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我清醒了,再走两站就到我家。那,那我该回去还是不该回去呢?好久都没回过家去,电话都没有打,也不知道妈妈现在是怎样了啊,就她这种性格真的有事的话她也不告诉我,她的心中,我一直都是个毫无用处的人而已。
“无用”这俩字在我的心中猛敲一下,我的鼻子就酸了,热流很快就涌上眼睛,我赶紧用手遮住脸了,努力压抑着我很快就要流下的泪水,傻傻地看着车窗外面。
车“吱”地一下停住,司机回头对我喊“喂,你在哪一站下?”惊愕地我向环顾了一下车厢,啊,就剩下我自己了。稍微镇定一下我的情绪,道,“前面那站就下。”
车的后门“哗”地一下关上了,晃晃地汽车开远了,车尾扫起了尘土还有排出的尾气里我转了身,抬头看前面不远的地方的楼上这个熟悉再不能的窗户。
二楼这个冲这边的小窗子是我的屋子。假如现在我在家,那现在我应该在屋里看书玩些游戏什么的,我喜欢把窗子开着也开着床头边那盏橘色的灯,不这么亮也不跟日光灯这样的刺眼。温柔的光从薄纱的灯罩中懒散地发出,悄悄洒满了整个屋子。所有的看上去都是这样的完美,温暖,就因为这一层橘色的光。就连我的被子也显得如此柔软与温暖。
自从他们分开后妈妈就再没进过我屋子,至少我没有见她进去过。我们每一天都是按自己的轨迹过着日子。每天早晨天还未亮我就去赶早班的公交车上学去,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妈妈看的新闻也快要播完了。她那样的投入的神情让我在背影里都能看的出来,也不敢试着打扰她去,就自己轻轻地将饭菜热好,从厨房中胡乱吃几口饱了就好。而这时候妈妈正在看新闻之后预报天气节目了,然后关了电视机去洗刷间里洗刷去了。她一天中最后的一件事情,然后穿着脱鞋走回她的屋子里去睡觉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心脏似乎在这时间也停了,俩耳朵也似乎在这时间里长长竖着听着她那边传来的声响,嘴只是机械地咬食物,为了叫我看上去不这样的可疑。一直到她的门“砰”一下关上,然后我的心才活动起来了。身体的细胞又重新有了活力,心里小声的对自己说道,我自由的时光开始了。
小心地我洗完碗筷走回我的屋子里,开了我床头上的灯,轻轻关上屋子的门。这一刻和接下去时间里,在这个小空间中,我能够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尽管事实上大部分的时间里我是在做作业复习功课什么的,可无论如何,这些橘色灯光里静谧的时光全部是我自己的。偶尔我也会看古龙,看金庸,看三毛之类,将我想成是书中的人,有时仗义走江湖有时缠绵爱情。就是距现实有多远就走多远。
但是现在窗户本应是漆黑的。可叫我意外窗户竟然是亮着的,而且不是那白炽灯一片昏黄的灯光,明显开了我床前那一盏灯。刹那刚才强压下的泪水很快决堤,我一直看着那满窗的橘黄灯光。是妈妈,她进到我的屋子,她了开的那盏灯。她也知道我是喜欢那盏橘色的小灯。每当这时我应该在屋子中开着那盏灯。
我跑起来,想直冲进楼里。可是脚刚迈上马路中间我就停下脚步了,好像听到耳朵里妈妈的说话声,大声且洪亮的似乎专门为了说这些字演练了好久似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的没用的,你的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那些字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我抬头看着窗子的那边,似乎看到妈妈打开窗对我大喊,“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你是没用的。”
妈妈的脸因为生气全部都扭曲了,平时还算得上漂亮的双眼喷射出怒火叫我一时间全然不相信的面前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是将在她的面孔上刻下一道道痕迹,可她的脸呈现的不是因沧桑而产生的温和和慈爱,除了愤怒,依然是愤怒的表情。每一条沟都在尽力扩张。妈妈僵直地在沙发边站着,胳膊扶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指着我,丝毫没有抖动,举着的这一只手握成拳,伸出一根的手指对着我咒骂不停随着内容的变化不断变化的指点着我。我被这样的场景惊下住,我的眼前出现多年以前在那个平房时候吵架的模样,不同的只是妈妈没了当时的胆怯,咒骂的人已经戏剧般地成了她亲生的女儿——就是我。我不能想到只是我所认为一些很客观的评价而引起了妈妈这样强烈的回应。
某年某月某日
