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陆行云捡起闇起,看着满地的鲜血,对身旁的男人说道。
男人手持皎没,不发一语,两人往后院走去。后院直通林子,他们沿着小路,循着血腥味,找到盟主夫妇的屍首,虽然皆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还有一个孩子,两眼无神地倒在血滩里,嘴角含着肉屑。
“真是太残忍了!”陆行云破口大骂,蹲下身,捧起孩子的脸颊,他突然吐了一地,都是血肉。
“他还活着!”陆行云泪光在眼角打转。
男人冷冷地望着孩子,亮出皎没的剑锋,抵上孩子的脖子。
“你疯了是不是?他可是子衿师兄的遗孤。”陆行云大吼。
“让他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男人不带情感地说道。
“我要带他回山庄。”陆行云将孩子抱上肩。“我一定会治好他。”“你放着家不管,只知道同情一些废物。”男人言辞变得尖刻。
“什么叫废物?只不过身上有一点缺陷,一辈子就必须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吗?大师兄,我总算认清你了,迂腐!和师门所有人一样!”陆行云抱着孩子,愤恨离开。
“我回来了!”陆行云大步迈进“行云”山庄。
一个年轻人,手里捣着药草,细长的舌头不时吐出如蛇的吐信,出来迎接陆行云,跟在他身后的二个女子,都有张可人的脸蛋,只是年纪稍长的那位,半边脸布满鳞片,另一位,手掌粗糙还带有利爪。他们满心欢喜地来到陆行云身旁。
“师父,寻己有消息吗?”三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些家伙,看我风尘仆仆地归来,也不先问声好。”陆行云脸色一沉。
“师父那么大个人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当初英雄帖出现在山庄,大伙儿还一块商量要藏去哪。”大徒弟首先发声。
“就是说啊,结果师父硬是把剑和帖子塞给寻己,叫他滚下山。寻己可是我们一手带大的,他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叫人不担心?”二徒弟把话接上。
“我们花了好些时间,才让寻己开口说话,如果他又发生什么事,我们不知要花个十年五年才能恢复他一些感情,唉!”三徒弟叹了口气。
“够了,别再耍宝了,你们伤还没好,可别打鬼主意去找你们小师弟。寻己他好得很,能替别人着想,也会和人家吵起来,还知道向人道歉呢!放他出去果然是对的。”陆行云就在门槛坐了下来,交代她所遇见的事。
“真是太好了!”三人手舞足蹈起来。
“可千万别出意外才好。”陆行云语重心长说道。
一间半塌的草房,里头的摆设充其量只有张腐朽的小桌和勉强能下塌的草床,这已经是这荒凉的地方惟一比较像样的屋子。
雪的伤处都已用白布包好,他一脸不耐,手上的筷子不停翻搅若双为他“清嘴”的一桌筵席,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没有胃口。
床上的人儿醒了好些时侯,寻己依然动也不动,两眼无神,左手握着闇起,一直呆坐在床头。
若双搭起的炉灶,冒出熊熊火光,火上的锅子煮得扬扬沸沸,若双拿着铁杵,大力搅动锅里的东西,不一会,锅里的水份全乾了,若双一桶水,一把把火浇熄,屋里弥漫阵阵烟味。
“你在做什么!”雪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护住他的食物。
“阿雪啊,你觉得水和米混在一起,除了饭和粥,还能做出什么呢?我当然是在炖饭了。”若双展现他那锅白色的稠膏。
雪不语。
若双舀起一盘浓稠的炖饭,一派轻松地走向寻己。
“好孩子,吃饭了。”若双两手把盘子端到寻己面前。
寻己右手一挥,将盘子打飞到一旁,雪适时接住。
“别过来。”寻己声音十分微弱。
若双不气不馁,再去饭锅那儿,盛了一大碗稠饭回来。
“寻己,你再不吃点东西,你的身子会撑不下去。”若双带着劝诫的口吻,坐到寻己的床边。
寻己仍旧不为所动。
若双毫不客气,抓起汤匙,把碗里的食物一股脑往寻己嘴里塞。
寻己推开若双的手,口中满是血腥味,一作呕,把刚才塞进去的饭,原原本本地吐了出来,弄得若双一身都是秽物。
“不淮吐!”若双厉声大吼。
雪惊讶地看过来,若双平时总是嘻皮笑脸,这一路,他从没见过若双生气的模样。
连寻己都怔怔地望着若双。
“你知道他们是多了不起的人吗?你父亲扛起武林的重任,你母亲自新的勇气……他们用自己的性命让你活在这世上,你这样子,是嫌你父母的血肉恶心吗?”若双不留余地,对寻己狠狠骂道。
寻己整身瘫软下来,他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若双。
“我不知道,不要逼我……”寻己捧着头,痛苦地摇着。“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你这孩子,慢慢来,只要继续走下去,一定能找到答案。”若双拍拍寻己的头,恢复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讲着没有贯串的话。
寻己突然扑向若双,一把搂住若双的肩。
“对不起,对不起……”寻己颤抖的双手,哽咽的声音,不停地忏悔,直到他深睡在若双的怀里。
若双将寻己扶好位子,从书箱中拿出棉被,替寻己盖上。
“阿雪,要不要也来让爹爹抱抱啊?”若双转过身,衣服上全是呕吐物,对雪说道。
“抱个头!疯子!”雪想今天是倒了什么楣,亲了男人,又被男人调戏。
“唉,真可惜,你一定是嫌爹爹脏,好吧,我出去换件衣服。”若双一溜烟跑出门外。
雪呿了一声,开始不顾形象,飞快挟起桌上的菜肴,然后大口大口嚼着,他略微顿了一会,目光飘向熟睡中的寻己。
“真是,害我担心死了。”雪咬着肉,不经意地说出来。
“对不起。”寻己幽幽地转过头向雪回话,雪吓得喷了一桌饭。
若双脱下长袍,露出满是伤疤的躯体。他盯着手上的琉璃镯子,一抹忧愁闪过他脸庞。
“琉璃,我是不是和他们走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