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哥?你喊他、刚刚你喊他皇哥?”就像遭受雷击一般,夏佑傻愣愣呆在那儿。
“呵呵呵呵,兄台,还是不知道啊?你的那个‘惠仪妹妹’就是当朝皇上朱建章的千金,地位非常尊贵啊!”特木耳得瑟地拉开嗓子,散出一阵铜锣一样的大笑声音。
看着惠仪柔弱的身影,忽又想到朱建章派人残醋烧杀瞎眼郎中的那个情形,夏佑这会只觉得就像掉进万丈深渊一样,走上前去一下转过惠仪微抖的肩膀,不敢相信一样的继续问着:“那是假的,是吗惠仪?我让你亲自回答我,那是假的!”
“那不是假的。”惠仪的神情反常地平和,她抬头凝视夏佑,嘴边带着一丝柔柔的笑容,“我一直没有想要瞒着你,夏哥哥,我是惠仪,但是我同样亦是我父王的孩子,紫怡。”看着惠仪眼底猜不透的表情,人生头一回,夏佑感到跟她是如此近,但又是如此远。他轻轻放下了双手。
“小弟……”朱浩允准备安慰他两句,突然又看见陈靖在一边摇手,就没有说话了。
“皇哥,你难道真的一定要杀掉我父王吗?”惠仪的一句质问让朱浩允心里一冷。朱浩允跟紫怡从小一起长大的,即使深宫里明争暗斗十分凶险,但是因为他们两人天生单纯善良,在朱重八的孙子里面,朱浩允跟紫怡关系最好。
这时,朱浩允被她这样问到,心里也不禁软了起来。看着惠仪柔弱的身子,朱浩允叹了一声说着:“要是他能够撤出洛阳,往事……我就都不追究了。”
“这么讲,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是吗?”惠仪失落地低下眼睛。她晓得依照朱建章的个性,肯定不会有一点妥协之意。
“呵呵,小丫头,一面是你的亲生父亲,一面是你的大哥,我晓得你在中间非常难做。还不如跟着本汗回回族,那儿有成群的山羊,成群的马和奶水,亦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雄山,你跟我去逍遥自在地过两年快乐生活,不搭理那些世间俗事怎样啊?”特木耳高兴地看两个人说话,带有轻视的意思。
“大汗的心意,老身替惠仪先谢谢了。可是这事就不麻烦大汗记挂了,老身自己会照料好我的弟子。”大殿外面传进一个老女人的声音。惠仪乍一听,原来失落的眼睛里突然亮了起来,欣喜张嘴喊着:“掌门!”
伴着她喊了一声,殿内所有人的眼光不禁都看向了刚刚从通道里面走过来的几个道姑那儿。惠仪快步跑到几人身边,哭着说着:“掌门、姐姐,看到了你们都、看到了你们都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强憋着好久的眼泪,最后像洪水一样自她脸上滴下来了。
“妹妹,不要害怕,有掌门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你。”慧然疼爱地抬袖擦了擦惠仪脸上的泪水,将她轻轻地拉到了背后。
“刀芸师太,好久不见了。”北世子安之若素地带着微笑朝刀芸拱了拱手。刀芸轻轻点了下头,当是打招呼了,但又直接回看宁森说着:“宁门主,你座下的那两个徒弟在外面迷路了,刚好让老身碰上。老身已然给他们几个指了路了,这时他们估计已经到了天堂山庄了吧,如此行吗?”
“呵,那便有劳师太费神了。”宁森晓得身上带伤,如今交锋肯定不是刀芸的敌手,便冷漠地笑了下,没有说话了。
刀芸轻轻看了一下所有人,朝两个徒弟说着:“咱们离开这吧。”
“师太……”夏佑跟上前去。
“一切顺其自然。公子请停下吧。”刀芸深明夏佑跟惠仪两个人的想法,亦不多说劝解,先抬腿朝殿外走过去。
“师太等一下!”特木耳讲着朝身边的背弓男人投了个眼神。男人明白,踏上前去抬手拦在刀芸师徒几人面前。“冒犯了!”没等所有人看清,便看到刀芸手里道棍白色飞扬,背弓男人轻哼了下,没有站稳,直朝一边飞出几步。这样一下,又打开了几人跟前的通道。
“呀!”特木耳不由惊讶,心里晓得这师太功夫不可小看。背弓男人心里不服气,还准备上前又拦,让特木耳摇手阻止了。“我们走了。”刀芸道棍一扬,远远朝特木耳稍一会意,就先踏出殿门。
“惠仪……”
“夏哥哥,我走了!”惠仪走向门前,转头语重心长地再次看着夏佑莞尔笑了下,表情安静而满足。
殿内的武林人士接二连三都离开了。经这凡石山庄这场劫难后,所有门派可以说是费力伤神。
夏佑伤心地看着惠仪的身影淹没在通道的那头,沉默许久,但未听到,背后有个女人失落的叹了一声。
“我们分别这么久了,不晓得二小最近过的好吗?大哥确实想念得很。”朱浩允挪步走到呆看着通道发呆的夏佑身边。好像是美梦忽然让人打断,夏佑表情失落地自通道那一边转过脸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邀请不如偶然碰到,今日就随大哥一起离开吧,咱们也能叙一叙。”朱浩允含笑看着他说道。
