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是孔宪峰的第二故乡,他非常眷恋这个地方,眷恋着那里的一草一木和一道战斗过的战友,因为爱而常思至今,因为情而牵肠挂肚。
经过新兵连三个月紧张训练之后,孔宪峰被分到福州军区(已合并为南京军区)陆军第二十九军守备二师第八团三连(长乐驻军)。当时部队的营房正在修建之中,连队一分为二,连部和一、二排驻扎在马厝,三、四排驻扎在吴村老百家里。
他的第一任班长雷金阶,69年入伍的老兵,为人诚实,文化不高,未婚妻在村办小学教书,经常给班长写信,信中难免有闺门思念之情,虽说没有肉麻的语言,也会让人六根发热。班长也想倾心中衷肠,苦于无言表达。这个孔宪峰自告奋勇为班长情书。所以孔宪峰助人为乐的精神给董导留下的第一印象:热心快肠。
董导铺开文稿象写小说一样开坑了。
“孔宪峰!”
“到!”
“这是你编的:连长打冲锋,指导员搞鼓动,副连长萝卜大葱,副指导员锣鼓咚咚,排长补充、补充,班长立大功。”看样子董导很喜欢这个新兵
“不是我编的,是我整理的,指导员蛮形象吧?”
“昨晚是不是你站第二班岗?”
“是的,指导员!”
“龙灵子去修床横档木是你传出去的?”
“没有,没有的事,我也是刚听说,修好了吧?”
“你少跟我揍热闹!吊毛灰。”屌毛灰是部队的口头禅,流行于南方军营。指导员骂了一句之后,刚才一脸严肃的脸孔开始慢慢放松。
指导员一走,笑得孔宪峰腮帮骨脱了臼。那天晚上孔宪峰站的确实是第二班岗,半夜三更的通信员小林从马厝过来,通知龙灵子带上工具到连部去修理床铺,他很讷闷,大半夜修什么床铺,白天修不得一撮箕。
龙灵子是江西兴国人,比宪峰参军早两年兵,他悄悄告诉宪峰:“你知道不!昨天指导员新婚妻子到部队探亲来了。”
“指导员的家属来队探亲关你屁事!”
“俩个睡到半夜,突然床铺的横档木断了,你说好笑不好笑。”男人,特别是在军营里见不到女人的一帮雄性,猜想其中的乐子,添油加酷地想入非非。
传说指导员力大如牛,震得地动山摇,横档木压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哨兵吓成一团,“啪”的一声发出鸣枪求救信号:地震啦!地震啦!不顾一切冲进临时家属房,背着董卫国往外跑,躲在被子里老婆尖叫起来:放下,他没有穿衣服。杜撰出来小道故事有鼻子有眼晴。
“亏你还笑得出来,指导员好可怜,结婚了没房子住,这次老婆探亲是来赶本的,龙灵子我跟你说!”
“说什么?”
“横档木一定要修好,加固,结头要夯紧,别吱呀吱呀有缝隙的磨擦声,再把指导员从床上摔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兵说你是鲁班的徒弟,就这点手艺我看你还没入门。”
“你个新兵蛋子,怎么跟老兵说话的。”
这个耳语消息不翼而飞,羞得上海姑娘几天未出门,几个月后真的生出了个胖小子,大家笑话龙灵子:军功章里有他的一半。
董卫国写到这里自已也笑了起来,写这些干什么与主题无关,顺手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子,思考着。又弯下腰捡起绉巴巴的文本,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平,不觉有点心酸。留下,留下吧?将来写回忆录是个好素材。
在连队孔宪峰是个活跃份子,跟其它省份入伍的兵都接触打成一片,特别是福州兵,他们文化素质比农村兵要高,接受能力要快,但他们不安心部队工作,抱着服役期一满,回去安排个好工作的指导思想,所以,城镇兵提干留队的不多,也不绝对。
生活中,总有自已的小圈子,喜欢与性格、爱好、志向相同的战友在一起吹牛拉呱,章鲁闽是孔宪峰最要好的战友,满口黑牙,笛子吹的比宪峰好,宪峰的口琴吹的比他棒,排长是个文艺兵,经常把他们揍在一块搞音乐合奏,教宪峰用同类型的酒瓶子或碗按比例装上水,调出1、2、3。音调,用竹筷敲打简单的歌,叮叮咚咚敲出的【我是一个兵】也很好听,还到团宣传队表演过几次;陈山不爱说话,长的很英俊,弹弓打麻雀,十有八准,他的口袋里装的尽是大小相等的小石头;温华堂是连队的文书,一手字写的人见人爱,就算是个小团体吧?一有时间少不了这几个,连队的业余生活不单调,人家怎么认为,反正宪峰觉得很充实。
事隔半年宪峰调到二班当副班长。班副、班副,生产内务。
关于孔宪锋是向军事方面发展,还是朝政工方面培养,连队两位主管发生个分歧:主要是谁担任先行班当班长?
