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生一走,各士兵也迈着井然有序的步伐朝前行进。各大士族在杨弘的率领下,跟在了张生的背后。
此时刻,众人都用惊惑不定的眼神看着桐芯,他们非常猜不透,杨七郎为何会问那个女子!为何那小女子说了都够相信张生后,杨七郎像是心神稳定?
队伍行走时,地面上灰尘扬起,眨眼间,队伍就上了官道。
官道内沆洼不平,在这样干旱的期间,地上到处都有很深的马轮碾压过的痕迹。杨弘皱紧额头,不禁驱着车子靠近张生,拱手讲道:“君子,这地面,怎么有这么多的车印?”他那声音中掺着惶恐。
张生回过脑袋来,像笑又不像笑地看着杨弘。
他这俊美长相,透着股煞意,整个人好像一团燃起的火苗,光是目光便可将人烧伤。此时他如此一望,各族子弟垂头避闪,杨弘等人乃是心里一沉。
张生淡淡地讲道:“众人都忙着北迁,车痕迹当然多啦。”
杨弘心揪起了。
没等他张口,杨五郎已慌忙地讲道:“君子此言什么意思?他们离邢台如此临近,为何还要北迁?”
杨五郎那声音很洪亮,一瞬间,人堆中议论声停止,大家都抬起脑袋来,等待张生地应答。
张生抬头望向前面,声音冷漠中掺着一丝形容不上来的阴霾,“为何北迁?我当时不是讲了吗?此地胡人很多!”
他是说了此地胡人很多。但是,这乃邢台啊!这乃晋王朝的中心地带啊。难道,局势都已经坏到了此个境地?
大家开始惊恐起来,议论声内,又有啜泣声响起。
眼见那议论声愈来愈响时,始终看着前面的张生暴然叫道:“全给我住嘴!”
这叫声,透着一股十足的杀气。各氏族众人一惊,赶忙闭紧了嘴。
寂静中,张生冷冷地讲道:“死就死吧,堂堂男子汉,这样动不动便落泪?切!真让人蒙耻!”
他此话已有些重了,此些氏族少年,平素娇生惯养,处处认为自己高他人一节。就算张生威煞吓人,在众人眼中,就只有文质洒脱之名士,才算是真男儿。眼前此位,仅仅是个粗鲁匹夫罢了,即使这位匹夫帅气的很,气势很高,就如雪峰遮掩下的焰火。
片刻之间,都有许多人对着张生翻起白眼来,但是,众人也只能翻一下白眼,面前之人乃是一位煞星呀。
杨弘沉下脸,他惆怅地看着邢台城,片刻过后,他小声讲道:“现在的邢台城,乃一个空城么?”
张生讲道:“还有十分之二的人没有搬离。”
停了停,他扭过头去,专注地盯着杨弘,讲:“是去是留,你可思考好?”
杨弘也望着他,首先讲道:“张君可晓得,那些邢台人到哪里去?”
“洛阳。”
洛阳?那距这可是千里迢迢啊。人堆中,又次传出一阵惶恐不安的声响。
杨弘沉声讲道:“这,君这次护行我们,这到邢台了?假若我们要继续行进呢?”
张生哈哈大笑,他脑袋也没回地讲道:“依旧不信任我?莫担心,过此这千米路,这去邢台还是去洛阳,随众人的便。”
大家大喜,杨五郎高声讲道:“张君此话当真?”
回应他的,乃张生的一声冷哼。
见他好像不开兴,众人还想询问两句的,一下子全部闭住了嘴。
长达千米的队伍,扬起的烟尘都快到达云层。行着行着,一阵慌乱的马蹄音传来,渐渐的,一位操着怪怪中原口嗓音的男子大喊道:“乃汉族的人,这大队乃汉族的人。”此声音里,充斥着惊喜。
就当那声音一落,许多个胡夷壮汉朝大伙蜂拥而上,仅是听得“唰唰唰”一阵划破天空声,全部士卒都不用张生下令,全都弯弓拉弦。一瞬间箭似雨下,数千支似长矛一样之长箭,冷森森地插入到了胡人马前蹄跟前!
那胡人慌忙拉停大马,趔翘地退出许多步。过去片刻,这壮汉提声喊着:“你等是哪族人?”
几百个整齐划一的喊喝声想起,“我们将军,唤张生是也!”