“好。兄长最近过的好吗?为何会跟喇叭军搞到一块?”夏佑自失落的心情里走了出来,抬头朝特木耳那儿看了一下,瞟着着那背弓箭的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赶紧回身去找。“雪柔!雪柔……”大殿内的众人接二连三离开了,哪儿还有林雪柔的影子。
“少侠,林小姐已经离开了。”葛洪文自夏佑的手里接过自个的佩刀,继续说着,“我刚刚帮她解了穴。”
“但是她……她离开了多长时间?”夏佑追问着。
“有段时间了。就是你刚才看紫怡公主走时出神那会离开的。”葛洪文讲着朝夏佑拱了下手,安慰说着,“你侠肝义胆,功夫不错,不要为了那些东西,唉……敝人门里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告辞了,下次再见。”
“一切顺其自然,刚刚刀芸师太讲得很有道理,有的东西,强求不来。”陈靖脸上带着跟往常一样的淡定笑容,继续说着,“安少侠,咱们离开这吧。”
那晚,特木耳营帐里。
“来,呵呵,为打倒南明帝国,咱们喝一杯!”特木耳坐在主位上,远远举着杯子,朝下面的朱浩允三个人干杯。
“哈哈,那年玉门关外那站,估计大汗也晓得,要打倒南明帝国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当年跟大汗对抗的仅是一个手握南边兵权的秦王,但现在他已经拥有了整个南明王朝,能力早就不是以往可以相比的。”陈靖晓得那特木耳存心笑他们两人狼狈,不将大明帝国放到心中,于是也存心揭开他的伤疤。看着特木耳脸上表情青一块红一块,陈靖只是装作看不见,轻轻笑了下继续说着,“可是依照大汗今天的实力,肯定也早不是当年玉门关外军败那时可比的。加上有我朝九五之尊洛阳的心腹作为内应,要拿下朱建章,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陈靖的这些话讲得铿锵有力,重点易处讲的刚刚好,不禁让特木耳暗自佩服。只听见特木耳一串爽快的哈哈大笑声,说道:“呵呵呵,陈公子讲得对!玉门关那仇,我早晚要跟那朱建章算的。”只看他拿起酒杯一口喝完,再次斟了一杯,朝夏佑说着,“夏少侠年少神武,我特木耳敬佩得很,来,俺先干为敬!”讲完仰起脖劲自己又咕噜一声都喝完了,又说着,“听别人说夏少侠的义父是让朱建章所害死的,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我晓得你们中原人一向是杀父的仇此生是一定要报的,要是夏少侠跟朱建章那狗东西真有仇恨,不如就跟我们一起攻入大明洛阳,报仇雪恨怎样呀?”
“大汗的心意我夏佑领受了。”夏佑还沉醉在这两天的遭遇里,二是对这些争夺权利的事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于是礼貌地答了一句说着,“但是报仇最终是敝人的家事,无须劳烦大汗记挂。今天有点累了,请恕夏某不奉陪了。”夏佑举杯也一口喝完了,独自走到了营帐外。
望着脸色发紫,就要发脾气的特木耳,朱浩允不由有点为夏佑担忧,连忙说着:“大汗不要生气。我那个小弟本性直率,但是我晓得他真没有冒犯大汗的意思,还请大汗不要见怪。”
特木耳没有说话,又独自倒了杯酒一口喝完了。许久,忽然出现一串爽快的哈哈大笑声,脸庞上的表情慢慢明朗了,只听见他说着:“好!很好!这个少年的脾气本汗很喜欢,呵呵呵呵……不错!”
朱浩允看他神色由阴转晴,紧张的那颗心总算轻松了一下。
再讲夏佑走到了帐营外,虽然天已黑了下来,可是却一点都不想睡,无所事事地走到一块放牧的人丢下的柴火边上坐着了。
胡二娘死之前的情形,交换着瞎眼郎中被烧死的情景,在夏佑的脑袋里不停播放。想起自个一心倾慕的单纯娇羞的女子惠仪,竟然是跟自个有大仇的仇家女儿,夏佑的心里就像堵满了石头一样,这会儿竟有点呼吸困难。看着眼前这个黄色的柴火,他忽然又想到胡二娘死之前那个故意为难他的问题:“傻家伙,快告诉我,你的心中,究竟是你的惠仪妹妹重要些,或者是你背后那个任性姑娘重要些?”其实在他心里,夏佑也曾经很多次重复问了自个一样的话,但是答案,可能连他自个,都不是非常明白。
……“任性姑娘”,想起林雪柔,夏佑不禁皱了下眉骨,不晓得她如今到底在哪里?
夜,非常静。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夏佑跟前的这些柴火,独自噼啪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