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有事求见主子。”
站在僻静荒凉的门口,锦心抬高了声音。
往常她来总是直接进去,如今天这般被拦在外面需要通报的事还是第一次!锦心心里微微动怒。
都说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怎么可以就因为梅姑娘拒绝给人做小就如此欺压?这还是做大事的吗?
“主子说了,没空见你,你且先回去吧!”成福摇着身子走出来,掐着嗓子道。
锦心却不信。
“不可能吧?以往主子可是再三关照我若是有事便要及时告诉的,怎么今儿会不肯见?福公公,麻烦你再去跟主子禀报一声,就说是迴风轩里有要事……”
“打住打住!”锦心话没说完,成福就打断了。“你若不说是迴风轩的,我还能给你通融通融。只你这一个迴风轩三字,我劝你还是走吧,主子是不会听也不会过问的。”
成福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们那位小主不识抬举,得罪了主子吗?主子发话了,说以后再不管她死活!所以我劝你不要再浪费功夫了!”
怎么可以这样?这也太小肚鸡肠了吧?锦心忿忿。
“这主子的事,我们做奴才怎么说的准?”成福摊摊手表示无奈。
是啊,做主子的想法总是让人摸不透,一忽儿像风一会儿像雨,上一刻还跟你和颜悦色下一刻说不定就要了你的脑袋。自古以来,这些高高在上者莫不如是。
“可是主子不是还跟人是盟友吗?难道可以因为这个就背弃?”锦心皱眉。
成福诶地一声轻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语气却很是诚恳:“谁说不是呢?不过主子说了,他联盟的是百晓楼不是梅常在,所以没有什么背不背的话。”
主子竟然这样说?那不就是真的不再管梅小主了?只是这倒底是主子一时的气愤还是永久的放弃呢?若是永久放弃,那么她和其他人怎么办?按照规矩,他们应该撤回来才是。可是她却不想回来,她放不下。
“既然主子不见,那我总可以见见徐总管吧?”锦心不死心,又问成福。
“锦心姑姑,您就别为难我了!徐总管那是跟着主子走的人,你见他又有什么用?再者说,眼下主子要大婚了,好多事情要等着办,他老人家哪里有功夫?愿不愿意见你还两说呢!”成福推托。
是了,主子要大婚了,这时候自然没空搭理他们,她怎么竟忘了这回事?锦心摇摇头,暗道自己来的不巧。
罢了,主子的大事为重,还是等等再说吧!锦心告辞去了!
“不识趣!”看着她走远,成福才蔑笑了下转身回屋子。
“走了?”
炕上坐着俩人,一个长的白白胖胖,笑眯眯的如同庙里的弥勒佛,面上总是带着老好人的笑容。另一个则面容平板看不出神情心思,灰白的发辫一丝不苟地垂在腰下边,面容普通,杂乱的眉毛下眼皮耷拉着像是没有睡醒,偶尔睁开却是寒芒乍现,让人觉得冷森森的,却是苏临。
看到成福进来,白胖的那人开口问。
“是,走了。小的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哄走。”成福拿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低头哈腰地道。
“办得不错。下去歇着吧!”
白胖者点头,看着成福哈着腰退下,这才端了茶碗喝了口,看着对面的苏临笑着问:“我说你这老家伙倒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啊?先不说其他,这锦心可是主子特地吩咐了过去的,你这会不说不见,连听听她的来意都不问就打发了,当真不怕哪天主子知道了罚你进黑屋子啊?我可告诉你啊,今儿这事是你的主意,到时可别赖我老徐!”
苏临撩起眼皮盯了他一眼,厚厚的嘴唇却吐出冷漠的话语:“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徐大管事的。”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徐管事被噎的手中一顿,面色微微僵了下才摇头叹息:“你啊,还是这个样子!活像谁欠了你八百两银子没还似的。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既然主子把这事交给你我来管,应该不是要置迴风轩那边不管的样子。我就怕咱们这么做会惹他生气。”
苏临冷冷地道:“再生气也比光看着被个女人毁了大事强!”