是什么原因呢?董卫国写道:指导员非常器重孔宪峰,在连队除了白天军事训练,晚上批林批孔,学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和思格斯《反杜林论》等原著。宪峰是连队夜校的政治教员,首先要自己消化备好课再去辅导别人。交白卷的张铁生先生和黄帅小姐与资产阶级彻底决裂的思想对部队一帮年轻人影响不小,都想闹出名堂做个新闻人物,体现一下自我价值。孔宪峰是不是这样想的,应该没错!1975年孔宪峰写了一篇题为【只有义务兵,没有义务工分】的倡议书,贴在连队饭堂前面,号召士兵写信回家,不要当地政府照顾,主动取消参军后义务工补助,引起一场议论。
纵横天下,众说纷纭:“应征入伍是公民应尽的职责和义务,陆军两年,海军三年,空军四年,《兵役法》早有规定,国家为了安抚军属,城镇户口的家庭每年领取适当优抚费,农村兵与当地同等劳动力领取义务工补贴,是政府体现对人民子弟兵的一种关怀。”
“孔宪峰,你是怎么认为的。”连队出了个典型,指导员打心眼里高兴,思想政治教育取得的丰硕成果。”
“我认为。”孔宪峰说得条条是道:“作为革命军人,就得与旧体制实行彻底决裂,国家已经付出财力物力,吃、住、服装、日常用品、律贴,全部由国家一手包揽,我们新时期的军人就不能为国家减轻一点负担?这是倡议书内容的根本!”
“有人不同意你的观点,反映十分强烈。”指导员深层次地说。
“一个新生事物的出现,有人反对,有人排斥很正常啊!因为每个人的理解能力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尽管孔宪峰的想法比较幼稚,说明他在想问题,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董卫国觉得他是一个兵,一个有培养前途的优秀战士,开始循序渐进地开导教育:“拥军优属是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古今有之,人民军队与中国人民抗战八年,把日本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直到宣布投降;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结束,没有车轮滚滚,没有全国人民支援前线,送军粮运伤员,取得伟大胜利的背后—人民是靠山。取消已定的优抚政策是对人民群众感情的伤害,是对国家实行拥军制度的一种误读。你爱学习有股钻劲应当发扬。”
虽然意见不一,在倡议书上支持签名的占连队总人数三分之二强,这说明宪峰的观点被大多人所接受,一下成为全团的新闻人物,几级报导组采访宪峰的先进事迹,还将倡议书印发到全体官兵人手一份。不久,加入了孔宪峰了向往已久、梦寐以求的中国共*产党。
不管怎样一个战士有这种姿态和精神,敢于向行成的制度提出不同的看法,引起共鸣,暂且不谈他的目和动机,在学习中能理论联系实际就是好战土。因此,三连的学习氛围在全团领先。
董卫国自豪地把孔宪峰一这段经历写进了汇报材料。
部队训练是严格的,非常辛苦。连队搬进新区,操场还没来得及清理平整就投入了使用,砂石铺满一地,一个持枪卧倒动作反复练几十次、上百次。前进中,听到“卧倒”的口令,迅速将左腿前跨,左手着地,持枪的右手顺势前滑,啪,出枪!马上构成三点一线,瞄淮,扣板机,动作完成。当兵的都是二十郎当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冲击力势不可挡,卧倒后向前滑出3—5米不在话下。
这是孔宪峰下连队后给曾连长留下的第一印象:训练刻苦。
团部指令三连在很短时期内组成一个战术先行班,谁担任先行班班长?