这天我休班,刚睡了一个懒觉,起床穿着脱鞋朝洗刷间走去。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接听,“喂。”
“你是谁?”电话那边的声音问道,是一个中年的妇女。
“找谁?”打一个哈欠我说,挑了挑眉毛。
“文琪是吗。你大姨啊我是,今天你休班吗,到家里来玩”还没等她说完,我就耐烦地将她打断,事实上如果你不将她打断她就就会没完没了,那样的表现欲望如同王熙凤般随时都会喷薄出来,而且都不理会你的感受,一旦开头就像机关枪似的没完没了,联想力如此这般,叫人完全不能招架,于是我只能适当地打断她了,“嗯,今天我休班。你是找我妈是吧,稍等啊,我帮你叫她。”说完就不理会她是否还想继续说下去,“砰”将话筒搁到了桌上面,对妈妈的屋子里喊道,“妈妈,有电话找。”然后就自顾洗我的脸刷我的牙去。
洗刷完了后,我去厨房盛一碗粥,接着拿了点小咸菜放在茶几上面,开了电视机一边吃一边看。妈妈电话还没打完,坐到沙发的那边不时地说几句“嗯,哦。”脸色却便得难看起来。我赶紧收回了视线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很低,但愿她可以忽视了我。
每一次妈妈打完电话后都要感叹一番,都是一个母亲生出的亲姐妹为什么两人的境遇会有这样大的去吧。然后就会把眼神投向我凶狠地看半天,似乎这全是我一手弄的,叫我汗毛倒竖,怕有一丝的差错被她抓到。但是还好,挺过这一天去,次日她就会好点。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也不知道大姨又在跟妈妈炫耀些什么东西,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她脸上有两种情绪,艳羡和生气。
我赶紧将碗中的粥吃完,关上了电视拿起碗筷准备去厨房。这时候妈妈的电话结束了。怎么这样的快?我惊了一下。从前没有几个小时都不会挂断的,这回是怎么回事?还没溜走的我,不知将会面对些什么。
咳。什么是不知道呢。不过是说大姨家里添了什么新东西,表哥他工资涨了,也不晓得这都跟我的生活是有怎样的关系呢。好多年都不曾联系忽然怎么会想起竟有这样的妹妹呢,可是我看上去不过是将她当成一个炫耀的人而已除此以外不觉得这姐妹俩间有的一声情意。
妈妈偶有几次去登门的时候也被笑话衣服老土,还有质地的粗糙,打击了一向于自己眼光十分自信的妈妈。前几次妈妈还带回表哥小时候的衣服,我问拿这些做什么?妈妈说道,放在她们家里碍事于是就给了我。我蔑视的笑了,放在咱家里就是不碍事的了。妈妈忽然抬高了音量,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了,给了你就拿着就行了,挑什么拣什么啊,这么些个话。我开始生气了,道,这也是好心。这也是给,这是扔破烂的,还叫人家领他的情。转身我回到我屋子里去,关了门。妈妈的音量又在门外面响起来,就是你想的这样的多,以为都像你想的这样的坏啊。妈妈一边收拾那一堆满是灰尘的破布一边说个没完。之后的几次拜访大概是妈妈清空了大姨家全部的旧物品,时不时的我就会发现我家中晾满了妈妈带回的这些物品,全部被妈妈洗干净了。心情很好的妈妈有时会拉过我显示她的“成绩。”
“文琪,你看,这一件当时最时兴了,咱厂也只是我们厂长的妻子才穿的。”妈妈抖着一件叫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材料的蓝色的连衣裙装。“嗯”我说这么一句话。“看这个啊,这些全是真丝材质的。当时连想也不敢想一下啊。”我看了一下那个本来或许是红色的但是现在洗的已经让人难以辨认但是据说还是真丝材质的衬衫形的小褂子,道,“上一周我不是刚买了一件真丝的连衣裙给你吗。就没这间好看吗?这件破衣服都已经多少年前的东西啊?”
“怎么可以跟这件相比呢?”
“如何比不上的?”不服地我上前轻拉了一下那件衣服,这件褂子就顺着我拉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扯开了条很的大裂缝。我伸了下舌头。
妈妈心疼地过来看,恶狠狠的看我一下,“怎么能这样不明白这些东西。”
“全都破了,还跟个宝贝似的?都是些破东西。”
“你能懂什么。当年这些可都是些个好东西呢。”
“连你也都说当年。到了现在不都是一堆烂东西了吗。那当年的时候她为什么不给你呢。谁现在还穿这些东西。”用手指挑起了那件好像是“珍贵”的面料的衣服,看着指上衣服纤维的空隙不断扩大,几乎快变成一个很大的窟窿了,真是难为妈妈了,破成这种的衣服她是如何给洗的干净。
妈妈大喊,“不想看你别看啊。我姐妹的事情不用你管的。你上点进比什么都好。”
我也不高兴,道,“我哪不上进啊?我赚的钱全都是交给你的,我连乘公交车也是要问你要钱的,一点的私房钱也没有。还让我如何上进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