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黑得比黑夜还黑,只听见滴哒滴哒的水滴的声音。四个人前前后后地滚着,好像就条长长的地道,四个人滚了下去,手不停地按着四壁,想让自己停下来,可是没有用,地道太陡了,四个人几乎是垂直地掉了下去。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四个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四壁撞得都成饼干那样,一个洞一个洞,是酥的了,才停了下来。水滴的声音变成了水流的声音,淙淙的,静静的,向是流向另一个世界。
毛瓜瓜和王天天在前面爬起来,抬头看下自己落下来的方向,太陡了,几乎是直角,毛瓜瓜试着爬了下,跳上几步,就落了下来。毛瓜瓜拉起王天天的手,“我们去找别的出口,不要松开我的手,小心点。”说着,两个人弓着背,一步一步地顺着水流的声音走去,渐渐地,身体能直起腰来了,头也抬起来了。
水闪着幽光,“我们顺着水走,水流出去的地方就是出口。”毛瓜瓜看着水渐渐地变大变得粗犷起来,由潺潺小溪壮大成湍湍急流、纤细少女化成了莽撞粗壮的男人。
王天天紧紧地拽着毛瓜瓜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仿佛手里攥着生命线,攥着佛祖的法宝,能救她出去,攥着毛瓜瓜的手就攥着安全。
猛地,一个岔路出现在两人面前。王天天紧张地看着毛瓜瓜,“我们走哪条路啊?”手不由地紧紧地攥着毛瓜瓜的手。
“你静心听水声,哪边水声大说明哪边水道大,我们顺着水道出去!”毛瓜瓜感觉到了王天天的手的力道,有轻微的疼,于是轻轻拉起王天天的手,拍了几下,安慰她没有事。
“那边声音比较大!”
“是这边声音大!”两个人同时指了两个方向,怎么会这样呢?两人对视了一眼,“闭上眼睛,跟着声音走。”王天天说。手不由地松开了毛瓜瓜。
毛瓜瓜想拉着王天天,可是王天天已经闭上眼睛,双手向前伸出来,摸着地道壁向前了。毛瓜瓜跟过来,可是王天天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毛瓜瓜连忙冲上前去拉王天天。
王天天在水里扑腾着,“救我,毛瓜瓜!”毛瓜瓜的手就在眼前,可是就是够不着,只差了一个手指的长度,水流就将两人冲开了,毛瓜瓜跟着水流追着王天天跑。
“别害怕,我就来!”说着,毛瓜瓜脱下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可这一扎,人就再也不见了。
王天天害怕地看着水面涌起一个巨大的喷泉样的水柱子,高高地遇到了地道顶,被地道挡了下来,四散地落了下来,在身边发出巨响声,如同雷鸣在地道里回响着,震落着片片的尘土泛在自己的身边。
王天天被水冲着,一直向前,水冰冷刺骨,手麻痹得抬不动了,更不要说划水了,王天天只能被水流裹着向前,直到前面水面突然的变缓起来。王天天勉强地直着胳膊腿,爬在了岸上,静静地躺着,四脚朝天地看着地道顶,高高地悬在头顶,笼罩着自己,身下是水,没有来的方向,没有去的方向,身边更没有一个人,只有无助的风与寂静沉默包裹着王天天。
突然王天天的身体动起来,王天天尖叫着,想跳出水面,可是身体冻麻痹了,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像是在动棵大树一样困难。王天天就觉得自己叫一声嘴都动得艰难,只好手指动动,嘴角抽下,两只眼睛绝望地从地道的黑黑的顶上扫向身下,眼角下,一大团的长长的茸茸的,泛着恶心的油花的绿色渐渐地化成黄的毛的触角缓缓地蠕动着,顺着水流缓缓地向下,一大朵一大朵的像吸盘似的花,黄黄的,泛着油光,血红的粉茸茸地顶在花蕊上,里面小虫子忙忙碌碌地爬着,向王天天爬过来。
王天天恐惧地张大了嘴,一声也叫不出来了,当小虫子一只只爬到跟前,钻进嘴里,这小虫子黄黄的,指甲盖大小,无数只细细长长的腿围绕在圆圆的身体周围,全身散发着诡异的味道,像是腐败的草藤的味又像是火烧后的肉的臭味。王天天才想起闭上嘴巴,只听见“卟卟卟”地几声,小虫子在嘴里被压扁的声音,恶臭跟着苦苦得味道传进嗓子,直直地扑进五脏六腑。那恶臭就像腐败的肉跟臭豆腐好混杂在一起了,还流出浓浓地恶心的汁来,苦味就像苦瓜只留了苦汁,绕嘴三日,舌尖都是麻的,苦得分不出味来了。
王天天忍不住想张开嘴吐出这几只虫子来,可是更多的虫子正延着她的脸部爬上来,王天天只有紧紧地闭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小虫子爬来爬去,像米黄色的小圆点在自己的脸上眼皮底下移动,痒痒的,麻麻的,紧张恶心得头皮炸起来,跟头骨分离了。
几只小虫子爬进了王天天的眼睛,王天天的眼睛当时就红肿起来,不停地泪奔如马。王天天被绿色的触及带着向前,前面猛地一片亮光,亮得眼睛都不开来,一闪一闪的,如同另一个天地。那绿色的触角正向光明滑去。
王天天暗自叫道“不好,黑暗中有光明,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磷光!那触角要把我送到那里去!”,前面有块石头,尖尖地冒出水面来,将水面“哗啦”喧哗地分了两股。王天天猛地向上一冲,扑向尖石头,紧紧地握着尖石头,那尖尖的石尖,穿过了王天天的手掌心,血红红地流下来,一汩一汩地染红了石尖,一滴滴地落入水中一片艳丽的红梅图盛开着。
那绿色的触角轻轻地抽了几下,一团团地聚集起来,缠住了王天天的脚踝,王天天拼命地踢打着,手被尖尖的石头更深地扎入,在王天天的脚下猛地向下滑去,“卟”一声,落入水中,王天天就被尖尖的石头挂在了水中。更多的小虫子爬上了王天天的身体,王天天疼得不停地咬嘴唇,嘴唇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小虫子就爬过了吸着嘴唇上的血。
王天天忍着痛,拔下手来,爬上了这尖尖的石头,不停地扑打着小虫子,小虫子一被拍扁,就化成黄色的水,就像脓水一样,流到哪里就红红的一片,看来有毒。
爬过水面时,王天天发现水面其实已经很浅了,站起来只到膝盖。王天天来到岸边,前面一片光明,难道是出口还是动物的磷光?
王天天手掩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着,一步一步地向前,一片闪光中,一幢别墅出现在面前。那闪闪的光明来自别墅周围紧紧包裹着的植物。花大如盘口,有点像百合,五个瓣,葳蕤地开放着,叶子如同细长的柳叶,上上下下,婆娑地舞动着。那些植物摇曳着枝蔓,轻轻地“哗啦”喧哗着,向着热闹地向王天天打着招呼,做着请的动作。
王天天眯着眼睛站在别墅前,这别墅横在中央,整整地占了地道的断面,挡住了去路。后面没有退路,只有向前,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叫着,“进来,进来,翻看一下你的命运写了些什么!”
王天天不由自主地抬起腿来向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