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细步迈入金殿,正欲向皇上见礼,就见他抬了手:“你们这些孩子对诗句吧。”
“是,遵旨。”不惊,不躁,宇文嫣向身穿男装、年方二八,眉宇间显出男子般气质的达赖敏递言,“公主请赐教。”
“你是何人?怎敢与本宫比试?”傲慢的达赖敏一晃手中扇子,狂言,“若你赢了,本宫娶你回去做阏氏。父皇,本宫要她做大阏。”
“哈哈哈。”沐阳大帝笑声朗朗。
蒙古王悍然,宠溺地摆摆手:“大帝,这个丫头素来如此,本王的错,宠坏了。”
“无妨,孩子嘛。”蒙古王的部落尽是精兵强将,此次他携达赖敏为的是前来和亲,可诸梁竟无人能胜她文采,沐阳大帝才命太子无论什么人,只要能赢了她,驳回些颜面,其它暂且不提。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公主莫问嫣儿出处,请出上联。”来时的路上,沐阳懿让她梳了姑娘的头,宇文嫣很怕纠结于身份。
“好。比就比。你若赢了,让你做我王兄的大阏氏。”达赖敏英气逼人,道出上联。
语末,众人哗然,沐阳懿眉峰紧锁,见宇文嫣莞尔而笑,拭目以待。
金殿之上,两名女子斗得水生火热,一人上联,一人下联,不分高下。
“平局,平局!”蒙古王大悦,向沐阳大帝拱手,“到此为止吧。诸梁王朝人才济济。”
“我不服!父王,我还要比。上笔墨纸砚!”达赖敏不依,跺起脚来。
如此受宠,胜过宇文梅在家中地位。宇文嫣看在眼里,羡慕于心头,待摆上文案,画了百鸟朝阳,只是其中的凤凰未点眼珠。
“为何你少画两个眼珠?”达赖敏对她有些好感,中止了自己的作画。
“留与小王爷您来点。”善于察言观色,宇文嫣早已用目光向沐阳懿征询,才做了此举。
大笔一挥,添上眼珠,达赖敏笑盈盈:“小王输了。这位姑娘作画的功底比小王好。”
“摆宴!”龙颜大悦,沐阳大帝不仅得回了面子,还在太子的巧妙周旋中,与蒙古王一团和气。
天子传令,粉蝶飞舞,繁花锦簇的御花园转眼歌舞升平,罗裙轻舞、水袖妖娆,热闹非凡。
“坐这里,跟本宫说说话。”从不受人待见的宇文嫣、成了被蒙古王最溺爱的达赖敏眼前热馍馍。
“这。”此事之后,宇文嫣自知后宫难以平静,不敢动弹。
“儿臣恳请父皇赐嫣儿酒座。”沐阳懿托了袖,手持杯盏向父皇进言。
“赐座。嫣郡主接旨:嫣儿聪颖贤德,才艺出众,赏黄金千两,凤冠一顶。”沐阳大帝传旨。
她到底是何人?在场的诸梁臣子们心中揣测,唯有一旁宇文宏图绷紧神经,真不该让她入宫,要翻天了。
宇文嫣淡笑,领了恩典赏赐。御花园的酒宴散尽,她才随太子离开。行了一段路,反复夺量该如何得到太子爷的许诺一个请求。
“何事?但说无妨。”走在石鼓路上,沐阳懿信手捏来枝条。
“殿下,嫣儿恳请回府一走。”趁着得宠,送娘亲离开多事的宇文府。素有云,只闻新人笑,未见旧人哭,趁此时能办些事,宇文嫣不愿错失良机。
“传令,嫣儿择日回宇文府省亲。若本宫得空,陪你走一趟。”转眼间,沐阳手中多了朵牡丹花,含笑着插于她鬓上。
“谢太子爷。”不期待他相陪,宇文嫣行大礼。
“起来吧。”笑着摇头的沐阳懿握住她的手,目光投在发间的花上。
皎月高悬,雅风划指,夜静如蝉。
太子爷与宇文嫣大婚当夜不曾留宿喜房,没过多少时日,宇文嫣却得省亲的荣耀,一时间她再度名声大震。宫中人人探究,皆暗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万事难定。
即便是宠冠一时的梅妃也坐不住了,命了人差宇文嫣一叙。
她来请?宇文嫣不敢怠慢,梳妆之后,乘轿而往。进了她的园子,随婆子入厢房,与她相见。
“见过梅妃娘娘。”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自己与她平起平坐,出阁前每回见到她皆被赏嘴巴,宇文嫣见厢房中仅掌着一盏烛火,生虑起来:难道。
“哼!小贱人!”梅妃抬手,厢房里仅剩她也宇文嫣和一婆子,其他人退去,“难不成你想做太子妃?回家省亲?”