指导员说:“连里的理论学习、宣传报导、办墙报黑板报,由他一人撑着,担心没有时间完成先行任务。”
连长说:“好钢使在刀刃上,战术班长首先要有好的身体素质,再就是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当过老师的孔宪峰口齿清楚,两者具备,非他莫属。”
相峙之下两位主官只好征求孔宪峰个人意见。“两者兼顾,决不拖连队后腿。”孔宪峰表明态度。于是全连抽调十一名战士由孔宪峰出任战术先行班班长,温昭君为副班长。
早晨爬山最能锻炼人的意志,周一周五两次雷打不动,这是连长的练兵办法之一。
吴村的背后有座山叫牛山,海拨873米高,天气晴朗时,早、晚能见一朵白云绕着牛头飘。爬山前连长事先派人将流动红旗插上顶峰,争夺流动红旗以班为单位,主要是陪养团队精神,爬山运动最能磨练人的意志和增强战士的体质。
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一口气爬上牛山顶是要股子毅力,孔宪峰带领的五班虽然是名符其实的先行班,流动红旗夺回的次数总是很少,但舟次集合点名搞讲评,不是连队表扬就是指导员表扬他,你服不行。爬到半山腰时,体质弱的战友腿发软、心发慌,缺氧导致晕倒的战友不少见,先行班又变成了收容队,不忍心看见战友掉队。
牛头山顶有纵横连通、弯弯弯曲曲的战壕,偶尔能刨出纯铜的弹壳子。老兵说这是三、八大盖的弹壳,是日本人占领长乐在牛山挖的战壕,依托山势,杀害了很多无辜中国百姓,这是日本又一侵华的罪证。孔宪峰从骨子里我恨日本鬼子。
先行班组建后,奉命前往晋江市石狮镇祥芝公社谢厝渔村,参加由师部组织的渡海登陆训练。孔宪峰率领的先行班将要代表守二师向军、军区、总参首长汇报训练成果。
阵地设置按台湾沿海工事布局,训练强度超出极限,为了增加体质,五班每天全副武装在沙滩进行十公里越野。这是七月份,海洋气候早晚凉,中午的太阳无遮无盖地射在一望无际的沙滩,掀起热浪,挥汗如雨,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孔宪峰和他的战友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个信念:保证完成任务。
五班住在一华侨家,房子特大,陡然增加虎虎如生的十几个兵,还显得空荡荡。
这家有俩个年龄相似彷的姑嫂二人。嫂子比较富态,女人味十足,丈夫大她二十多岁,在福建这样情况司空见惯,华侨回国探家找个小,丢在家里给点钱,一、二两年回来亲热个把月,耐不住寂寞的年轻媳妇红杏出墙,不足为奇;姑妹子叫阿甜,一副诱人的好身材,黝黑脸,闪耀着一对勾魂落魄的眼睛,相貌平平。
师部负责编简报的秦干事与阿甜一见钟情,眉里来眼里去,加上做嫂子的穿针引线当灯泡,感情发展得很快,进入莫道无声胜有声“伏击战”!
熄灯号是他们约会的暗号,可惜好景不长,野合之事被查哨的首长在树林子里逮住了。各种板本的传闻纷纷:说是手电刚好照着秦干事白白的屁股,秦干事见事不妙提着裤子就跑,查哨的领导不得不鸣枪警告,阿甜连连求绕,说是自己情愿的,乐意跟秦干事干事。
部队绝对是不允许和有海外关系的女子往来,更不用说谈对象,严重违反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有笔杆子之称的秦干事作为战士处理回家。
要说这事孔宪峰最清楚,是他亲眼所见。部队吹熄灯号夏季九点半,冬季九点,战士睡的早要保持白天训练旺盛精力。熄灯后孔宪峰在整理训练笔记,听见枪响提着冲锋枪(班长副班长使用冲锋枪,战士使用半自动步枪)就往树林里冲,迎面碰见两个黑影,后面听见军务科向科长的喊声:“抓住他,流氓!”
