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杨柳儿那一番话,青瑶锁着眉头失神了几个日夜,总结出了三个意思,第一个,皇帝他奶奶,也就是冯太后她老人家,想要抱个正统嫡出的孙子,那个孙子还必须带了她冯家的血脉,她冯家人已有两位是皇帝的枕边人,姐姐冯清与冯贵人冯润,想必是冯润比之冯清较工于心计,于是得了冯太后极力推荐,这一层意思让青瑶好生得意,至少这证明了,聪慧的人果然是比较被看重的,冯润俨然是又一个自己,同病相怜啊同病相怜,这么一想,她便认为,冯贵人当了一国之母,也是不错的。只是摆出了第二个意思便是,杨柳说过,皇上带她住在这里,意思很明白了,这个意思是说,皇上其实是站在慕太师这边,要立瑶妃也便是立她慕青瑶为后?
那么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的话,权衡了利弊,似乎是立她比较合适,好比是举手表决,胜算是铁定在人多的一边,皇帝加上太师,对上一个太后,战局成了二比一,只是这到底不是举手表决,亦不是猜拳能解决的事情,找不出什么比喻的东西,直接来分析,太后这个分量,连同皇帝加上一个正一品举足轻重的官员也无法撼动,这也就很轻易连带了青瑶摸出了第三个意思的深层含义,皇帝之所以不表态,完全是因为胜负难分,他选择隔岸观火,所以说到底,前一条结论其实是可以被推翻的,立谁为后这个问题,他随意,合适就好,不合适再说。总之在有结果之前,他的态度只能如此这般。想来这一行人,最耐得住寂寞的还是尊敬的皇帝陛下。
再综合一下,其实错的是杨柳,青瑶弯着眼睛,露了个半月形,她那贼亮的眼睛倒没看出谁欢喜了她,杨柳更是哪只眼睛也是看不见皇上舍不下她的,同床还异梦呢,况且不过是同居了小段时日。
至于为何逛了趟园子别人没那荣幸进得皇帝的地盘,而却她住到了太华殿,若非要用科学来解释,青瑶只能挠着头皮告诫映雪,“其实做皇帝着实悲哀,你看他夜夜蜡烛点到三更,白天那桌案上的折子仍旧只见增不见少,时不时还需要应酬各路如狼似虎的美人来压榨他,他一个男人,又没有比别的男人多长出什么,凡事都身体力行的话,是很容易衰败了自己的,但是帝王事乃天下事,他若是轻视了关于子嗣那方面的事,旁人肯定又要担忧他是不是有问题,为了证实他是一个正常且能干的男人,他于是将魔爪伸到了我这里,可怜我年纪轻轻就这样被他败坏了清白。”
剧本看得多了的人,往往想象力也是比常人要丰富的,青瑶杜撰完这段故事觉得自己编了多年剧,这一段主人公是最为令人同情的,搞半天连个心仪之人也没有,遂换了个说法,皇帝其实不喜欢她这样所有类型的,他真正喜欢的是和葛羿将军类似的,如此这般,他便挑了一个不会来叨扰他圆房的与他一起住,这样,宫里别的美人也没了法子来叨扰他,他保全了自己对葛羿将军的坚贞,亦树立了孝子标榜,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虽还未做成孝子,却铸就了一个正在朝着孝子方向努力的表象,但是诚然,这个路途会相当漫长,因为不孝女慕青瑶,目前因身高与发育限制,不能与他做苟且之事。
这桩子事,往哪里想去,吃亏的总不是皇帝。
只是青瑶不曾想明白的是,李夫人的死因。
李夫人的事迹略为繁琐,这些不容史官记录的帝王家事,青瑶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只是李夫人的身份还是有保障的,她是货真价实的当朝大魏皇帝的生母,至于如今主事东西宫的冯太后,挑了个最聪明的孙子,早早将他立为了太子,再过了几年,推为皇帝,那五岁的小皇帝登基的前些时日,李夫人被一道谕旨赐死,据说那道谕旨是冯太后亲口授予执笔公公的,也就是说,其实冯太后是当朝皇帝拓跋宏的弑母仇人。
拓跋宏打小没有机会演绎一番母慈子孝的场景,待母亲没了,还须肩着万人瞩目的皇位,与弑母仇人其乐融融,也着实难为他这样坚韧不拔地忍受着。
这么一来,青瑶愈发好奇的便是李夫人的死因,拓跋宏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会轻易相信一桩浅而易见的结果,所以李夫人的旧事,还待后人挖掘。青瑶不喜走进圈子做当事人,便稳稳当当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袖手旁观,自古以来,旁观者最爱看戏的结果,青瑶也是如此想法的,所以当李夫人繁杂的死因得不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只能干等着时,她其实也颇为着急。
说到底,青瑶也不是和此事毫无干系,像她这样的懒人,凡事除去吃饭睡觉,半分也不愿动弹的,只是事情牵涉到拓跋宏,与她,也就脱不了几杆子的干系,谁让她,不好不赖,偏生与他遇上,虽然这个相逢比不了人家的一见钟情,更不是会日久生情的,不过这也只是青瑶认为,具体另一方是怎样她不能够左右,可是站在人与人之间要和谐相处的角度来看问题,不论是哪一种情,都还是不要的好。
各自都不要,免得到时她捅他一刀,他骂她薄情,他负她一次,天下人又来骂他薄幸。这多不好,若追根究底起来,记录历史的老头儿操起笔杆子给她来个影响大魏朝民生发展,殃及领导人正确决策,醒目卷首上再书四个大字:祸国殃民,事情要成了这般,慕青瑶这三个字,想是名声也不好听了,如此,她又对不住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不过所幸她与这个主人素未谋面,玷污了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于是乎,青瑶娘娘继失神无眠了几个日夜后,再补眠了几个日夜,第七日早早起床梳洗了,踩着百官早朝散去的时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太华殿,面朝露了光晕的日头,伸了个懒腰,感叹一句,请将我逝去的天真还给我,让我用最无邪的面容陪史官爷爷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