“唤张生是也”几个字一讲出,这壮汉立刻急急叫着:“原来乃天王张生在此?咱们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那人慌乱的话音才落,另外个中气很足的话音跟着响起,“您勿见怪,咱们只是途经此地。”
这数百位彪悍的胡夷,一起掉转车头,像风一般奔向远方。此速度,早胜过他等来时速度了。
各氏族众人目瞪口呆。
这情况,远远超出了众人地意料,在大家地认知里,胡人始终似虎似狼,平常情况中,一位胡人能够对付六七位汉族的士卒。以前,仅有汉族民听到胡夷来了,闻风丧胆的,大家这还是首次见到,竟然也有胡夷见到汉族民拔腿就跑!
天王这名称好霸气呀!
杨弘吩咐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他走到张生身后,佩服崇拜的朝他一鞠躬,高声讲:“君,可谓男儿也,刚刚是我讲错话了。”无论如何,有个能使得胡人看到便拔腿就跑的汉族民,乃是值得佩服的。
他停了停,诚心地说道:“请君子瞧下,我等若是赶去洛阳,能否一切平安?”
“通向洛阳之路,都被胡夷族与鲜卑人占据。你这众人若是仍要前去,就会沦为胡夷人的猎物。”张生的声音仍然冷漠,都没有由于杨弘的佩服而产生改变。
“猎物”这个词,他讲得十分随意,但知道这个词含义之人,全部齐噌噌地打起一个寒意——胡夷以人作食,那所谓的猎物,是指大家这鲜活之人啊。
杨弘重重一揖,高声讲:“想问君子,此天下如此之大,是否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地?”话音中,都有了悲惨萧瑟的意味。
杨弘此话一讲,人群里再次传过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此一回,张生没有张口叫停。他沉思了一下,讲:“你等可去云南。通往云南的道路,是在我的管辖范围。云南上官孤独坐拥兵权,这时间里,那里肯定安全。”
“感谢君子指点之恩,护行之恩,保护之情!”
杨弘此人,以前周游世界,他那见识,相较起在场那些些子弟都要深厚。所以他可以明白地判断到,张生的话没丝毫假言。
在杨弘和张生夸夸其谈时,桐芯一直将车帘扯下,平静地坐在马车里。自从张生出现以后,桐芯都平静得不同寻常。
忽然间,桐芯的车帘一阵晃动,乃是少年王衍探头靠近她。他专注地看着她,用着鸭公喉讲道:“张生当真能信?”
桐芯点了下头。
“我那父母亲人,就被鲜卑军当了粮食。”
王衍突兀地讲出如此一言。恍惚里的桐芯惊诧抬头,朝他看去。
沉默片刻后,桐芯低声讲道:“已经逝去的,就别再为之伤心。”
“我没伤心!血债就要血还,我不会再伤心的。”
王衍缓缓地挺起腰杆,目光直视张生,喃喃讲道:“胡夷都怕这人,胡夷居然怕他!桐芯,你说这人可以信赖吗?”
桐芯一愣,她看着王衍。
这几天,随着王衍没有沉于伤心恨苦之中,吃饭睡眠都没被耽搁,他那面容愈来愈红润,脸庞也愈来愈显得帅气白嫩。这白嫩的皮肤,星眉下明亮的双目,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都让这位少年的帅俊,透着一丝中性之美。
此时,呆在马背上的他,体形瘦弱,腰细得好像禁不住一握,自侧面看他的人,瞧他那俊美得接近妖娆之脸庞,再想起他出阵灭敌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桐芯的脑海里泛起那一句话:“英雄折下柳树腰……”
当她正在出神,王衍扭过头去,痴痴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这清晰见底的眼睛里,闪现过一抹羞怒,那帅美的脸庞上,也显现一丝红晕。王衍咬牙弄齿地盯着桐芯,压低话音愤愤地讲道:“桐氏桐芯,你怎小瞧我?”
桐芯一慌,她急忙收回视线,断然地讲道:“没,绝对没有。”
王衍轻蔑一嗤,手里马鞭一扬,策向马向前奔去,留下一句既羞既怒之话,“桐氏桐芯,我,我,我会叫你悔不当初的!”
桐芯傻愣愣地望向他远走的身影,直到片刻,她才小声讲道:“咱又没有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