孔宪峰侧身闪进马尾松,天色虽暗,隐隐约约看见蹲在沙滩上的两个黑影:“谁?站起来!”眼前一幕使他至今未忘,沙滩上铺着一层报纸。
女人得得瑟瑟地站起,拍去屁股上的沙粒,衣不遮体,上身用花褂拦住突出部分,样子很狼狈,哎哟哟地小声说:“五班长啦!”
“你是阿甜,这是干啥?”孔宪峰明白了,这时向科长走来把秦干事带走了,事情就那么简单。
第二天阿甜见了孔宪峰还脸红,时间一长也就淡化了。
为期二个月的渡海登陆训练结束,先行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作为一名普通战土是他人生最精彩、最辉煌、最有价值的生活片断。
仅仅一个班的训练表演,如何惊动军、军区、总参首长的关注,这个情节要加重材料份量。
这是一次关键的真枪实弹表演,成功与否,也得背水一战。军长田世兴,军区第一副司令朱绍清,副总参谋长李达亲莅现场。
孔宪峰深知这次演习责任重大。三颗红色信号弹在半空中腾升,五班战士嗬枪真弹,严阵以待,海风掀起海浪,一浪盖过一浪,炮兵、步兵悄悄进入集结地域;野战工事阵地前,一字排列着几十部北京牌越野车,壕壁上站着许多军人。团长发出命令:“按原计进行!”
“是!”步兵、炝兵按顺次进入登陆艇,编队轰炸机在兰天一掠而达,随之假设阵地的水际滩头,一枚接一枚的重型炮弹落在沙滩上掀起飞溅的沙石,震耳欲聋;炮兵以火力掩护登陆登和民用船只前进,炮弹象雨点般倾下,一团火光闪过,又是一团火光,沙滩留下一个个弹坑。
孔宪峰改乘冲锋舟,冲锋舟摆成前三角队形在波涛中颠簸,班用机枪突、突、突吐出火舌,水际滩头又是一阵排炮倾泻,炮声、军号声、冲杀声连成一片。
团长手里的对讲机发出孔宪峰的声音:“团长同志!《在登陆进攻战斗中的步兵班》准备完毕,请首长指示。报告人:守备二师第八团三连五班班长孔宪峰。”报告词简单、明了,气壮山河。
团长发出命令:“按原计进行!”
“是!”登陆艇放开吊仓,孔宪峰下达训练科目:“科目:登陆作战斗中的步班长;目的:通过训练熟练掌握潮汐情况,利用有限的武器装备,在弹尽粮绝的关健时刻就地取材,达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最终目的;训练方法:实弹演习。大家清楚没有?”
“清楚!”
“有没有信心?”
“有!”
“全班注意,迅速登陆,抢占水际滩头,全班成一字队形散开。”
战士们冲出吊仓,通过天然障碍龙舌兰防区,向纵深推进,在一片开阔地被布满的屋顶型、半屋顶型、蛇腹型和各种异型铁丝网挡去去路。按演习指挥部要求,通过开阔地时爆破组每人只备用两个炸药包,器材不足自行解决。
孔宪峰镇定自若地指挥:“铺上草垫,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蛇腹型铁丝网,用木梯搭载通过屋顶型铁丝网,用炸药包爆破异型铁丝网。”战斗一切顺利,挡在前面的是最简单的半屋顶型铁丝网。
“报告班长,就便器材和炸药包全部用完,通路还未开辟,怎么办?”
