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处理我跟她的关系才好,疏远抑或贴近。不管是哪一种都叫我觉得充满窒息感,疏远对亲人来说是背叛跟不孝顺,贴近是自我的迷茫跟事情。我要怎么做?这样似有似无的。我也不想当‘不孝’的孩子,想叫她幸福着,可她想要的是什么呢?一年来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到底可不可以叫她幸福呢,我做得到吗?
今天又是周末了,我得回家,必须得回去,要去面对她了。
“妈妈,我今天买了一半西瓜,这人现在可都真会干买卖啊,西瓜也能一半一半的卖。”进门后我将西瓜放到门口,一边脱鞋子一边朝屋里说道,是想营造出比较热络的氛围。
但是没有回应,这是正常的。我拿起西瓜又放进冰箱里了,对妈妈的房里看了下,妈妈没在家吗。
走近厨房,嗯,妈妈在洗菜,悄无声息。也不知她听没听到我说话还是她不想说什么话,只是低头在洗菜。
太阳的光辉从窗外照了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阳光围绕的影子。我心里有点酸楚,抠着门框上的皮,好稳定下我的情绪,我走进厨房蹲下身接过妈妈手中的菜,道,“妈妈,让我来,你休息会。我买了西瓜放进冰箱了。啊,对了啊。”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我擦了下手,在口袋中拿出个信封给妈妈,“这个月我发的工资和奖金都在这里。”
妈妈“嗯”了声将信封拿起来,也没打开看。静静的站起身用毛巾也擦了下手就朝她的房间里走去。
我接着洗菜,把芹菜的叶子都摘看,然后仔细的洗。屋子里是妈妈开抽屉声,每一次我将工资给她时,她就回房里把钱放到一个我也不清楚的某一个抽屉中。实际上,我并不想晓得她是放在了哪一个抽屉中。我享受着将钱交给她的感觉。
我将我赚的钱全部都交给她,无论是打零工赚的外快还是补贴我全部都一毛不少的交给她,无论这笔钱是多是少,对于我意义重大。在交给她时候,也是给了我自己交代,对于我存在的意义一次次的给了肯定,就算这种肯定其实也是来源于我。
晚饭简单的很,炒芹菜跟西红柿鸡蛋,两个人沉默地吃,也没什么可说的。
“妈妈,我单位里想给下线的店里多培养些管理方面的人员,组织了一个业务的培训,去下面的店里实习,如果合适又想做的话也可能在下面的店里当个经理主管之类的,我想”
我还没把话说完,妈妈冷冷地将我的话打断,“好了,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就好,也不用跟我说了,反正我也是不懂的,也不明白。干那也就是这些钱。”
我的心凉了一截,饭也堵在嗓子中怎么也咽不进去,用力才勉强的推了下去。仍然强做出笑脸,我挤出一句话“好的,不就是跟你商量下吗,如果能调到一个大的店里当上个经理的话也能比这赚的多一些啊。”
“好了,好了,别跟我说这个了,你想找谁说都行啊,我不想听这个,和你操不上的心啊。”妈妈一边收拾自己的餐具一边朝厨房走去,忽然从那又漂来了一句话说,“你要想商量可以找你舅去商量。”
我面对饭桌尴尬对自己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说啥好啊?也没什么能说。是的,从我明白事开始,我自己的事几乎全是我的注意,文科还是理科,大学填报志愿,去哪里工作,如何解决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全部都是我做出的选择或决定,是的。她真不愿意听我说那些事情。或许我们也就是两个一起搭伴的人吧,全我想的那样相濡以沫,也没有其他母女那样无话不谈。在重复的生活当中,我跟她算的伤是没话可说的,要不是‘你别跟我说这个。’这种冷冷的说话,叫我感觉好冷。我只是还不甘心而已,我一直都不懂到底是什么让我们成了这样的情形,我至少是在这种生活中小心翼翼。在家时,我心中紧张不亚于我在公司时,甚至有时我更喜欢在公司里同事间那样表面和谐背地中倾轧的情形,那也说明在另一角度看我工作的还是挺好的,起码可以让他们重视到我,也有人想跟我说话什么的。我也明白要如何跟他们在一起,我明白我的生存还是有价值的,另一种程度上说,我还清楚我是一个活着的人。而且,在那我不算是孤单的。
啊,忘记交代,我妈妈姐弟三人,妈妈是老二有一个姐跟一个弟。
在之前大片的文字中这俩人全没出现,要不是妈妈提起连我也要忘记还有这样两家亲戚的。
妈妈跟大姨是年轻时招工来到了这座城市在工厂里工作,她们成长在一个不算很远的小县城中。尽管都来到了一座城市中工作可是因为单位不同,而且是两个厂相隔的很远,当时的交通很闭塞,所以她俩姐妹很少来往,两人的关系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了。我的舅舅因为去当兵到了很远的地方,到现在我好像也就是在很小时候见到过他,也没多少印象,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那是在姥姥葬礼上的。我的姥爷在还没有我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他们各自一方,而且没了双亲的维系,这三人也是越来越疏离。
