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她,这是神马情况?
余小柔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情景,让她想再次昏死过去。
她刚才一睁眼,便有五六个脑袋五六双眼睛齐刷刷地凑了过来,还姐姐妹妹地叫着。
“桃子啊,你可总算是醒了,是要把娘给吓死啊!”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大肚子妇人,长舒一口气,泪眼婆娑地说道。
余小柔迟疑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他们,竟然,着古装?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学游泳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滑到了深水区。呛了几口水,之后就没意识了。
如此说来,难道她是没死成,穿越了?
还不待余小柔彻底想明白,便听到门上传来了喊声。
“大奶奶,在家吗?”门上传来妇人的喊声。
桃子娘赵氏听到这喊声,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便出去了。
紧接着,赵氏的声音传来:“桃子醒了,快屋里来吧。”
赵氏引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八九岁的半大男孩进来,见床上躺着的孩子已经醒了,也都放下了心。
“大奶奶,这都是一晨的错,不该带着桃子去河里摸鱼的。”一晨娘梁氏说道,满脸的歉意。她说着这话,又将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递到赵氏手上:“这篮子鸡蛋,就给桃子吃了好好补补,压压惊。”
赵氏忙笑着推脱道:“这可使不得,你也在病着哩,再说桃子已经醒了,不碍事了。”
那边两个妇人在推脱着,躺在床上的余小柔一个转头,发现那跟着来的男孩到了她床边。
“桃子,你好了吗?”他眨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余小柔点了点头,便看到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多抓几条鱼吃。”男孩信誓旦旦地说道。
余小柔也冲他微微一笑,随即又竖起耳朵听那边大人的谈话。
听了会儿,余小柔也逐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赵氏的小闺女桃子,和眼前的这男孩,刘一晨,一起出去玩。两人溜达着就到了河边,此时正是河里鱼肥的时候,淘气的刘一晨便让桃子在岸上等着,他自己脱了鞋挽了裤脚下了水去摸鱼。
没想到桃子也是个闲不住的孩子,看了一会儿,也自己下了水。这一下水,就出了意外,幸好刘一晨即时喊来了人,将她给捞了起来,又把她放趴在牛背上控了半天的水,抱回家之后,这才醒了过来。
只是,除了余小柔自己,没人知道,此时的桃子已经不是之前的桃子了。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那她就一定要好好珍惜了。从此刻开始,她就是桃子。
另一边,赵氏推脱不过,便收下了那篮子鸡蛋。
“让闺女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瞧着都心疼。”梁氏瞅着床上的桃子,皱眉说道。
赵氏劝道:“这丫头皮实,醒了也就没事了。”
桃子自幼就跟个假小子似的,皮实的很,磕磕碰碰的,也是经常的事儿。但是这次,可着实是让赵氏吓坏了。好在醒了过来,要不然,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况且,自家闺女自己也了解,不能去一味怪罪别人家的孩子。
梁氏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啊,阿弥陀佛,幸好没事,没事就好啊。”
如若不然的话,她得愧疚死了。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啊,让桃子好好休息休息。”梁氏又说道。
赵氏几声挽留不住,便将他一家三口送了出去。
送走之后,赵氏进屋,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篮子鸡蛋,忙说道:“梅子,快收起来,藏西屋麦缸里去。”
她刚刚送刘一晨一家三口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巷子头上的弟媳花氏。这花氏最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自从进门之后,有了好吃的,那动作比谁都快,但是有活的时候,又偷懒耍滑的让人厌烦。
然而,赵氏话音刚落,便听门上传来了说话声。
“听说桃子掉水里去了,还有气儿吗?”花氏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堂屋门口。
她刚刚听说老大家的桃子掉河里去了,说是淹的不轻,在牛背上控了好一会儿的水还没醒。她心中寻思着,过来看看那娃儿死了没有。谁料想在巷子头上,就看见大嫂往外送人,看她脸上还带着笑,想来是还没死的。
躺在床上的桃子一听这话,呛进肚子里还没控干净的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啥叫还有没有气儿?难道这妇人是希望她死?
此时桃子身子也已经基本恢复了,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花氏。见她身上穿着灰麻布衣裳,头上扎着一块褪色的红色布巾,油油的头发从布巾子里面露了出来。
梅子见花氏进来了,忙将桌子上的一篮子鸡蛋提起来放桌子底下。
“梅子提的啥啊?”花氏说道,眼睛就往桌子底下瞟。
“哟,恁多鸡蛋啊,可是有日子没吃了。”她说着话,便要过去提篮子。
“放下!”
正当花氏的手要碰到篮子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喝止。
“这是给我们家的鸡蛋,又不是给你的。”桃子说道。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刚才见娘让梅子藏鸡蛋的举动,她便知道,这人一定是不受自家欢迎的。
桃子这一喊,花氏落了面子,不禁有些生气地回道:“啥你们家的?你们家的就是我家的,都是一个锅里摸勺子的,哪里分恁清楚?”她说着这话,又瞪向桃子,语带愤怒地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一旁的赵氏听她这么说,瞬间不乐意了,接过话头说道:“他二婶子,桃子说的没错,这篮子鸡蛋是人家送来给桃子补补身子的。”
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不给她鸡蛋了。因此花氏一听这话,心中愤怒更盛,叉起腰,指着桃子说道,怒目瞪着赵氏说道:“你瞧瞧,这死丫头有一点儿虚弱的样子?啊?有吗?我看着能耐的很!敢和长辈顶嘴!”