孔宪峰从掩体里飞跃而出,打了个上的手语:“动作要快,从我身上踏过去!”说完扑向铁丝网,尖利的刺头穿破军装扎进肉体,殷红的鲜血从孔宪峰身上喷出,重重的踩踏,钻心的刺痛,通路开辟成功。
刹那间,假设敌阵地枪声四起,明碉暗堡形成密集的火力交叉。前进再度受阻,孔宪峰用手抹去脸上粘满的一层细沙:“爆破组上。”
第一组成功,第二组爆破成功,火力减弱。笫三爆破组继续前进,爆破手皮志强在匍匐前进时,一根小树枝拉开拉火管,导火索吱吱地冒着白烟,全神贯注的皮志强没有发现这一紧急情况。
险情被孔宪峄发现,迅速跃起,他的动为被副班长察觉,扑上去死死地抱住班长的大腿:“危险,我去!”
孔宪峰用力想摆脱副班长的纠缠,出于无奈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打在副班长的脸上,副班长松手,孔宪峰乘机跳出,从皮志强手里夺走炸药包顺势向没定目标扔出,冲击波裹着厚厚的流砂将班长埋没。副班长哭喊着:“班长、班长!”
“别吭声,演习还没结束,注意保密!”
峭壁上的首长指指点点,根本不知刚才发生的精彩一幕。
枪声在继续,孔宪峰大喊一声:“温昭军,手榴弹,对准射孔不偏不离,投!”副班长是投弹能力,投准是他的强项,接下来跨越和攀登壕沟,壕沟设置按坦克、装甲车的长度而挖掘,用于滞止部队前进速度。
受令的副班长温昭军,掏出手榴弹又快又准向敌敌孔投去,顿时,明碉暗堡变成哑巴。陡坡隐敝处,孔宪峰手执竹竿:助跑,起跳,纵身一跃,飞过壕沟甩出攀登绳:“体重的攀越,体轻的飞越。”
一面红旗插上高地,孔宪峰威武地出现在团长面前:“报告团长,实弹演习到此结。”束字未出口,因五斑长失血太多晕倒在地。
“快,救护车!”团长命令。
孔宪峰住院期间,从团首长上至总参首长一一看望了这个并不起眼的普通一兵。
指导员用钢笔在文稿纸上打了一个问号和一个感叹号!一个班的演弹演习,何需动用海陆空三军的国防势力?解放战争胜利后,湾台海峡一直处于对峙状态,台湾自古以来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总部根据中军委的指示精神,福州军区的战备训练由防御牲改为进攻性的战略思想,从防御转入进攻,是战略思想的大转变,用一个班的渡海登陆作战成功经验,在规定的使用范围内,就地使用便利器材,发挥战土的主观能动性思考问题,在弹尽粮绝的不定因素前面,如何克敌制胜,取得经验后有利地指导广州、武汉、南京军区得以实质性推广。这就是孔宪峰担任先行班的主要任务,从一个班扩大到一个排甚至到一个战区。
演习的成功,受到军区首长的高度评价,李达副总参谋长在训练现场亲切接见了五班全体战士,孔宪峰个人荣立三等功一次,全班立集体三等功一次,孔宪峰的名字写进了干部花名册一栏。受到军区首长的高度评价,个人荣立三等功一次,孔宪峰的名字写进了干部花名册一栏。这是后话。
董导写完这段,满意下了定义:这不仅是对孔宪峰个人成绩肯定,今后撰写连史也是重要一环。应该说孔宪峄的材料到此划一个句号,但他觉得在文武砂团部农场的一段小插曲,不得不提,这家伙还有点女人缘。时间倒述也不失情节的完整性,于是指导员伏在桌上继续更新。
1975年全国农业学大寨进入高峰,农村支部书记、生产队长分期分批到大寨参观学习,能在狼窝掌上照张相也是身份的显示。
部队为了落实中央军委指示精神:减轻国家负担,补充军费不足,改善连队生活水平。团以上部队都有自已的军垦基地。
文武沙,难得的一片内海,经过军民拦海造田,昔日的荒滩,成为师直、五团、八团的农场。到农场劳动每个连队轮流一年。很多战士想不通,写信也不敢告诉家里人。广东五华县的蔡和平要求连长换他父亲来当兵,他说他爸是劳动能手,干农活比他强。
