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不是每次都像记记里那么大。地城本来就不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可是可能是因为处在四川的出口,加上离洛阳远的原因,这里的人民生活得其实还不错。
“陛下,你是不是在想前些天张三丰写的那一个字呀?”陈靖轻笑着倒了碗茶水,端向背手站在窗边思考的朱浩允跟前。
“哎……”朱浩允重重地叹了一声,摇手让陈靖把茶碗放下。叶文乐由于这些日子来连着奔跑感冒了,在旁边屋子躺着休息,古月在一边照看。这时安静的屋里只默站着朱、陈两个人,十分冷清。
这里算是地城的一个有点名气的饭店,店主乐霖是陈靖以前的好友,眼里看他随朱浩允一起流亡到这,乐马上责无旁贷地给他们准备了几个比较清静的房间暂时住着。
陈靖没有办法,把茶碗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站在朱浩允后面,脸庞依然带着笑意。于朱浩允看来,陈靖脸庞的这一个淡定的微笑,如今好像已经成了他仅有的支撑了。两个人都不再讲话,都安静地看着对面屋檐上飘起的一丝薄烟出神了。在微微细雨里,屋檐上那丝水烟非常像娇羞女子的眼泪,带着柔和却又凄冷的美丽。
许久,才听朱浩允呼出气来,好像自己跟自己说着:“这个雨,还真不晓得要到何时才能停啊……”
“天没有三天是晴的,这四川本就是个雨水多的城市。”陈靖轻轻一笑,依然看着对面的雨水,语重心长地轻轻说着,“但是这个多雨的地方,可也有看得到太阳的时候。”
朱浩允苦涩的笑了笑,摆头又叹说着:“可是遗憾,这有太阳的时候,却总是如此短暂容易消失。”
“拿走你的臭手!”
“呵,小丫头这小的年龄脾气倒是挺大,我爱……唉呀,妈的!你这个贱货,看我不打死你!”就听到“嗖”的一个声音响起,好像是有个人受了一个很重的巴掌,随后就听到一边有小孩哇哇的哭声响起来了。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毛毛小雨,听起来真有两分胆战心惊。
朱浩允两个人对看了一下,轻皱眉心,并移步朝门外走过去。便看店堂的中间坐着个肥胖的男人,张腿在板凳上坐着,一个手抓着一个十三个、四岁大的小丫头,另一个手不停地朝那小丫头脸上打去。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的地面上还趴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生,已经吓得不停地哇哇大哭起来。在那个男生旁边,按顺序的站着四个穿一样衣服的人,这时都在乐哈哈地边看着自家主人训斥两个小孩子。
那肥胖的男人手里抓着的那个女孩子,虽然只有十三个、四岁大小,但是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女孩。这时那男人的手像雨点一样打在那个女孩的脸蛋上,让她半边脸庞高高凸起来,但是她依然坚强地闭紧嘴巴,一对清秀而且又很生气的眼睛凶猛地怒视着眼前那一个打自个的男子,完全没有一点讨饶之意。“不准哭!堂堂个男人,你忘了爸是如何教导你的吗?不准哭!”她偶尔地叮嘱那个在一边吓得拼命大哭的男生说着。那个小男生好像是她小弟,这时听姐姐这样劝他,他心里越是担心,就哭得更加凶了。
“呵呵,小孩子,是否心痛你姐姐呀?想让我放过他吗?”男人好像是感到那个小男生给吓哭了的模样非常好玩,故意拿他寻开心。
男生抬出一对水嫩嫩的小手一直揉着自己红红的眼睛,但又害怕说话,只是哭着点了下头。
“哈哈哈,行!”男人笑着将一个满腿黑呼呼长毛发的大腿放到凳子上,转过头去笑哈哈地对那个小男生说着,“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去,又自这下面穿过,我就马上饶了你姐姐,如何啊?”男人讲着抬手朝胯里指了下,一对小眼睛笑着眯成两缝。
“小亮不行!……哼,你个杂种!”女生大声阻止小弟不能答应他,一边转头朝男人脸上吐了口口水。
“呵,妈的!死贱货别给脸不要脸啊!”男人抬手又打了女子一巴掌,嘴里一直骂着,“等一儿老子玩好了就把她送院子里去!死贱货,妈的!”