赵氏的眉头越发拧成了疙瘩,她的孩子,除了她自己,绝对不能容许别人说半句不是,更何况是花氏这种人。
“你瞧瞧”,花氏继续指着桃子,龇牙说道,“这就是你教出的好闺女,果然啊,果然是有啥样的娘,就有”
然而,她口中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哎呦一声。
脸上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花氏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沾满泥巴的鞋子。
也就是此时,桃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花氏扬了扬眉。
没错,就是她砸的,怎么地吧。
这下,花氏彻底恼羞成怒,手捂着被鞋子砸到的地方,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嗷的一声冲到床前,就要向桃子扑去。
桃子心下一惊,一时得意,她竟然忘了,疯狗可是会乱咬人的。还好被二姐杏子拉了一把,这才没有被花氏扑到。
花氏不但没扑到桃子,反而一个跟头,栽到了床沿上。
“二婶,您是‘长辈’,可不兴这么大的礼。”杏子哈哈笑道,还特意在“长辈”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花氏早已恼到不行,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死丫头,贱蹄子,下作东西,要死啊!”
她一边骂着,一边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抓桃子和杏子。
赵氏一听她竟然骂出如此难听的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真恨不得上去重重地给她几个大耳刮子。但是她现在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根本就不能与她对打。
“你是死人吗?”赵氏看向丈夫刘庆松大声喊道。
刘庆松看了媳妇一眼,又见花氏一个大人对自己两个闺女又是骂又是要打的,于是忙上前,将孩子拦在身后,说道:“弟妹,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但是花氏根本就不理会,口中仍然大骂着,就要去抓桃子和杏子。前面有刘庆松挡着,她就先去捶他。
赵氏在一旁看着,心中的怒火简直要将她燃烧了起来。
“啥小孩子不懂事?你这算哪门子爹?啊?有你恁样没用的吗?”赵氏一着急,先将刘庆松给骂了起来。
嫁给他这么多年,她也是受够了这窝囊气。说的好听了是老实,说难听了就是没用!窝囊!任人骑在头上拉屎都不带反抗的!
但是丈夫没用,赵氏却不能不管。她自己生的孩子,就是不能让别人动一指头。
“死婆娘,赶紧滚!”赵氏一声怒骂,从后面扯住花氏的头发,只一用力,便给薅下了一小撮。
花氏疼得嗷嗷直叫,一边叫,口中还不忘骂人。
“作死的,天杀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桃子一看赵氏危险,她挺着大肚子,一定不能被这死婆娘碰着,于是忙跑去她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花氏怎肯罢休?一个转身便要去踢打赵氏。
但是就在这时,杏子抄起一把床扫,用尾端在花氏的背上砸了起来。
“打!使劲打!”赵氏说道,“想拿咱家的东西,没门!”
花氏被杏子打了好几下,就算她是小孩子,那硬硬的床扫,打在身上也是疼得很。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叫唤着,但是奈何人家是一家人,她只一个,怎么者都占不了便宜去。
于是,她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着嗓门嚎了起来。
“我咋就恁命苦呢?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要被这帮天杀的畜生欺负!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打个雷劈死他们吧!”
赵氏知道她是没辙了,才会撒泼,不但不再和她理论,反而搬了个小板凳,直接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哭。
“看啥看?做饭去!”赵氏又向刘庆松喝道。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他留在这里有啥用?
但是刘庆松心里也是干着急,生怕等他走了,花氏再为难他们母女几个。
此时大闺女梅子早已经将鸡蛋拎到西屋藏了起来,正护住三岁的弟弟锁儿。锁儿毕竟年幼,看着这撒泼的花氏,不免害怕。
梅子见状,便带着锁儿一起,去了灶间准备晚饭。
他们家虽然独居一院,但是并没有分家,只是因为老家的屋子不够住了,他们大房又人多,这才搬来了村前的这破房子里住着。漏风漏雨的,没一点像样的地方。但是一日三餐,以及家里的活,都是在一起吃一起干的。只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赵氏怀孕也月份大了,过去不方便,这才在自己开了火。
谁料,人家送点东西来给桃子补补身子,还被人惦记着。这死婆娘,她就不能见一点东西。
桃子和杏子见娘此时不但不和花氏对骂,反而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她哭嚎,心中不由得也畅快了起来。有人在这里唱哭戏,不看白不看。
但是,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花氏的哭嚎依然没有停止,而是仍然骂道:“老天爷啊,让这些作恶的人统统去死吧!”
桃子闻言,脸上露出几丝冷笑,对啊,让作恶的人统统去死!
就在这时,桃子家门上又是“哐当”一声响,随即传来桃子奶奶邓氏的大嗓门:“大白天的嚎啥丧?就不能安生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