内地兵出生哪见个海,一到星期天孔宪峰比免子跑得还快一呆就半天,在海滩上拾贝壳很有意思,探家时还可作礼品送人。
“大海有规律地涨潮、平潮、退潮。退潮过后的沙滩平坦无垠,留下各种颜色的贝壳,就象一块硕大的金色地毯上点缀出的立体图案,在阳光的照射下,眼花缭乱,联想万千:涨潮时,人在大海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呼啸而来的滚滚波涛,发出轰呜的浪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你会显得无奈、绝望,感到生命脆弱和无助,你会胆颤地退缩,你见过大海吗?大海平潮的样子,那么温和,象母亲的胸怀,象父亲的慈爱,象一面天兰色的镜子容下世间真、善、美;顽强的仙人掌、仙人棒是个无人呵护的孩子,它不孤独,它把它的兄弟姐妹连在沙丘的高处,开着黄色的小朵,伸张带刺的翅膀迎接东南西北兵的到来;独树不成林。马尾松是不是福建的代名词,不知道,只知道无论在哪里都能见到它,,不妖娆也不媚妩,只有婀娜的身姿,时刻准备与大海对抗,它是挡风的墙,它是防浪的墙,真的,我佩服马尾松无私无畏的献身精神。”这是孔宪峰的一篇观海日记,以饭堂广播的形式向全连诵读过。
七十年代大陆和台湾未结束对峙状态,经常有敌机偷袭,制造恐慌,长乐县与马祖、乌丘、白犬岛隔海相望,近在咫尺。沿海地域非常重视民兵训练和军民合练,一年一度的民兵训练开始了,文武沙公社的领导要求部队派两名军事技术过硬,政治觉悟高的班长当教练,经支部研究决定经支部研究决定:由孔宪峰和章鲁闽负责,。出发前董卫国反复强调要注意搞好军民关系。
文武砂公社有一个武装基干民兵连,男女基干民兵大多由知识青年组成,管理起来有点难。
“怎么回事?你们女民兵不愿练习匍匐前进,老是把枪扔在一边嘻嘻哈哈说白话,想干什么?”孔宪峰火了。
男民兵悄悄地说:“孔教员你不要发火,告诉你一个秘密,系紧的武装带把女孩的前胸束得更加突出,伏地磨擦和爬行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知道了吧?”
“有道理,你提醒的很对!”年轻人了对男女生理差异了解的太少,难怪战斗部队没有女兵,只有通信连和医院才能看到几个戴无沿帽的高傲女同胞。
林晶,消瘦修长,婷立的身材,清秀的方型脸,慢条斯文的语调娓娓动听,如流水潺潺,通过检查镜的反光,孔宪峰不止一次偷偷欣赏她漂亮的脸蛋而感到沾沾自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次对孔宪峰的光临林品总是莞然一笑,那一笑会荡起许多青春遐想。
林晶无论上什么课都很专心,象小学生一样不耻下问,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变得害羞起来,见到宪峰脸就红,民兵营长姓…姓…哦!姓陈,陈水根认真地对宪峰说,人家林晶喜欢上你了,还不追。不说不知道,说了吓一跳,部队战士不许与驻地女孩谈恋爱,条例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借我一个胆也不敢,何况是一个刚入党上进心很强的小伙子。
45天的民兵训练很快结束,最后进行射击考核,全体民兵集中在海边的沙丘上。孔教员出枪射击先做了个示范作动,三发子弹全部命中十环,嬴来一阵喝彩声。随后孔宪峰对第一组射手,下达战斗命令:“目标正前方,六号胸环靶,一号射手打一号目标,二号射手打二号目标,其如以此类推,大家清楚没有?”
“清楚!”