“所以你才下了那个命令?”徐管事眯眼看着对面的苏临,心里默默念叨:但愿你不要后悔。
苏临哼了一声没说话,俩人一递一杯地喝着茶,许久,苏临忽然道:“我也不是只针对她,只要有谁敢拖累了主子,我就不客气!这次不过是小惩大诫,等她熬不住了,自然想起主子的好,也就不会拿乔了。到时候主子好了,我们大家才能好。”
徐管事正提了桌上茶壶倒茶,听了手势微微一顿,随即哈哈笑道:“你这是给我敲边鼓呢?放心,我徐才再怎么不懂也断不敢违了你的意思去。不过一个女人,料想主子不会太放在心上。”
“放不放的我不管那个,我只知道我讨厌不知好歹的人,尤其是女人!”苏临说着,一口气把茶水喝完,抹了嘴巴站起身来。
***
不经意间,宫里忽然多了好些带着十字绣荷包或者是帕子的宫女,时常还能看见三五个凑在一起互相比较着。
五阿哥从景阳宫里绷着脸出来,迎头就遇上徐才。扭头看了看身后那两个小宫女,五阿哥抬着下巴对徐才示意他跟着来。
“这都是怎么回事?”一进门隔绝开了外面的眼睛,永琪就扔出俩荷包给徐才看。
“这个……主子……奴才也不知道啊!”徐才忍不住抹汗,嗫嚅着嘴唇说。
“不知道?无箴绣坊的管事不是你侄子吗?他就没跟你说?”永琪想拍桌子,忍了忍才控制住自己。
徐才缩了缩脖子,对着面前那俩荷包下死眼地看了看,才叫屈道:“这些天奴才都忙着主子您大婚的事呢,就疏忽了无箴绣坊那边。不过我那侄儿倒是给我传过话来,说是这段时间那边根本就没再去人。”边说边偷眼看了看永琪的脸色。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惹她不高兴了,所以连赚钱的心情都没了吗?”永琪皱眉,喃喃自语道。
“奴才想着,也许她们现在不缺钱吧?毕竟咱们每次价钱都给的那么高。”
永琪想想觉得也有道理,那丫头素来是个爱钱的,说不定还真是不怎么缺钱了才歇了手,要不然怎么会不再送货?这么一想,他就不那么生气了。
让徐才起来,永琪问了几句关于婚事上的琐事,徐才一一答了,还说礼部衙门做的很到位,他只要跟在一边看着就好。永琪点点头,又吩咐几句,忽一眼落在荷包上想起景阳宫里的那两个宫女说的话,火气顿时又起。
“徐才,你去给本阿哥好好查查,看看宫里头倒底有多少人有迴风轩里出来的东西!”
“查出来怎么处置?”徐才又开始冒汗了。
永琪正抬着脚往外走,闻言顿了下:“收回来!收不回来的就毁掉,横竖是不许外人身边有她手里的东西。对了,暂时只限下面的人!”撂了这句话,抬起腿就走了。
徐才在后面苦哈哈地咧着嘴,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地嘟囔:“我怎么说来着?主子他根本就没放下!瞧瞧,就是俩荷包那脸就黑的跟半天云似的,这要是真知道了乐子可就大了。大临子啊,你可别怪兄弟我不讲义气,我也帮不了你喽!”
仿佛一夜间,宫里所有得到迴风轩赠送十字绣物品的宫女都惊骇地发现,她们被偷了!
偷的不是银子,这让好多人舒了口气,但转念一想,更觉疑惑:这贼怎么尽偷十字绣荷包和帕子啊?难道那玩意是用金丝银线绣的很值钱?还有,皇宫内院不说固若金汤,那也绝对是戒备森严,这贼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这么准稳狠地下手却又不惊动大内侍卫,真是神人啊!幸好,这贼只偷荷包帕子,这要是偷人脑袋那不就跟玩似的?
众人一边私下猜测,又不敢让人知道。这要是被上面的主子们晓得了又是祸患,还不知道会连累谁呢!因此猜测也只是在心里,谁也没胆子跟人说。
唉!住在皇宫也不安全啊!
“哗啦”——徐才捏起袋子角往桌子上一倒,花花绿绿一大堆的绣活全躺在了苏临面前。
“你这是干嘛?”苏临皱眉。
“干嘛?你瞧不出啊?”徐才指着那堆东西直想跳脚。“看看,这都是主子交代我去收回来的。可怜我堂堂管事居然管起这个来了!我就说了,主子他那是跟人闹别扭,这叫情趣,很快就没事了。你偏不信,非要下令去打压人家,这下好了吧?人家东西不卖了,干脆送人,还就送在眼皮子底下!”
徐才一口气嚷完,抓过桌上的水壶一气猛灌。
苏临目光沉了沉:“她这是要将我一军啊!我早说了,这女人不是个善茬,主子偏要去招惹。要不是看在百晓楼的当家是七少的面上,就凭她让主子这样,我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徐才瞠大了眼:“你不是想要对那丫头下狠手吧?我可劝你,这个念头你千万别有,别到时候我救不了你!”徐才连连摇手,劝苏临莫要动这个脑筋。
苏临沉了眼皮不吭声,徐才急了,上去拉着他掰开揉细了跟他分析。
斜阳照进深深院,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在院子里看着景致的随伤风在听到来人第一句话时“腾”地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摇椅。
“你说什么?把话再说一遍!”随伤风听着来人跟他回报的事情,一张阳刚味十足的脸瞬间黑了。
“好哇!竟然敢欺负到我徒弟头上了!我找他去!”随伤风大怒,一掌拍飞木门,转眼不见了踪影。
“唉!又要修门了,我真是命苦!”
来人扬起一张娃娃脸,看着夕阳叹息:“这风景还真是美啊!怎么就有那么多人不懂欣赏呢?”
伸指一点夕阳:“他们都是不懂美好的俗客,我苏明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