“嫣儿谢过妹妹赐予良机,回宇文府省亲,乃宇文府荣耀。妹妹此言诧异了。”心中瑟瑟发抖,宇文嫣装出镇定模样,娘亲的去留就看省亲之时任何把握了。
“好别忘了,某些传说不会是你!”皇后命格乃不能说的秘密,宇文梅点到为止,“庸脂俗粉,辱没了太子爷。退下。”
转身之际,宇文嫣心中冷笑,即便自己不再得宠,她也不会长久。到皇太后身边请安之时,亲眼所见了其他妃嫔,个个都是娇媚模样,冷冷留下话:“妹妹似乎胖了。”
啊?梅妃倒抽口凉气,立刻拿起铜镜,端详容颜。胖了吗?似乎脸圆了。
此后的一段日子,梅妃园子里常听见“身子不好,撤下膳食”之类的话,连皇太后也为她叹息。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这句话成了皇太后的口头禅。梅妃的院落也因此热闹不断,芯妃去过了,华妃来坐了,太子妃也常常命人送些补品。问候不断,也显出了梅妃的尊贵。
最得宠的梅妃闭门不出,其他沐阳懿的妃嫔也就清闲了,不必躲着夫君,行动自如多了。
嫣妃的院落迎来了第一位访客,她梳妆迎接,将来的人唤作姐姐。
“妹妹进宫有些时日,才儿早就想来探望,又怕打扰妹妹。”平日不大受宠的才妃接了青儿递上的茶水,和宇文嫣闲话家常,然说话间倍感小心,毕竟自个儿是小门小户的闺女,比不得宇文府上的名声。
“嫣儿空着无事可做,若姐姐不弃,时常走往才好。”宇文嫣赔笑,不敢轻言。
“嫣妹妹和梅姐姐。”才妃惧怕梅妃,曾有一晚太子爷留宿她宫,此事被梅妃知晓,请她过去喝茶,一席茶之后,她便病了,不能再侍候太子爷。
“我与她同出宇文府,待字闺中时也各学各的女红,相见次数并不多。”明白了,宇文嫣试着说出自己与梅妃并非什么要好的姐妹。
“我们出去玩吧。”宫中闲得无聊,难得遇上兴头上的人,才妃露出笑颜,起身之际踌躇,“不瞒妹妹说,宫里有很多地方,才儿是不能去的。这样的才儿,姐姐还愿意同行吗?”
“娘娘,披上。”青儿为宇文嫣拿来斗篷,见才妃先踱步,悄悄递话,“娘娘不必避讳她,她人不错,青儿的姐姐就在她那边侍候,青儿瞅着娘娘无聊,才让姐姐向她递了话,你俩在一块也可解个闷。”
“青儿有心了。”没想到自己对她们好些,她们如此护着主子。宇文嫣感触颇深,但在宫里有了个姐妹,日子也过得滋润些。
来日方长,两人时常见面,在才妃的引荐下,宇文嫣结识了一些不受皇上、太子待见的妃嫔,她的院落也成了众人相聚之所。
“你们今日怎么想出这么好玩的主意?”风和日丽,宇文嫣见姐妹们拿来纸鸢,诧异。
“我们都是些离家的人,用这个诉说念家之苦。”才妃瞅着她身上粉色罗裙,向一旁侍候皇上的妃嫔道,“嫣妃穿粉色闪珠光的特别漂亮,我记得你那有这样的料子。”
“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大家都是不得宠的人,那点东西指不定将来还有大用途,宇文嫣打断。
“我们几个既不受皇上待见,也不受太子宠爱,嫣妃你与我们不同,毕竟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是皇太后嫡亲的家人。在此我们有一请,若你将来有出头之日,善待我等。”才妃左右看看,众人异口同声。
“啊?”倍感震惊,宇文嫣哑然。
当夜,她唤青儿到跟前:“她们今日的话是何意思?”
