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开始浮现出影像,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交谈着。
若双从书箱中拿出了茶盘,茶壶,二个茶杯和呈水的竹筒,然后把竹筒里滚烫的水,熟练地冲进壶中,茶叶的清香,缓缓飘散开来。
“你还给我泡茶!”雪作势要翻了整桌茶具。
“阿雪啊,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插手,就放开心胸,静观其变吧。”若双闲适地捧起茶,啜了一小口。
影像越显清晰,那是一处僻静的地方,朴素的小宅院,一株老榕静立前院,白雪平铺,宛如地毯,院落的前门,一对男女,互执双手,男人右肩挂了个包袱,好像要出远门。
“这是什么?”雪看着雾中的画面,简直是活生生地能感到人物的呼吸。
“大概是寻己脑袋里的东西吧。”若双将另一杯茶端给雪。
雪赫然想起刚才过去的幻影。
“你该不会也看见我的事情?”雪紧盯着若双。
“唉呀,冤枉啊!我只知道我知道的阿雪而已。”若双笑着对天发誓。
雪还是放过了他。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男人向女人问道,语气尽是柔情。
“得了吧!”女人没好气地嘟起嘴。“我才不想去受那些名门正派的闲言闲语:真是老天无眼,年轻有为的天才武林盟主,竟然想不开,娶了一个绿眼珠的女妖魔。只不过颜色不太一样,就得被人封作”邪教“到处惹人嫌吗?”女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男人耐心听完她的牢骚,冷不防,把女人拉近身,吻了女人额前。
“是啊,老天怎么如此眷顾我,让我凛子衿娶到全天下最美的女魔头,娘子。”男人笑得一脸狡黠。
“贫嘴。”女人轻搥男人一记,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若双笑弯了腰,连茶水都打翻在怀中,湿了衣服整片。
“人家夫妻打情骂俏关你什么事?”雪不解若双的乐趣何在。
“唉呀呀,阿雪你不明白啦,那女人可是专门吸年轻男子鲜血使自己青春永驻的一代女魔头,她叫缕娘,我当年被她追杀,险些丢了小命。”若双说,十分怀念的神情。
“什么?”雪好像在听一件遥远的史事,他只知道盟主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她终究栽在子衿手上。”若双还是只顾着笑。
缕娘帮凛子衿穿好风衣,拍落他头上的雪花,两人虽然没有开口,但离别之情,已溢于言表。
“早去早回,你的身子你自己知道,千万不要勉强。”缕娘眼眶有些泛红。
“我只不过去主持大会,没什么好担心。”凛子衿轻声说道。
“小家伙,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缕娘转过头,褪去哀伤,嘴角浮现笑容。
缕娘身后探出一个小萝卜,头上束了个小布包,张着那双澄澈的碧眼,直盯凛子衿瞧,无辜的模样着实令人疼爱。
凛子衿蹲下身,亲昵搔弄那孩子的发丝。
“爹不在,你要替爹爹好好保护娘喔。寻己。”“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雪指着寻己大喊。
“没错。”若双理所当然地说。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说?”雪有股被欺瞒的怒火。
“说了又怎样?不说又如何?最要紧的,是时机,时机啊,阿雪。”若双手指抵上唇,彷佛“天机不可泄露”,一副算命仙的嘴脸。
画面转换,已经是暮春,花落的时节。缕娘在堂上,纤纤玉手穿梭在针线中,缝制一家子的春衣。
突然间,她好似看见极恐怖的东西,丢下手中的女红,急急地往外头奔去,凛子衿全身是血,双腿血肉模糊,靠着黑剑的支拄才撑到这儿,口中不停咳出鲜血,缕娘赶紧将他搂入穰里,已经泪流满面。
“逃……,马上带孩子离开……”凛子衿用尽力气,狠心地把缕娘推开,寻己小小的手握住房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缕娘抹乾泪水,转身,一把抱起寻己,头也不回,往后头跑。凛子衿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他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起身。
缕娘一直跑着,但追逐她的人影不断逼近,最后,那人抓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将她摔在地上。
声音不见了,只剩下画面。
缕娘拼命向那人磕头,极力哀求着,就算听不到她说什么,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放过我儿子。”利器从上划下,缕娘的头颅和身体分成两半。
雪喉头发出“咕哝”的声响,一阵恶心感涌上。
若双脸上却是不该有的平静。
寻己只是望着雾,没有动作,直至影像消失。
一个男人带着狰狞的笑容走到寻己面前,他的右眼凹陷,几乎没有唇瓣,丑陋的大牙清楚暴现。
“没想到你会自己找上门,好久不见了。这双美丽的绿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男人怜爱地抚摸寻己的脸庞,寻己依然呆立着。
“可是那个爱慕虚荣的贱女人,竟然弃我而去,嫁给人人歌颂的武林盟主。”男子脸色一变,两只枯乾的手掐入寻己的脖子。
寻己茫然地看着他,试图想起男子是什么人。
“你忘了?太可惜了。”男子一脸遗憾。
画面再度笼罩四面八方,男子在孩子面前,把夫妇俩的屍首剁成肉块,抓住孩子,大口大口把肉块往孩子的嘴里塞去──“你父母的肉好吃吗?”男人放肆大笑。
所有的记忆,全都涌现开来。
“去死!”闇起疯狂向男人杀去,男人随雾消失,而又出现寻己身后,寻己已失去理智,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不停朝幻影砍去,男人嚎笑不绝,寻己失控的模样,任黑剑发泄仇恨,却只能扑空的愤恨,让男人获得极大的满足,他的本尊安然处在最幽深的雾中,把寻己玩弄于股掌之上。
“请你住手吧。”若双出现在男人身边。
“竟然被你找到了。”男人一点也不慌张,骨碌的眼珠绕着若双打转。
“那孩子实在很可怜,请你住手。”若双再度有礼地请求。
“你也想多管闲事?这么做不是违反”规矩“?光他父亲就给你受了不少责罚,不是吗?”男人气定神闲地继续欣赏寻己的暴怒。
“最后一次,住手。”若双还是笑脸迎人,只是男人赶紧退离若双好几步,冒出不少冷汗。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男人又重现他令人作恶的笑声。“不只见到让我魂牵梦萦的小杂种,还知道一件稀奇的趣事。”男人窜向若双的耳边,嚼了几字,随即消失在雾中。
“傀儡娃娃也会生气,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