“卧姿装子弹!”啪、啪、啪沙滩上响起一阵轻脆的枪声,弹头穿过靶心啾兹、啾兹落入海面。
训练结束后,孔宪峰收到林晶的一份感谢信,整篇内容与爱情无关,其实他不傻,女孩子凭白无故给你写什么信,章鲁闽为什么没收到!是种信息,是种暗示,宪峰没有回信。
只当做思想汇报向指导员汇报了。因此,指导员在整理资料时浓墨重彩给孔宪峰下了个很好的定义:训练期间受到民兵的好评。
1976年9月9日,伟大领袖毛泽东逝世,孔宪峰从九五医院回到了连队。
全国人民处于无限悲痛之中,前线部队驻进坑道,处于一级战备。枪上膛,剑出鞘,火药味浓,战争似乎一触即发。台湾当局展开强大宣传攻势,通过海漂、空飘等手段,大量散发反*动传单,蛊惑人心。
连队迅速组成对空射击组,主要任务对台湾海峡空飘过境的氢汽球实施击落,受冲锋枪点射的氢汽球不会马上爆破,而是慢慢泄气,碰到障碍物自动装置就抛下一堆物品又随风飘走,往往获缴一个氢汽球要花一、二小时,抛落下的物品,尽是些反攻大陆的反*动言论和介绍台湾风土人情的画册,还有令人口馋的牛肉干、蜂蜜、猪油、罐头、文化衫之类的东西,谁也不敢吃,连队的仓库都堆满了。排长说不怕,他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宪峰也开始动容心思,味道好得很,文化衫的面质是化学纤维纺织而成,渗进一种元素,肉眼看不见有什么猫腻,如果汗湿和进水,文化衫就现出:“光复大陆、反共救国、三民主义万岁”等字样。
这种宣传反宣传的政治攻势拉锯式的搞一个多月,部队开始内紧外松,继续贯彻毛主席他老人家:“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和“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军事战略思想。三连接受一件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修筑一条可以容纳一个连队兵力的坑道,时间六个月,贯穿大岭盆谈何容易!刚从坑道出来的全连官兵又转战到鹤上公社。
指导员董卫国已宣布转业,在部队为数不的日子里,他赶到施工现场,改变过去老套的宣传发动方式,一昧教战士背诵毛主席语录和诗词,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战士的内心深处,决心书、请战书、血书象雪花一样飞进临时指挥部,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化悲痛为力量,奋战六个月,誓与大岭盆比高低。于是,连队分成爆破、模型、回填、安全、后勤若干个小组,分工十分明确。从此,大岭盆沸腾了。
陈功臣是连队仓库保管员,负责坎肩、手套、工作服等劳保物资的发放更换,出了名的铁公鸡。整天搬弄钢钎、石头,一双手套顶多用两天就大眼小窟窿,你找他换,眯着小眼睛看了又看,大眼瞪小眼,你急他不急,炊事班长田湘跟陈功臣是老乡,又是无话不说的亲密战友,炊事班也很辛苦,一天三趟翻山越岭送饭送茶到工地,晚上做夜宵,要几套工作服在不在理?红管家不给,就是不给,这下恼羞成怒的王田相操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大骂:“狗日的陈功臣,你跟不跟老子炊事班的战士发工作服,不发就把你的手剁了。”
“你敢、你敢,我把手伸过来你也不敢,你又没吃豹子胆,不剁的把田字倒过来,不,倒过来还是个田字,不剁的是一个圈圈一点。”陈功臣半认真半开笑地说。
“嗯!伸过来呀!有种的伸过来。”说完田湘卷起衣袖,咬紧牙还把菜刀在磨石上光了几下。
功臣先生果真把手伸出说:“看见没有,黄皮肤,青筋脉,热血男儿死都不怕,还怕你这个烧火佬。”
炊事班的战士最忌讳别人喊烧火佬,一般爱称军长。说时迟,那时快,田湘左手摁住陈功臣的手腕,右手操刀有力一划,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流,他还兴灾乐祸地说:“热血男儿流的血我以为是黑的呢?”