“娘娘,您可知宫里得宠的娘娘都是些什么来路吗?”青儿为我梳妆,悠悠然道出,“芯妃系出名门,与太子妃同掌太子妃印,为人还算公正,但太子爷极少去她那边。华妃艳压群芳,宫里没人敢所她一句,即便是太皇太后也给足她面子,但她。再说,太子妃姬妃娘娘是个拿不起事的,整日诵佛念经。还有就是娘娘的妹妹梅妃,她的为人恕青儿直言,妃嫔们怨声载道。大家伙希望您能得宠,并不要求别的,只盼将来过些舒坦日子。”
何德何能负此重任?并不想留于宫,却被送了来。
“容我想想。”心涛起伏,彻夜难眠,没想到的事接连发生。才妃领了会魔术的小公公,兢兢业业教授变化的小技法;另一位妃嫔不知从哪带来一嬷嬷,日以继夜传她熏香;又有人领来宫女,授她无针刺绣。
“我被你们养成才女了。”学来学去,宇文嫣连阴阳八卦也懂了皮毛。
“这样才好。”才妃点头而笑,“留住太子爷的心,我等是不行的,妹妹才有希望。记住,日后若得宠,给我等留条活路。”
日后?多久以后?无人知晓。
这日,众人正在院子里吟诗作对,公公传来口谕:“嫣妃听旨。”
省亲?宇文嫣长跪领旨。才由青儿扶起,就见她塞过来一包碎银两,忙唤住公公:“拿去买酒喝吧。”
“谢娘娘!娘娘准备吧,太子爷和梅妃娘娘等着呢!”兴许公公是收了银两,故意提到梅妃,“梅妃娘娘今儿一袭玫红色长裙,格外漂亮。”
“哦。”何意?宇文嫣茫然。
待公公离开后,众妃嫔退去,青儿手里多了紫色罗裙,还有些许紫色绢花、珠钗,款式做工其精妙令人瞠目结舌。
“哪里来的?这些非我们园子所有。”进宫时陪嫁少得可怜,进宫后又无多少封赏,坐在梳妆台前,宇文嫣拿着珠钗疑惑。
“这是丽妃娘娘给的,她做的绢花连太皇太后都爱不释手,可惜只爱绢花不怜她。”青儿为她梳了凤朝阳,在发髻上插上绢花,“这发饰还是才妃娘娘琢磨出来的,说配您的脸型好看。”
“知道了。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并非想争宠,却被人推上风口浪尖,宇文嫣瞧着镜子中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脸,听着青儿一堆的嘱咐,“你啊,将来嫁了夫君,看他来收拾你!”
青儿笑而不语,搀着精心装扮的宇文嫣入了轿子,前去与太子爷会合。
“嫣儿,有日子不见,你比原来漂亮了。”瞅着她越发精神的脸,沐阳懿伸手拉她登鸾轿。
两位妃嫔,还由尊贵的太子陪着,此次省亲声势浩大。宇文嫣心头忐忑难安,毕竟与梅妃并排而坐,压力不小。
“姐姐近日可好?妹妹我病了些许时日,也不见姐姐过来相陪,甚是想念。”梅妃几句话道出宇文嫣对她的疏远,眼泪的眶里转,显得可怜。
“这怨本太子,本宫传令不让她去探你,免得你念家、不安心养身子。”叹息中,沐阳懿为宇文嫣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