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崖骑虎下山,牛鼻子老道保持高人风范站在通灵雪虎屁股上,此情此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若是被他人看了去,定要大肆嘲弄一番。
一路上欧阳德铭一直站在雪虎屁股,有句谚语曾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可是老虎的屁股偏偏站得。通灵雪虎踏风踩云,欧阳德铭长髯飘飘,云归崖更乐得他做那高人作派,只要欧阳德铭不说话。
说起欧阳德铭与云归崖的渊源,还要从云归崖少时说起,云归崖下山游玩,正遇上欧阳德铭奉师命巡狩北鹿道门。一路上尽显高人作派,却见他以门中未入流的典籍大肆骗取钱财。云归崖忍不住出手教训了欧阳德铭。自此之后,欧阳德铭便对这少年郎言听计从,可怜欧阳德铭活了六十余载,却不敌一个十岁稚子。此后便是踏刃山常客,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似这般有求于云归崖已数不清有多少次。
到了清微山,轻微山庄一众弟子纷纷行礼作揖。众弟子纷纷感叹掌院师尊真乃得道高人,此风仪如此出众,北鹿必定人人效仿。一众女弟子却偷偷瞄着云归崖,感叹这家小哥一定是掌院寻来的童子,真真的是个俊俏的小哥,以后一定要时常往来。
清微山地处北鹿正东方向。山庄恢宏大气,乃是仙人驻足修道之地。有龙兴之气象。清微山绵延数百里,横跨北鹿东西。是以有语赞曰:北鹿龙兴之地,天下风气之最。端的是好气象。山门上书“大道三千有教无类”,正是清微山首位掌院真人手书,苍劲古朴,铁画银钩,得天地造化。清微山自是灵气浓郁,独占天地一道。清微山山中有池,名曰莲池。池中金莲千年不败,池中之水乃是得到高人丹田之水所化。生生不息,隐隐有紫气东来。池中莲花本九十年开一朵,清微山开山立派之始便开出一朵金莲,清微山成为道门执牛耳的那一年,池中莲花连开一十八朵,如今池中满是金莲,正应了清微山气运。
云归崖一入清微山便被奉为上宾,欧阳德铭率剑锋院众弟子与云归崖把酒言欢。席间斛光交错,三足樽化清酒飘香四溢。席间美姬把盏,有剑侍数人舞剑取乐。席间酒菜皆为世间难得珍品,其中一道最为难得。欧阳德铭大弟子徐之龙深入深潭斩杀吞天蟒制成蛇羹,本想私藏,但不巧被欧阳德铭撞破,于是席间多了一道灵蛇羹。此羹香甜清淡,自是难得的佳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欧阳德铭大弟子徐之龙起身作揖。“久闻云兄剑术卓绝,在下献丑舞他一舞,还请云兄指点。”云归崖自是微微颔首。“指点却是不敢当的,权当助兴罢!”
徐之龙取来剑匣,只见此剑匣为一块玉璞原石雕刻而成,流光溢彩,隐隐有五色霞气。徐之龙拍掉剑匣封盖,有寒光自剑匣中激射而出。剑气纵横,霎时间席间杯盏碟盘皆化为碎片。
“好剑!”云归崖忍不住赞叹一声。
“请了!“徐之龙神兵在手,将清微剑二十四式逐一使出,有如行云流水,时而如暴风骤雨,凌厉无匹。时而和风细雨密而不透。一套剑法行下来,只看得众人如痴如醉,徐之龙衣袂飘飘宛若天人。行罢,剑重归剑匣,厅堂内顿无剑气。此剑匣有收剑凝气之效,端的是好宝贝。徐之龙剑舞将清微剑法精妙之处尽数演绎,且有独到之处。
徐之龙再作揖。“此为清微剑法二十四式,劳烦云兄指点一二。”徐之龙不卑不亢,颇有气度,且风姿尚佳,自是风流人物。
云归崖起身回礼,却摇了摇头。“徐兄此剑法已属上乘,精妙之处徐兄自有所悟。唯此间不足则是此剑法固然精妙,却不是杀伐之术。仅是席间剑舞,权当助兴的玩物罢了。”
此言一出,不禁在场清微弟子俱是吃惊,欧阳德铭脸色也是一变。
“哦?敢问云兄,天下何种剑法才是杀伐之术?”徐之龙强压怒气,面容却无一丝火气。
云归崖饮尽樽中酒。“徐兄且看此剑。”
云归崖以指聚气成剑,并未有刚才徐子龙出剑时的剑气交错之象。云归崖随手一挥,剑气有如那湖中活水,一点一点向外推去。剑气沉重无匹,只压得厅堂大梁尽皆粉碎,剑气所到之处皆化为齑粉。胆子大的弟子拔剑抵挡,却不料剑气来时竟连出剑的勇气都消褪了。只剩下惊慌失措。剑锋所指,尽皆如摧枯拉朽,在此剑下,仿佛天地也不堪一击。剑气出得厅堂,百里外清微山庄钟楼大钟发出彻响,钟声沉闷雄浑。只响了一声,便炸裂开来。那山中楼阁,青石板路,桥栏索道皆毁损。
徐之龙此刻身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再无剑舞时的意气风发。欧阳德铭亦是惊讶的紧。“想不到归崖小友刚入天机便至此道巅峰。真乃天纵奇才!”欧阳德铭此话所言非虚。如此以指代剑,尚有如此威势。委实不知云归崖一剑在手会是何种模样!