“哎哟,狗日的,你来真的……”陈功臣脸色苍白。田湘知道大事不好,玩笑开的太过份,急忙跑到连部找卫生员要了一大捆纱布和消炎粉处理伤口。
大岭盆山不高,但远离村庄无路可行,打坑道的物资器材全靠战士肩挑背扛走两公里山路才到施工现场,年纪轻也不觉得累,别人扛一包水泥我扛俩包照样跑的快,施工机械设备一台绞拌机,几台风钻,推车、橇棍、铁铣都很原始,基本靠手工作业,手里一层层老茧,脱了又结,结了又脱,脚板里血泡黏连,痛疼难忍,战士都是钢铁汉,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喊累,你追我赶,热火朝天,全连实行三班倒,把对毛主席的爱落实在行动上,溶注在实际工作中,以惊人的速度从两头对凿。经过五个月的奋力拼搏,按时或提前完成贯穿大岭盆的任务不在话下,师团首长常来现场视察指导工作,送来慰问品,无不鼓午士气。新任指导员刘东有时还弄点高度白酒犒劳三军。
1977年4月16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贯穿大岭盆仅有一墙之隔,双方都听见对方的机械轰鸣。“嘭”的一声,孔宪峰和对面施工组的四班长隋德川几乎同时抡镐掘开了一个大窟窿。顿时,欢呼声在坑道里响起,战友们象久违的亲人紧紧抱在一起跳呀蹦呀,欢笑和泪水,喜悦和激情同在。连长用他粗壮的双手把孔宪峰和四班长搂抱着说:“我们胜利了,五班长,指挥唱首歌吧?”
“是!”大家迸住气,等待我的起音。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倒日本狗强盗,
消灭了蒋匪军;
嘿、嘿、嘿,
枪杆握得紧,
眼眼看得清,
谁敢发动战争,
决坚把它消天净。
歌声如雷吼,歌声如电闪,震得山摇地动。这是胜利歌,团结的歌,希望之歌,歌声响彻云霄,久久地在大岭盆山回荡。
董指导在离队之前,将准备好的材料去征求连长意见。连长说:“多栽花少栽刺,我相信老董,平时你待孔宪峰不赖。”
【作者补述】孔宪峰恨日本人,转业回地方后有位朋友请他吃饭,邀日本商人同桌共饮,每个人都进敬酒一杯,就是把那个日本人撂在一边。这天正是正月十五闹元宵,江汉平原有吃团子的风俗,服务员端来一盘热气腾腾香喷喷用粘米做的团子,孔宪峰借题发挥戏弄了日本人一顿:1931年日本侵略者强占我东北三省,扶植汉奸傀儡卖国政权,残酷奴役、杀害中国人民,疯狂掠夺中国的资源和财产,犯下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不掘不绕的中囯人民,在经济条件十分低下的情况下,与当地游击队、新四军一道开展保国卫家的抗日战争,由于武器装备落后,只有土法上马,自制自卫武器来武装自己,那种原始的大刀、长茅、梭标也派上了用场,特别是形状怪异的多种土地雷,炸得日军魂飞魄散,叫爹喊娘。到了1938年10月,日军象扑不灭的蝗虫向我南方大举进攻,28日武汉沦陷,在监利白螺矶、杨林山、红灯修建军用机场,时不时的进村扫荡,鬼子兵发现监利农村,家家户户都有或白或黑或黄的团团圆圆的东西,在山东尝过地雷滋味的日军,认为这玩艺惹不起躲得起。所以,日军在监利七年不敢贸然进村。事后,驻监利的侵华大佐岩崎民郎,请来日本兵器研究部门,将粘米团子小心翼翼地运回日本囯,研究的结果是:此物不是杀伤性武器。但是愚蠢的日本人始终没有搞渚楚,团子馅是用什么高端科技手段放进去的,这个谜直到1972年才解开。中日邦交后,日本派了大量科技人员到监利搞情报,才搞淸楚监利籼米团子的秘密。这个故事听得那日本商人似懂非懂,也掺和在一起哈哈大笑。
所谓饭堂广播:在科技发展的今天,好多人已经遗忘,感到陌生而不可思水,部队在开饭之前,饭前一首歌,进饭堂后战士把在训练中的收获,写成心得体会当着全连用餐的官兵朗读,听起来真象是笑话。
在民兵训练中认识的女民兵林晶回城后,移居美国,现为美籍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