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开始纷乱,乱,是戏码的揭幕,自诩盖世的豪杰,屏息以待它的出现,能否掌握权力之顶,成为武林霸主,全凭这张血腥的邀请函──英雄帖。
“锵!锵!锵!”
一阵轰天的锣鼓声,唤醒了无生气的市街,人们纷纷出来一探究竟。只见一位奇异的男子,束着剑客式马尾,穿着宽袖的商人服,背着书生专用的书箱,意气风发地站在不知那来的高梯上,一派潇洒转身过来,以目空一切的笑容。
“各──位乡亲父老阿姑阿婶兄弟姐妹们,在下对于此时未时三刻打扰各位小憩的宝贵光阴深深感到抱歉,咳,不是在下自夸,当初号称”斩丝不留痕,波煞止千愁“的前任盟主,也要斟上一杯白梁,毕恭毕敬唤我一声前辈。不论是鹿伏山的大盗,还是空灵川的贼寇,只要在下霹雳啪啦三两下,他们便会拉着在下的衣摆,跪下求我放过他们的妻小……”
就在这怪家伙自我陶醉的时候,人群早已散去,他们暗自冷笑,这又不知道是第几个自不量力的傻蛋,前面那些以侠客自居的外地人,全都死在“他”手上。好像直至日暮时分,才有人嫌那家伙太挡路,把他轰下梯来,似乎习惯同样的情节,那家伙并不在意人们的冷漠,看他神奇地将与屋齐高的木梯,塞回他的行囊里。一位听了高论许久的老者,深沉地发出劝言。
“小兄弟,这种时候要懂得明哲保身,知道吗?”
那家伙迎着老者哀凄的目光,无畏地拍起胸脯。
“老先生,您有什么疑难杂症,但说无妨,在下一定会倾力相救。”
老者无奈摇头,无言而走。
“比我想得严重太多了。”那家伙背起他的书生专用行李箱,喃喃道。
正当他要踏出市街,凄厉惨叫从后方传来。
“救…救命啊,救救我啊!”
身型魁梧的大汉,连滚带爬冲来,看大汉身上的伤痕,就知道动手之人有多骇人。人们赶紧躲入屋内,闭窗掩户,而那家狄则是豪气十足,摆出架势,威风凛凛地站在大汉的面前,虽然这个商人装扮的家伙,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但好比溺水的人会捉住岸边的小草,大汉也只能倚靠他了──“救救我,请你救救我,好可怕──。”
那家伙即使差点被摇散了骨头,但他依然挺住身子,坚持侠客的架势。
“别…别担心,在下一定会…保护你。”
突然,扬起一片风沙,路的一端显现凛冽的身影,绿色的眼眸,闪烁慑人的光芒,手上的剑淌着鲜血,一步步逼近而来,大汉吓得躲到那家伙身后,风静了,那家伙对着来袭的敌人──身着黑衣,手持黑剑的黑发少年──。
咦──?那家伙歪着头,心想敌人应该是比大汉大许多的大大大汉,没想到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少年毫不客气地略过他,剑锋直抵大汉的咽喉。
“交出来。”
低沉的威吓,回荡在四周,大汉连站也站不稳,直拉着那家伙的衣摆,而那家伙好不容易从沉思中回神,赶忙从行囊掏出一袋金银财宝,双手奉上。
“少侠,请你就看在他必须独自奉养九十多岁的老母亲,满口金牙,没法子品尝鲍鱼熊掌;下嫁来的妻子,只有绸做的衣服,没有可以见人的首饰;孩子们正在挨饿,等他们爹爹回去炖金枝玉叶八宝汤;唉,更别提十个断腿的弟弟……”
那家伙说着,自己哀伤起来,完全没注意,少年根本不把他放进眼里,大汉乾脆继续拔腿逃跑,瞬间,腿上又多了条入骨的血痕。
“还来。”
少年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大汉料想自己走不了了,紧抓胸前,对少年大喊道。
“我绝不会给你这个小毛头,它是我的,我的,我会统治整个武林,让所有人拜倒在我脚下,武林盟主是我的!”
镇民认出大汉的声音,他就是这块士地的烂疮,多少人,多少年轻人,不满他对镇上的压榨,挺身而出,最后惨死在他的铁拳之下,而现在……
那家伙结束他的大论,从妄想中清醒,他似手有些了解又不是完全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形,只见他伸出手,搭上大汉的肩。
“孩子,你就还他吧。”
镇民心中惨叫一声,他们实在该早点赶走这个疯子。那家没发觉大汉发红的双眼,迸射出杀意,还是一副诚恳,语重心长。
“反正你连小毛头都赢不了,更别提当上武林盟主。”
大汉揪起那家伙的衣领,一股狠劲直朝他脸上挥来,这时,黑影闪过,嚎叫响恸云霄,少年替那家伙挡下这一击──用他的剑,大汉泪水鼻水口水混成一团,握着只剩半边的拳头,不停在地上打滚,东西从他的内袋掉了出来,那家伙不禁定睛一看。
“英雄帖……”
少年拾起染血的帖子,迳自离开,那家伙则像掘到千年人参,一脸兴奋地跟上。他紧追少年身后,观察少年的一举一动,冷峻的脸庞,裴翠的双眼,靴子的尺寸,发丝的长度……终于,少年在那家伙鼻头贴上背之前回头,那家伙可真是欣喜若狂,赶忙清清喉咙。
“那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盟主死后,世局就乱得一团,一路上,我受尽风吹雨打,遭到多少恶人的追杀,险些成为荒野的暴骨,江流的浮屍,而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身手,这必须运用得当,否则误入岐途,毁于一旦,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愿意让你做我的随从保护我。”
毫无道理的话。
少年再度迈开脚步,任凭那家伙在后头喊叫。
“少侠,少侠,你的帖子掉了──。”
少年马上回头,那家伙一面笑,一面弯下腰,捡起帖子。
“原来是这样啊。”
那家伙就怀疑以少年这般的实力,英雄帖怎么会落到别人的手中。
“怪人。”
少年对着那家伙咕哝。
“你是对我陌生,才不愿意和我同行吗?”
那家伙眨眨眼,将帖子递向少年。
“我叫无若双,请多指教。”
那家伙的声音和笑容一样,揉着冬阳的温暖。
“凛寻己。”
少年恭谨地行了礼。
“帖子,请你保管。”
那家伙愣了好一会,然后感动地想钻洞进去,要知道,这东西的重要,可不亚于他的项上人头。
“你竟然对初识的我如此信任。”
“我会弄丢。”少年直言不讳。
“原来如此。”那家伙有些些许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