云归崖复又坐下,三足樽中美酒尚在,云归崖一饮而尽。“此式曰风锥,可摧山岳。可还入了徐兄法眼。”
徐之龙早已说不出话来。想他修剑多年,本以为剑术炉火纯青,清微剑法更是知其各种精妙,不料却不如面前人一指之威。徐之龙从地上爬起,深深一揖,便不再作声,径直出了门。
云归崖自顾饮酒,直到醉意朦胧,方起身作别。大摇大摆出门而去。厅堂内众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开罪了这一指摧山的高人。
云归崖醉眼朦胧,走入厢房住处,此厢房有独院。乃是采用东进西出的格局。风景独幽,西面有一小片竹林,竹林看月别是一番情趣。躺在院中小榻上,饮了一壶茶,才昏昏沉沉睡去。
睡至正酣忽然屋顶有黑影掠过,正往云归崖身后小厅而去。云归崖猛然惊醒,自是懊恼席间贪杯,竟让人近了自己的身。云归崖反手一道剑气,直冲小厅。剑气凌厉却不莽撞。直将那小厅摧为齑粉。却不曾伤了藏匿在屋中之人。
那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一身绿衫。青丝如瀑,明眸皓齿,虽不是人间绝色,仍是落落大方。那女子显然手足无措,只是握紧了手中剑,抿着嘴唇,杏眼圆睁。
云归崖此时醉意全无,却也没准备把这个年岁与他相仿的女子怎么样。只是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打了个酒嗝。“你是谁?来此处作甚?”
那女子见云归崖并无意加害。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只是手中长剑依旧紧握。她倔强的咬着嘴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归崖着实没想到这个女子还是个妙人儿。“半夜三更你扰我清梦,来此作甚?如若不说,我便一剑斩了去,到时候是缺胳膊还是少腿,我可说了不算。”云归崖见那女子可爱的紧,忍不住调侃。
那女子不禁脸色一白,经这一吓竟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此时夜半,哭声骤然充满整个院落。云归崖头皮一紧。云归崖赶忙跑来捂住那女子的嘴。“别哭别哭,我不问了还不成么。我再也不问了你现在就可以走。”
那女子破涕为笑,正应了那句话,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时而阳光时而雨。那女子转身逃开。“我叫成绮。我是来偷你剑的。”
云归崖听的云里雾里,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来偷我的剑?”
“我阿叔说了,你的剑好,所以我来偷你的剑。”那唤作成绮的女子蹦蹦跳跳,天真烂漫。
云归崖心神一滞。“你是魔门中人?”他注意到女子小靴上似是西野魔门大魔宗标记。
“嘿嘿,你这人真是聪明,剑也没偷成,你却不杀我,那我可走啦。”
“等等!成绮姑娘!我,我还能再见到你么。”云归崖此时面红耳赤,虽平时与澹台昭若嬉闹,但早已将澹台昭若视如己妹。表面玩世不恭,实际上却是个从未与其他女子说过这么多话的雏儿。
成绮轻盈一跃,跳上墙头,转头看向云归崖。“你真好看。”说着跃出院落。
云归崖面上一红,再抬头时却见佳人已无踪影。慌忙追了出去,仍一无所获。失魂落魄回到小院。合衣躺下,仍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成绮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一夜,当真是最难熬的。
天明,云归崖便早早的起了身。竹林静坐。有清微山弟子来请。云归崖方起身更衣随清微山弟子至清微山庄正殿。山中众弟子与剑道修士见到云归崖皆礼拜作揖。昨日那摧山一剑之威已让清微山众人皆生出敬畏之心。钟楼大钟背靠清微山齐云峰,峰中有剑痕一道,入山一半。若不是云归崖暗中收力,只怕这齐云峰上观景台便要落到山下去。
欧阳德铭率众院掌院真人及各堂剑老齐齐作揖。“小友乃剑道高人,一剑之威摧山斩海。有小友相助,那大魔宗此来定然有去无回!且受我等一拜!”
云归崖口称不敢,但仍是受了此礼。“来来来!小友快快入殿品茶。我等在此静等那魑魅魍魉来便罢了!”
云归崖随欧阳德铭等众人进了大殿,早有童子将茶点备好,生怕慢待了上仙。茶是那雪顶寒翠。取无根之水烹制而成。香味四溢,更难得的是灵气浓郁。此茶长期饮用有固本培元洗经伐髓之效。
众人正欲饮茶。山门外一声巨响。原来是镇守山门的两座开天镇石被扔了进来。守门童子被砸的血肉模糊,饶是仙人弟子,也落得个咋成肉泥的下场!
“清微山的牛鼻子们听着!俺大德罗来也!今日定要杀个痛快!管教你清微山变成清绝山!哈哈哈!”狂啸之声响彻整个清微山,可见其功力定然不俗。
云归崖按剑而坐,守在清微大殿。众弟子早已摆开剑阵,众掌院剑老皆拔出手中剑。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