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放寒假了,也快要到春节了。
爸爸说让我们跟他一块去爷爷那里过年。在我对于过年的记忆中这是很少见的。记得住只有好多年之前的那回,但是那时我真的太小了点,只能模糊记着爷爷的家好远,距离我们所在的城市好远好远,是个有一个街道的小乡镇。
当时的交通没那么发达,大家比现在还要渴望回家团圆的过年,因此回乡之路就显得更加艰难,我记得简直就是跋涉。
我们一家先是坐了火车,幸好,火车买的坐票。整个车厢里特别闷,硬硬的座椅让我的屁股很痛,我一直的往妈妈怀里跑。爸爸跟坐在他身旁的胖叔叔好像找到了共同语音,聊的十分开心。
说到高兴的地方,爸爸踩在座椅上在架子上将我们装食物的大包拿了下来,拿出一个油油的袋子,拽出了两个凤爪,给了胖叔叔个,然后又把包扔回原来的地方。他又重新坐下跟胖叔叔一边吃一边聊。
我没有避讳的一直盯着他们看,再看看我妈妈。妈妈似乎没注意到发生的事情,两眼就茫然地看向窗外边,
一排排光秃秃的杨树在眼前呼呼闪过,也没有庄稼地而显得更加荒凉,快要下山的太阳从地平线那释放出最后耀目的光线,或许这是非常好看的景致。可是这美好对我涞水远比不了那股在酱凤爪里飘来的味道更家诱人。顺着那味道不由地让我想靠的近点,再近一点,但是却挣脱不掉妈妈的怀里。我惯性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吸起来,直盯着看。
爸爸吃完了凤爪的一个指,然后喝一口酒,特别有味地舔舔嘴。好像是在品尝鸡肉的味道,我这样想着。
酒我在猴子家里尝过一次,猴子把她爸爸一瓶打开了的酒悄悄拿了出来,然后我们俩用手指蘸一点儿放到嘴里,啊,辣死了。我和她又是伸舌头又喝凉水的大半天才还缓过来了,到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我的舌头快要辣死了,所以酒一点儿也都不好喝,就是那凤爪的味。
那个胖子几乎连一个指头也没吃完呢,就用嘴轻轻的吸着味道,凤爪还是全的。一定是很香他才舍不得吃的,我这么想到。
妈妈的厨艺非常棒,尽管只有重大时刻才会做这样的食物,还是有的好几次让我不能不忘却。这些鸡爪妈妈在集市上挑了好久,都是白白肥肥的,然后细细的洗干净再腌上一整个下午才进行烹饪。比以前做的更家用心。一直到装进袋里,坐到车上,也没给我一个吃。妈妈说这个是爷爷喜欢吃的。
“哎”爸爸大声向我这叫了一下。妈妈才被惊醒了似的颤了一下从走神儿里醒转过来了。而我已经扒在桌上手伸出那么远,快要够到花生了。妈妈拦住了我,“砰”一下打上去,道,不能动。
我很痛,委屈着哭了出来。
那个胖子或许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拿了几粒花生要塞给我。爸爸挡住他说道,“不能惯她了,小丫头还开始伸手要了,揍的少了。咱们接着吃。”回过头朝我喊道,“哭什么哭,快过年了,号丧呢你,我没死的这么早呢,打回去快。”
妈妈忙搂住我,轻打着我的背部,渐渐地,我平静了,睡了。
可能过了好久,当我醒的时候我们坐在了一辆汽车上面。比起火车这里更家拥挤,气味也很污浊,全是汽油、臭味、和烟雾等各种地方传来的气味。妈妈抱着我在两排座椅中间坐着。她坐在一张很薄很薄的报纸上。
“妈妈,渴。”这时我说道。
“忍一下,马上到了。”妈妈安慰着我说道。
“妈妈,憋的上,喘不上气儿来。”我拽着我脖子上面的围巾说。
妈妈想了想,叫了叫坐在窗子旁边的爸爸,爸爸很不耐烦说道,“叫我有啥用,少不得忍着些。”
“你把窗子开点缝,小孩子憋着难受快喘不过气了。”妈妈小心地说道。
“你有毛病呀,这么冷的天要开窗子,要想我冻死早说啊”
妈妈低了头,转回脸,不再说什么。把我脖子里的围巾松了一下,解开我棉袄最上面的几个纽扣,拿手掌做扇子轻轻给我扇风,一小部分的空气流转起来了。我感觉有一点舒服。
我们仨在车站大厅等了好久,也没人接我们。爸爸抽了好多烟。车站这的空气不好,妈妈把我领到门口的地方,还不挺透过玻璃门向外张看。也不清楚他们是等谁。
“妈妈,累。”我道。
“等一会,你三叔一会就来。等到了爷爷家睡,啊。”
“他为什么还不来呢。”困的我眼皮直打架。
“你三叔到了。”妈妈向外看了一眼,说道。妈妈转身向还在那抽烟的爸爸招了下手叫他过来这里,然后拉着我朝门外一个男人那里走去。妈妈笑着跟他说话,“三弟,来了啊。”这个被妈妈称作三弟的人不晓得看到我们没有,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笑又似乎只是动了下面部肌肉,他走到还在我们后面的爸爸前,很亲热的说道,“哥终于回来了啊。”然后接他手中那个没那么沉的包,俩说说笑笑的在我们旁边走过去。
妈妈尴尬地对我笑,然后我们在他们之后上了辆马车。
路上特别颠簸,特别冷。寒风钻进衣服的空隙中在皮肤上用力扎,感觉内脏都快被颠出了,肚子里残存的食物差点冲出了喉咙要喷出来,可我也不敢张开嘴巴,只好闭紧,强忍着。幸好,路程没我想的那样长,我已经完全被冻僵前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爸爸跟三叔拿下包就直接进了院子。妈妈拉着我悄悄的嘱咐我道,“妈妈在家里教给你的话记住了吗?见到了爷爷和奶奶怎么说?”
