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城市里有一条小河，从西南通向东北。这是条安静的小河，闹市中它清澈见底的河水无声地流过，它来时走时都很安静，站在岸上看不出流动的痕迹，偶尔折射出彩色的阳光。河的两岸种了两排垂柳，此时叶子已是枯黄，枝条无力地耷拉着。王丰来到垂柳树下，呆呆地望着河水，目光仿佛穿透了河底泥沙，直达另一个世界，眼前渐渐变得虚幻。
就是在这个地方，去年夏天王丰第一次见到胡文芳。那时柳叶翠得发青，随风飘摆，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倾洒在树梢，王丰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跑到河边吹凉风。当时胡文芳穿着竹色裙衣，骑着单车如一阵风从王丰身边飘过。王丰看她看得出神，目光直追到她消失的地方。此后，王丰每天都会来这里等，像是约定一样，胡文芳每天准时从这里经过，每次都要由王丰目送离开。时间一长两个人开始打招呼，彼此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直到有一天，王丰左等右等不见胡文芳出现，打算离去的时候她来了，这次她没有骑单车，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王丰面前……
王丰继续望着河水发呆，胡文芳忽然跳出了大叫一声，王丰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胡文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木头人啊你，一点反应没有。”
王丰说：“你来了”
“能不来吗，你半夜里发短信让我到这个老地方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跟我说，不然你不会这么着急在半夜里就发短信通知我。”
王丰暗自惭愧：“你怎么知道是夜里，把你吵醒了吗？”
“不是啦，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看见你的短信，时间上显示是凌晨两点钟发来的。”
“嗯，我约你来主要还是为了那件事。”
胡文芳笑嘻嘻地说：“脑子终于开窍了吧，想起来拿个假的来糊弄我爹妈是不是？”
王丰忙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父母，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我一定买个货真价实的钻石戒指向你求婚。”
胡文芳失声叫了出来：“你哪来的钱？那东西很贵的。”
“是父母留下的遗产，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胡文芳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其实你原来不用这样做的，都怪我爹妈，他们真多事。”
王丰说：“你父母是嫌我穷，才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好让我知难而退。”
“千万不能退，一退可就输了。”
“我有这么好吗，我只是个穷小子，有必要让你这样依依不舍吗？”
胡文芳把头转向河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个诗人，说的话总是那么深刻。”
“是吗，我不觉得。”
“可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你一点也不了解，你好像把自己藏得很深。”说这句话时胡文芳目光与王丰相对，但王丰立即错开。
“别说你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把自己藏得深是因为怕受到伤害。”
“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说一下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王丰好奇地问。
“我三叔送给我一酒吧，从此以后我便是老板了。”
“呵呵，恭喜恭喜。”
“我看你也别帮人洗车了，去我那儿帮忙吧。”
“好，等我忙完这几天就过去。”
其实，王丰在五天前就已经辞职了，洗车店里的老板曾多次挽留，他坚持要走，眼下属于无业游民。
“好了。”胡文芳兴奋地说：“我的开心事讲完了，你的呢？今天让我来是不是已经买好了戒指要……”她没往下接着说，嘻嘻地笑了。
“不，还没买到，钱不够只能买个二手货。”王丰诚恳地说。
“二手货就二手货吧，是假的也无所谓。”
“我说过一定要真的。”王丰语气很坚定。
“跟你开玩笑呢，问题是二手的钻戒在哪里才能买得到？”
“我找老黑联系，他是专卖二手的金银首饰。”
“老黑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就别管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王丰把目光又投向了河底，看见河中的自己，一双眼睛是幽深的隧道，通达的地方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