仔看着就觉得一阵寒意,不过他还是不能答应单眼,因为他刚才已经引导了塘狗认为事情是肥鹰做的想法,现在如果再让他跟塘狗说是误会,绝对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说清楚的,表面上他和塘狗关系不错,但是实际上,塘狗从未拿他当过自己人,几分钟前一个说法几分钟后又一个说法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塘狗也原谅不了说这话的人。另一方面,如果单眼死在塘狗手上,那么塘狗再找肥鹰算账的时候,肥鹰只会把账再算到他八仔头上,因为事情一开始就是他弄成这样的,所以他让单眼去找肥鹰,这等于是代替自己提前向肥鹰打个招呼,说明这事情不是八仔的意愿,这样就算最后肥鹰把单眼他们交给塘狗,也不会回头找他八仔算账的。
八仔现在只能骂自己太倒霉了,刚摊上赌档被扫的鸟事,现在又掉进进退维谷两面是针的境地。真是祸不单行。
八仔说:“不是我不给你们说,但是塘狗他……”
单眼说:“好,既然甩不掉塘狗了,那我们就等他来。”
事到如今,八仔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刚才疑心认为单眼是内鬼,为了让塘狗派帮手来,随口说出事情背后有人指使,现在好了,塘狗真要来管这事了又发现是个误会。
几个人就地坐下等起来,谁也没再说话。过了没多久,外面有动静了,八仔猜是塘狗的人过来了,一句话没说,起身就往外走。单眼对奎五奎六使个眼色,三个人跟在八仔后面,站到洞口。
来了有七八个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大个子看到八仔便打招呼:“嗨,八仔哥。”
“黑皮哥。”八仔回道。
黑皮走到八仔面前停下,往山洞里扫了一眼:“人呢?”
八仔闪开身子指着单眼:“这是单眼哥。”
黑皮看了一眼后面的单眼,说:“走吧,看你们这样子,是不打算干一仗的,把枪给八仔哥吧,单眼哥?”
单眼把枪丢给八仔,八仔慌忙接住。单眼对黑皮道:“是去见塘狗吗,还是路上就把我们做掉?”
黑皮没说话,转身往回走了。单眼一招手,和奎五奎六一起跟在后面。黑皮带来的几个人在最后面。
八仔追上黑皮,说:“黑皮哥,整件事情是个误会,他们什么都没干。”
黑皮搂住八仔的肩膀,道:“八仔哥,这种事情你别跟我说,我只负责做事。”
虽然黑皮对八仔一口一个“八仔哥”,但是看得出来,他其实是看不起八仔的,八仔对他,也确实有着些许的畏惧。
不知道黑皮是个什么人物。单眼边走边想。
很快走到缓平坡地上,那里停着两辆车,黑皮坐进后面那辆,单眼他们三个则被推进前面一辆。
奎五在车上道:“操,那个老黑蛮拽的。”
单眼没说话。车子开得很快,没多久停下来,单眼看一眼外面,是一个KTV夜总会。门口站着四五个人,看见车子就走过来,打开车门,单眼他们三个走了下来。
黑皮对那几个人一招手:“带到狗哥那。”说完又是一招手,两辆车子开走了。
门口几个人前前后后地把三个人夹在中间,走进了夜总会。
这种花花绿绿的场所,三个人从来没见识过。想下来的土包子,要不是今天有了麻烦事,他们是不会来这种地方找乐子的,不是不敢或者不屑,而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花花世界。
深夜里夜总会已经没有几个小时前那么热闹了,坐在吧台前搔首弄姿的多是这里的小姐。仅有的几个男客人在舞池里抱着女人随着音乐慢摇,上方的灯光扫来扫去。
奎六对周围穿着暴露画着浓妆染着鲜红指甲的女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女人们则对这几个穿着老土的大圈仔投来鄙视的目光。奎五发现奎六的异样,心里直骂这小子没出息,这个关口上居然还有心思看女人。但他自己也忍不住四处看着两眼放光。
塘狗的包间在二楼,八仔提前跑了上去。推开门就看到正面对着包房门口的塘狗——和记九龙塘的扛把子,他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酒。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跪在塘狗两条腿中间,头一上一下地动着。塘狗神情惬意地闭着眼睛沉醉在享受之中。
包房里还有几个人,各搂这一个长相妖艳的小姐,要么喝酒划拳,要么心不在焉地跳舞。
因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的缘故,八仔进来后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女人,喊了两声“狗哥”没人搭理,只有角落里一个人从小姐胸前抬头看见八仔,打了个招呼走过来:“人呢?”
八仔说:“三个大圈仔在后面。”
那人道:“哦,黑皮呢?没打起来吧?”
八仔说:“没有。
他本来想说事情是个误会,但是一想塘狗发飙的样子心里就怕了。
那人说:“这点小事叫黑皮搞定就是了,谁叫你把大圈仔带来这?黑皮呢?”
八仔说:“黑皮说狗哥让把人拉到这里。”
那人道:“TMD,黑皮这小子,学会假传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