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桐芯发楞时,有个爽朗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桐芯?”
是杨五郎的话音。
桐芯回过头去,唇角扬起,讲道:“参见杨五郎。”
“咱们之间无需如此礼貌。”杨五郎自马车上跃下,走到桐芯身旁,迟疑片刻,讲道:“桐芯,刚刚你那族伯可否有讲,你父亲如今在洛阳,是何种状况?”
桐芯诧异地望向他,“何种状况?”
杨五讲道:“我是讲,你父亲现在官居几品?”此句话才出口,杨五郎赶忙连声讲道:“我也就随口问下,随口问下。”
桐芯看着他,乐了一下,在杨五郎转过头时,忽然讲道:“好像还只是个七品的县令吧。”
此话一讲,杨五郎步伐一滞,他紧皱起那眉头,神情有点郑重地讲道:“你哥哥呢?”
“貌似也只有七品。”
“这样啊?”杨五郎的话音中透出失望,杨五郎朝桐芯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他才刚离开桐芯,杨氏绿璇便驱驶马车靠近了过去,她朝桐芯望了一下,讲道:“哥哥,她如何说?”
杨五郎皱紧眉头,失望地讲着:“父兄全还只是七品的官。”
杨氏绿璇嗤笑起来,讲道:“各士族抵达洛阳后,加官加爵乃常事,可没料到桐芯父兄这样无用,仍然还是个七品芝麻官。”绿璇说到此处,目光看向杨五郎,严肃地讲道:“哥哥,光是这样,你就不能娶桐芯为妻子了。”
杨五郎点了下头,他犹豫地讲道:“但是,让她当妾,她一定不肯呀?”他视线转向桐芯,阳光中,桐芯那么的光彩动人,看着看着,杨五郎那心咚咚跳了起来。他讲道:“这种大事,自己还是跟爹爹讨论一下。”停了停,目光从容地从桐芯脸上挪开,平静的说着,“我就跟父亲讲,回到云南再商量此事。”
此时,队伍再次出发了。
桐氏的车队里,中年男子桐元哈哈大笑。
他此笑声非常响亮,许多桐氏子弟惊诧地扭过头望向他。
望上众人那视线,桐元得意地讲道:“实在没有料到,桐芯如此聪明不凡。不错,不错,不错!”竟然是说桐芯啊,众人点了下头,没有在意——起初在桐元与张生讲话时,大家便混在许多士族众人中,有关桐芯的事,很早就听闻过了。因为,桐芯一位少女,乃能三猜三对,此事稀罕里透着奇怪,很快便成为别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
桐微呆在马车内,听着车外哥哥们说起桐芯,先是嘴巴愤愤地一瘪,眨眼,不晓得想到了何事,她切了切牙,掀起了帘子。
桐微喝叫马车接近桐芯,间隔帘子,胆怯的,缓缓地讲道:“桐芯,刚才是姐没礼貌,不要见怪。”
她话音刚落,桐芯呼地一下掀起了帘子,马车内的桐芯,满脸委屈困惑,“姐,妹妹就不清楚了,刚刚你为何要生我的气呢?”
桐微一愣。
她仔细地看着桐芯,见她那委屈不像作伪,舔了舔唇,垂下头小声讲道:“桐芯,那个,你如何与张将军熟络的?”
桐芯不解地看向她,说道:“众人不是全在讲我先见之明吗?张生也听说了,自然也认识了。”
桐微忽然顿悟,她笑逐颜开,颇有些羞愧地讲道:“这,这,我刚以为他爱慕着妹妹。”
真的?
桐芯望着面前这懦懦怯怯的姐姐,又开始茫然起,无声无息中,她那拳头又次捏紧。
但是片刻,她又松开手。
桐微见桐芯不答,仰起脑袋看着她,严肃地讲道:“桐芯,你不爱慕他吧?快跟我讲,你不爱慕他。”
桐芯莞尔一笑,低下双眼,不慌不忙地讲着:“姐,此婚姻之事乃双亲定夺。”
她才说到此处,桐微马上讲道:“爹爹有意将我许配于他,桐芯,只需你不爱慕他就行。”桐微抬起头,看着车帘摇摆间,阴晴不定的桐芯。看着看着,她那心有些紧张,不晓得为何,她总认为眼前此个妹妹,即使长相没有比自己漂亮,可她生得狐媚,仪态和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假若她肯,自己一定不是妹妹对手。
即使,她只是一位支族所出的平女,但自己是一位本族亲系所出的平女,就身份而伦,自己比她高很多。
桐微的神情有点着急。
桐芯见此,眉头轻挑,三思后,她看向人群里,视线在无声无息中,又望向那位俊美之极的男子。
看了他一下,桐芯暗中嗤笑起来,垂下两眼,羞答答地讲着:“族姐,不要老说爱慕不爱慕的。”讲到此处,她害羞地背过脸,背对向桐微。
此,乃是没有同意了。
桐微只发觉心里笼起了层层阴郁,她咬住唇,想去再询问,终究感觉有点不妥。
眨眼,便到了夕阳西下时分,车队又停下,奴役们又忙着搭营做饭。
自那两波胡夷都被张生吓退之后,车队里的众士人,都对张生起了敬佩之情。众人都晓得,今天若不是有张生相助,众人的命运难测。
无声无息中,张生的身边绕着众士人,如杨卓这样的长辈,都坐在他的旁边,对他行礼谦恭。
此些,张生似乎毫无察觉,他都没理会这些围绕在他周围的士人长辈,一直低着脑袋,用布仔细地擦抹着一个双刃矛,此矛两头都有刃,在落日映照下,这刃尖寒光乍现,隐约中,好像透出有拭不完的血迹流出似的。
片刻之后,讲了几段话却没有得到回应的杨卓皱起那眉头,杨卓立起身,两袖一扬,扭头离开。
又片刻,众人全不满地立了出来,与杨卓一样扭身离开。
直到最后,还呆在张生身边的,光有杨弘了。这时的杨弘,正垂着头调节着他那琴,都不小的有没有察觉到,一位嗜血的野夫正在自己的身旁,不解风情地擦拭着兵刃?
桐微咬着嘴,有些担忧地讲道:“这,众人全这么重视他了,为何没珍惜,大家在谈论一些风月诗词,他却擦拭着一些兵器。但愿父亲没有改变想法。”
桐微说到此处,转头望向桐芯,见她光是怔怔地望着张生,不禁喊道:“桐芯,桐芯,你在望啥?”
她连叫唤好几声,桐芯才似骤然醒来。只看她唰地一下转过脑袋,纵身跃下车子,理都不理桐微,就这般迈步奔向远处。
桐微见此,把嘴一咬,神情尽是怒意。
此时刻,慌忙向前冲去的桐芯,双手捏成拳,思道:不可以,都不可以,都不可以……上一辈子,她就是在此时爱上这个男子。
仅仅一眼,便要用尽一生去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