“爷爷好奶奶好祝你们春节快乐。”
“嗯,千万记住了。”
不清晰的记忆里这院子似乎有点变化。本来这老房子的旁边盖起了间新房,让整个小院显得更小了,有些挤。
“想什么呢,快走,还要等人请啊。”爸爸在老屋的门口向我和妈妈喊道。
妈妈赶紧拖着我走进屋子。屋里面有人正在打牌,俩老头跟俩年轻的人。妈妈对一个老爷爷笑着说道,“爸爸,我们来看您了。”那发老头连眼皮都没抬,就随便“哦”了一声而已,接着玩他的牌。妈妈掐我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贴着我妈妈,道,“奶奶爷爷新年快乐。”老头转过脸看我一下,也没说什么。
“你奶奶正在厨房,文琪我们去厨房跟奶奶打招呼去。”妈妈拉着我朝厨房里走。
“妈妈,我们来了啊。”妈妈笑着对厨房里一个正在忙活的老太太说话。
“来了啊,快坐。”那老太看了看我们,也是淡淡地道。
“妈妈,让我来。您快歇歇。来。”妈妈一边洗手一边到处看想干点什么事情。
“啊,这就是大嫂啊。”一句清脆的声音,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打开门帘走进来了。
“啊,你是老三媳妇吧。”妈妈拉住那个女人说道。
“是的,大嫂啊。”那个女人叫道。
“过来,文琪,叫三婶。”妈妈把我拉过来。
“哦,这是文琪吧,这么高了。”
妈妈带着歉意的说道,“你们办喜事那会我正忙着上班,文琪也没有放假,都没赶过来。就你大哥自己回来了,我们到现在了才见上面,怪不好的。这次过年知道你怀了孕,我买了几套小衣服给孩子,也不晓得你喜不喜欢。在包里呢,你过来看看吧。”妈妈笑的很开心似的。
“嫂子,你看你,一家人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一见面就给礼物,这真是。我都没显身量呢,还是多给文琪买些好看衣裳。小女孩这么大也知道爱美了啊。对吧,文琪。”三婶儿抱着我亲热的说道。
“她能知道什么。哈哈。”妈妈说着搀扶三婶向外屋走去。
三婶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边往外走,边回头喊,“妈做菜少放些油,我儿不喜欢吃。”对我招招手,“文琪,来,到三婶儿屋里玩。”
三婶住着这间新房子,窗户也比老房子的大很多,屋里放的不是炕而是床,坐上去感觉比我家床要舒服的多。
妈妈从包中拿出了几件蓝色婴儿服装,再一件件在床上放好,跟三婶憧憬着未来那个要很久后才会出生的小孩穿上这许多漂亮的衣服是多美好。我趴在窗旁,这个屋里很热,就是玻璃上也没有哈气,院里有男孩在玩,大约跟我差不了几岁。
“文琪,你也去跟他们一起玩吧。那是你二叔四叔家的哥哥和弟弟啊。以前你回来的时候,你和他们都玩的很好呢。”妈妈说道。
我没力气的摇了摇头道,“妈妈,困了。”
“过来,文琪,床上来睡觉。三婶这里比炕还舒服呢。过来吧。”三婶招呼我过去。
我看看妈妈,妈妈点了点头。脱掉了鞋子跟外套钻进了棉被。舒服极了,松松软软的盖在我的身上,好像躲在云里似的,我好像还嗅到了被子里新摘棉花的那种味道。
午饭十分简单,就是每人一碗热面条,或许是为了到晚饭时制造点更加热闹与喜庆的氛围。清汤面,真很清汤,只有爆锅时一点油而已,碗里面连肉星也没有。随便扒了几口饭重新钻到被窝,合上眼,又开始迷糊,全身酸痛着,鼻子似乎也不大透气,但是还没有一下就睡着,就懒懒的一直躺着,也不动弹。
“嫂子,听老三说从前过年就大哥一个人回来的。”三婶问妈妈。
“嗯,开始结婚那些年回来了几次,到后来有了文琪,这个孩子身体一直就弱,出生的时候就在住了半年的医院,差点没了的。也受不了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所以我就带她一直再家里过年的。前些年她大点儿了,回来了一次,可是回去又大病一场,看着今年的身子好点了,咳,刚才我看她可能又是有点发烧呢。这个孩子呀”
“让妈给熬点姜汤让她出出汗吧。”三婶说道。
“不,不用。我已经给她吃退烧的药了,睡上一觉应该就没事。”妈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