“放肆!这大白天的,还有没有法律了啊?”朱浩允在房间里隔着门早就看得非常生气,这时听见那男人露了原形,他不禁非常生气,急朝门外面走过去。
“陛里不能去!”陈靖站在朱浩允背后,这时看他想出去帮助那两个孩子,也不顾什么了,自后面扯住朱浩允的衣服,低声说着,“这江南地带的有钱人,以前大部分是见过皇上的,微臣怕……”
“走开,今日这件事我是必须管的!”朱浩允看那男人对两个小孩就能这样伤害,心里非常生气,甩开袖子挣掉了陈靖的阻拦,疾步朝门外面走过去。
这个楼下面的男人本来是福建的卖盐的生意人,一直卖盐,世世代代朝皇宫进贡,所以有个世袭地官位,之前也很得皇宫的照顾。秦王朱建章当皇帝后,因为要控制那些地主,并实施增强了先皇那时侯的策略,渐渐把每个地方的有钱人朝别的地方迁去,来削弱他们称王事件的发生概率。
“是谁?敢来训斥我,知不知道大爷……”那个男人微微惊诧了下,随后冷笑说着。
“我。”朱浩允正准备张嘴,忽看陈靖已经一个快步踏过自个跟前,提高声音回答着打开房间的门向外走了过去。
“你?呵,你又是谁,也敢来管我的事情?”那个男人看陈靖一个书生的样子,不禁轻轻冷笑。
“哈,我并不是‘谁’,按道理说也没有资格过来管你的事情。”陈靖笑着低头慢慢地走到廊子面,续说着,“可是这里头那么多人,敝人是好心,有一些重要之处还想跟你说说。”陈靖低看着楼下面所有人,很淡定自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奥?哈哈,那么你可以先讲出来啊。”男人眯起眼来仔细看了陈靖一下,摇手阻止了想到楼上去训斥陈靖的随从,冷冷笑着说,“讲得要是没有道理,呵呵……”
陈靖依然轻轻笑了下,看着男人低声问着:“试问这饭店里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你的亲人随从?”
“呵,臭家伙,你说这饭店是私人茶厅呀?进进出出的,当然不会都是我们老爷地随从了?”那个男人还没张嘴,他身边的随从听了陈靖的问题已经不禁大笑了起来了。
“哈哈,如果不全是你的家眷,你就不担心这人流里有奸细吗?”陈靖脸庞带着跟以前一样的微笑,口气平静地轻轻说着,“皇上登基刚定,现在正是安抚国家和老百姓的紧要关头,你就不担心今天的事让细作看到了,过后参你一个凭借势力欺压老百姓、无恶不作,再加上强迫逼女子为妓女的罪行,那时……怕不光是发送四川这么容易了。”陈靖的说语的速度一会快一会慢,而且每句说中要点,让那男人听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哼!死皇上,假心假意,自个都是个坏人!”哪知那让男人抓住的那个小女生竟好像一点都不知道感想,反而冷漠地说着。陈靖眼光突然跳了下,好像喜又好像悲的表情在那对深沉眼眸里一掠马上就消失了。
“嗖”得一个巴掌很重地打到女生脸蛋上,打得她口边流出一丝血来。那女生咬紧嘴唇,一对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仇恨,一直瞪着眼前那一个肥胖的男人。便听那个男人骂着:“我打死你这个小骚货~让你又胡说八道对皇上不尊敬!”那男人听了陈靖的话后正在心虚着,这时听见女子说话侮辱皇上,马上打骂了她,趁机表示自个对皇宫的忠诚。
坐在一边的那个小男生本来已经没有再哭了,这时又看姐姐被人打骂,心里一急不禁又呜呜大哭了起来了。
那个男人还准备张嘴继续骂着,忽听见饭店外传来了一声“善哉善哉!”,抬头看到一个五十多岁大小的女尼姑举步踏到门里来,朝他鞠了一躬说着:“阿弥陀佛,他们两个小孩还这么小,就请施主放过他们两个人吧。”
“呵,真是倒霉!我道这些时候怎么总是倒霉,竟然还让我碰到尼姑了。”男人看女尼朝自个鞠躬,臀部赶紧朝边上移了移躲开过去了,嘴里不高兴地说着。
