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芯没有讲话。
王衍扭过头去，他仔细地盯着桐芯，看着看着，忽然讲道：“你几岁了？”
桐芯一怔，答道：“还未满十六。”
“我比你大。”王衍望着桐芯，理所应当地讲道：“喊我哥哥。”
桐芯一惊，惊诧地仰头看着他。
月色下，她笨呼呼的神情，明显逗乐了王衍，他微微笑。这个笑，将他脸上那落寞孤单一扫而没。
桐芯看着他，讲道：“切，你可能没我大。”
王衍再次微笑，这位少年，明显曾经是个喜欢笑的，且笑起之时，整个脸旁都神采奕奕，眼睛明亮有异。
他向着桐芯左左右右打量了会儿，点头说：“很好，若不是你讲出你的年纪，谁都猜不出你刚十六岁。切，才只是位丫头，就有了少妇的成熟之姿。”
此话讲得，桐芯的小脸霎时涨红。她呼了一下气，想将这火气压下，但她本来就是个有个性的，深喘吸了六七下，她还是口一张，愤愤地怒骂道：“这也比你有着公鸭的嗓音的小鬼头好！”
王衍哈哈大笑。
但是乐着乐着，他那声音就愈来愈小。他扭过头来，继续看着前面银光潋滟的湖面，小声地讲道：“你那眼神，似狼一样，我爱这个眼神。”
桐芯嗖地仰起脑袋来，她望着王衍，很想要驳回，可话如何也讲不出嘴。
扭过头，桐芯与王衍一样望着潋滟的河面，暗自想着：我原先以为，自己已经把以前往事全遗忘了，此时看起，我所做还不足。这可不能，我得使自己真的平静起来，就是再遇见那位人，更应该淡定。
这时侯，俩人并肩站着，全都沉默不说话。
但是，可能是同病互怜的原因，两人即使什么话都没有讲，但能够感受到一种祥和，一种周围有伴的安心。
远方，火光燃烧着，笑闹声吵嚷声还在不断传来，可立在河边的两个身影，却好像溶进天地之中，这么孤独，那么落寞。
光阴过得很快，眨眼三日逝去了。
在三天内，杨弘和李志一直让众男子女子围着，有时遇见，仅仅相望一笑，而没有交谈的时间。
反而王衍这位少年，从那日后始终与桐芯并行，拿桐家的驾夫为自个赶车，食桐家的食物，水到渠成的，与桐芯构成了一支小团队。
这一天，车队快到长江了。
此时刻，自各州各处赶来的几大家族，都可以不时看见。偶尔望去，能够看到广阔的道路上，四处烟尘飞扬，吵吵嚷嚷。
“主人，快到长江了，快到长江了。过去长江便是邢台啊，主人，我们抵达地方啦！”过了长江便是邢台，如没有什么不测，他们就会在邢台居住下来。
淑清欢喜地冲到马车边叫唤开来，她小小的双目，此时因为高兴笑成了一条缝，在她那周围，乃是同样笑逐颜开的大家。
“邢台？”
桐芯的脸上毫无欢喜。
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前面。前面是碧蓝的蓝天，在蓝天的边际，让白云掩盖住，被高山阻挡着，她见不到邢台那层峦叠嶂的画栋雕板。
这时候，高兴的众位想到前面四十没到便是长江，就顾不得歇息了。每个都加速驾驶马车，匆匆向前面奔去。
这样奔行了几十里之后，自各处赶到的士族车队，已占满了道路。不仅是官道里，连两旁的荒田内，也都是骑行的守卫。
桐芯转头瞧去，自己的四周，全是人山人海的人头与马车，吵嚷声震耳欲聋，即使靠得很近，也需大声讲话才能听见。
“主人，人好多呀。”
淑清一边东瞧西看，一面感叹着。
桐芯没有应答，她那眼神有丝茫然，薄唇也闭得非常紧。
眨眼，太阳落下了。
但这时，众人离长江还有五千米路程。
在众人吃完饭后，始终迷茫的桐芯，突然抬步朝前方走。一旁的王衍才刚放下碗筷，就看到行为异常的桐芯。他紧皱额头，鸭子嗓扯开叫到，“桐芯，杨家人正在吃饭。”
按照华族礼节，吃饭时是不可以讲话的，还有不能随意走访。
桐芯脚步一停。她扭头看向王衍，双眼轻轻地看了他一下，她呢喃讲道：“我刚刚才想清楚，即使命中早就注定，可还得再博下才对。”
她此话讲的使人摸不着头脑，王衍哪会听得明白？此少年瞪着眼，困惑地看着她。
桐芯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又次应道：“杨家用餐，餐餐都要一个半钟头。我等不到那个时间。”
说完，她抬步朝前走过。
王衍紧皱额头看了她一会，抬步跟了过去。
荒野上，杨家用素布铺成了两排长龙，素布上摆着桌几，桌几上食物飘香。
正在吃饭的华族们，全是安静的在吃饭。桐芯可以看见，杨卓的左手，坐的就是杨弘和李志。
桐芯走去时，时常有人仰头向她望来。这些杨氏少年见她直接向杨卓的方位走去，全都瞪圆了眼。
片刻，桐芯就来到了杨卓跟前。
她朝着杨卓微微一福。
杨卓和杨弘，李志都仰起脑袋来，他俩映着夕阳色，端详着这个明艳的女子。
不等杨弘张口，桐芯已干脆地讲道：“杨公，历史以来，邢台都是兵家必抢之地。现在胡人百族全在侵犯中原，桐芯认为，他等必定不会放过邢台。”
她这时所讲的，全是国家政治，包括杨弘在此，全部的人都睁圆了眼，惊诧地望着桐芯。
此时的士人们，不太喜爱议论政治。
从那些爱议论政治之士人们一位接一位死于其命后，士人开口就是哲学，闭嘴便是日月，早已不议论政治好久。
所以，桐芯一位女子，在此处大讲啥“兵家必抢”之地时，就连李志在包括内，都紧皱起了额头。
桐芯好像没有看见大家皱起的眉头，她只是认真地看着杨卓，讲道：“桐芯以为，那时的邢台城，都已经不是安逸之所。咱们此去，就怕会落进胡人早就布局好的陷阱里面。”
“陷阱？”杨卓终于将碗筷摆在一旁，讲道：“你道胡夷已经侵进邢台了？”桐芯连续几次大显灵慧，他已向这个女子的话逐渐重视起。
桐芯摇了下头，道：“邢台城如此高固，哪会这么简单攻入的？这是讲，只怕这些胡人自邢台周围，还有这长江岸边埋伏下了士卒，就等我们自己自投罗网。”
杨卓沉吟一会，他扭过头望向杨弘，讲：“七郎怎么看待？”
杨弘那好像秋水明月的明澈两眼，正在看着桐芯，他早些听闻过，面前这位少女，接连两回料事如神，是位奇女子。
他看了桐芯片刻，讲道：“那桐芯以为，将有一些什么胡夷？”
桐芯微微苦笑，摆头讲：“我不晓得。桐芯此次到来，乃想向杨公告辞。”
告辞？
唰唰唰，众人全部抬起脑袋来看向桐芯，每个脸人露惊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