工作上大姨走的很顺利,借着姣好的外貌跟逐渐成熟起来的交际和当时的给予,大姨在到工厂工作的两年内就快速转正离开了普通的岗位调到了工厂的宣传科做起不需要倒班儿每天还能跟领导打交道的工作。在生活中似乎也很照顾这俩姐妹里的老大了,不到两年大姨就跟厂长公子结婚,而且也有了他们自己的住房。让所有的人都钦佩。结婚后的第二年生下我表哥,生活过的也很有滋味。
妈妈在这上面没有大姨这样的好运可也算是按部就班,从学徒走过来变成正式的职工。到了年龄,也在各种的热心人帮助跟在一个厂上班的爸爸恋爱了,以前都还顺利的,中间没有什么轰动的恩爱也没多不如意的不满,顺理成章到了该谈婚论嫁的似乎,就结婚了,然后生下我——女孩。
可能因为生的女孩?可能生活太平淡了?可能这些全是借口而已?在我记事后一切的记忆中争吵跟打闹是家中从不缺少的场景。
由于空间的狭小。当时我们三口跟众多的青工拥挤的住在十分狭窄的筒子房里。它几乎就算不上是楼,只是按照楼中的方式将一片的平房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就一层平房样式的‘楼’。大家都是公用洗刷间,还有一个用旧木板隔成的茅房,只是在下面挖出一个通到外面的大沟,定时的会有人过来清理而已。
我们也只好每天跟那些体力健壮或是肥胖的工人和家庭妇女们抢水跟蹲坑。一到做饭时间走廊中又成了各家的主妇比厨艺跟持家本领的战场了,全是各种指桑骂槐的讥嘲跟不屑一顾。于我看来这些劳动人民对语言驾驭的能力比我后来知道的那些个“文学”或者“语音”老师们高的多了。全国各个地放的语音和俚语带着晦涩的含义或者锋利的或者重钝的语音可以让人快速的长大,可以顺利地或是比其他人——最少是周围的人——过的更好些,这方面压倒了一切,只有这些在自己地位确立而且不再动摇时才会给弱者一点仅仅是心里上的有用的这么一点点“帮忙”而已。
我的父母也利用他们的每一点时间跟别人展开着生存的比赛,我的时间也没有被我浪费掉,在厂里办的小幼儿园中跟他们的同事和领导家的小孩展开着一场权力的比赛。但我不懂的是,他们大人间的地位在这个小幼儿园中本应该是纯净的地方有了很有效的生长。在幼儿园中有特权而且被老师跟小朋友关注和围绕的肯定是厂长这样人家的小孩,然后是主任之类的依次延续。按理论,到了我也就是个小跟班吧。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样想,我另类一样,从来不跟‘团伙’群体在一起玩,一个人玩,平时我就自己挖沙子玩。尽管很羡慕别的小孩因为谄媚那些个首领得到了‘好事’,但还是倔强的,不去合群。
在一次打架开始有了转机。事情不是很严重,就是正厂的孙子恼火了副厂长女儿也就是猴子在冬天竟然还拿一片西瓜吃,想要抢走,引起了两方团伙的一场群体大家。全部的孩子滚到一块,哭叫声喊叫声混乱一片,还有一个打架着在裤子中尿了。幼儿园的老师直接参与了这场大闹才平息了。可没想到这场小风波竟然延续到了回家后。
我吃完饭一个人去楼下那沙子堆边玩沙子了,猴子和郑桐他们也在旁边不远的地方玩跳绳。又看见了那位厂长的孙子也到这里玩,或许是想到了白天时幼儿园中的打架,这男孩竟然又跑过来拽猴子的辫子,而且一巴掌将她推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女孩都哭成了一片。旁边的我很恼怒,平时我和猴子并不那么好,可眼睁睁这样看着一个女孩子被男孩欺负也不可以这样旁观啊。于是我冲了过去,推倒了那个男孩,残缺的记忆里我似乎还打他两下,也没想到原来他这样懦弱,一下就和绝堤的水坝一样哭的稀里哗啦起来。把我也给吓住,然后反应了过来,赶紧往家里跑。把我自己钻到床上去,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这样勇气的,可能是由于自己的性格孤僻,自己时也老是被别人给欺负,看到现在有人被别人给欺负了自己就不由自主得站到了她那边去。其实我心中非常的害怕,也不晓得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但是很快就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次日妈妈下班后沉着脸一路我也不敢说什么。打开门,爸爸穿着衣服床上躺着背对着门口。迟疑了一下后,我跑过去了,爬到床上,两手抓住爸爸的手臂摇,“爸,爸。”爸爸没有回答我,我就翻到了他的前面,还使劲儿的摇他,叫“爸,爸。”爸爸忽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用那种我从未见过可怕的眼神看我,大吼道说,“干什么,哭丧啊。我没死这么早。”然后,一下就把我推在床角了,我全部撞在了墙角,被子也摇晃的砸了下来,我的身体被盖住了一半,吓的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了,“妈”“妈”又大叫起来。妈妈正在外面点炉子了,听见我哭喊掀开了门帘向里看了看,见我全部陷在了被子中爸爸还是背对门躺着没动,妈妈没说什么,就是用力把门帘给摔了下来,不是那么大声但足够让我听的很清楚的音量狠狠地道,“活该,让你撂爪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