“走走走,哪里来的女尼,赶快走!这里没你什么事!”只见那个男人边上的随从眼看着自家主人看着那女尼心里不高兴,赶紧装腔作势想把那个女尼朝门外拉去。
可是看那尼姑依然一动不动的,就在那随从即要靠过来的时侯朝边上轻轻一挪,轻巧地躲了过去,嘴里又说了一声“善哉善哉”,也不晓得用了哪些武功,已经一右一左把两个孩子自男人的手边抱过来了,放到了自个后面。她面带笑容又朝男人鞠了一躬,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继续说着:“谢谢施主愿意放过他们。”
陈靖在上面看得明白,晓得那个女尼姑武功很高,而且有心出手相救,于是也两手并拢,面带微笑朝她鞠了一躬。
“妈的!你这个女光头……”男人这才注意到手里的女娃竟已让这女尼不知不觉抢了过去,不禁非常生气。
“唉呀,金老板干吗跟一个女孩过不去!飞儿,你在干吗!赶紧到这边来给金老板敬碗茶道个歉。这姑娘啊,没爸没妈的,让我给宠溺了。金老板你那,就不要生气了,今天的消费就不要了,就当是我乐欣荣给你道歉顺便接风洗尘。你这路自福建到咱们地城,几天来啊也确实累了!”还没看人,那些好话已经隔着帘子,自厨房里传了过来。听见这声音甜而不腻,让人心下高兴,听起来能叫人有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陈靖听见那声音传来,眉头轻轻舒展开,本来淡定的微笑瞬时温柔了两分。这个男人听见这些话也稍一迟疑,这时候珠帘已经自后面拨开了,那自称乐欣荣的女人自厨房里走了过来。看她大约二十四、五岁大小,满头黑亮的青丝被一个方巾系在脑袋后面高高束起,一个干净的脸蛋没化妆,虽不是美得倾国倾城,但也带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这乐欣荣原是这个饭店老板乐霖的亲小妹,饭店里所有事务都是她打理。乐霖跟陈靖本来就认识,也相处很好。只是后来陈靖去当官了,乐霖不想踏入朝廷,于是回到家乡在这开了个饭店。这次陈靖等人经过这,乐氏哥妹念着旧情二话不说地非要他们留下,这几日来,乐欣荣跟陈靖就生出了一些说不清楚的情感来。
这时乐欣荣刚一出来,转眼快速朝陈靖投了一个眼神,陈靖明白,这会也没有说话。可是看乐欣荣小步走走着,满脸微笑地来到那个金老板面前,拿壶斟了一碗茶递给他,嘴里还说着:“请,欣荣招待不周到,用茶代替酒敬金老板这杯。”
姓金的男人看这店里女人能说会道的,心里的火气已经消了几分,呵呵笑着说:“呵,女老板很有意思啊。今天的事我能够不追究,可是这两丫头,今后可要好好教导教导!”
“唉,好好,我刚刚都骂过她了呀”乐欣荣眼睛一动,朝那女孩假装生气说着,“飞儿,快来给金老板敬酒道歉!”
“我又没做错,干吗要道歉?要道歉,也应该是那人跟我道歉!”那女生躲在那尼姑背后,非常气愤并死死盯着姓金的男人。
“妈的小骚货!”那个男人怒气本来已经熄了,这时听见这女生的说词,不由又气恼无比,大骂说着,“我让你……”
“贤公公来了……”哪知没等他讲完,店门外面突然传进一个细长的声音,遮住了他的声音。
乐欣荣心里一惊,抬头朝陈靖看去,便看到这自认识后脸蛋上就一直带有淡定的微笑的男人,这时也回头一看,眉头轻皱,流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担忧表情。
那声音还没有停下,饭店门外就已经进来了一些士兵,走在中间的是个细眼太监。便看他低垂着眼角,快速而且又好像随意地把饭店四周瞟了一下。陈靖来不及躲避,两个人眼光刚好撞在了一起,两人都是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