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那一直紧张的表情,高朗锋也没多问一句。
仅是十五分钟后、他发现家文的目的地乃──医院。”不是岳父岳母出了甚么意外吧?“这是他唯一联想到的可能性。
但不知道是家文故意忽略,还是过度焦急的她根本就甚么话都听不进耳。她快步奔进医院,随手看见了位护士就拉着问。”请问你,有个叫陈诺恒的男生自杀被送进这里,他现在人在哪?“
自杀?!此刻,高朗锋脑中又堆砌着各种无数想法。”啊啊!你说的是那个割脉自杀的男生?他已经被救回,并送了上病房。“”谢谢你!“
家文随即赶上病房,沿途,她都没有跟身旁的高朗锋解释甚么。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是她突然接到电话、突然知道他自杀的消息而已。
医生从他的病房走出,家文亦立刻走上前。”医生?他怎么样了?“”幸好被发现得早,及时送进医院,否则后果可大可小。哎,现在的年轻人也未免太不爱惜生命了,动辄就要寻死,被女朋友拒绝了大可找过别个嘛……“医生开始发表他远离医学的伟论,然而他说的并非毫无根据。”被女朋友拒绝了?“
家文诧异的睨着他的脸,期盼着医生所说的跟自己所想的并不吻合。”送他进医院的救护员说是为情所困的,详情我可不知道。毕竟我也是位医生。“话毕、他亦昂首阔步走开。
高朗锋透过玻璃窗观察着在病房内躺着的男人。上回在咖啡店高朗锋看见的只是他背面,然而今天、他终于可以一睹他的脸。
跟自己相比,他绝不逊色。五官分明的轮廓,一双正气剑眉,那俊秀脸庞夹杂着点点书卷气。
但他好肯定,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轻生,就算是为何事也好、他都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家文一定会鄙视他的。嗯,又是为了她。”呃,你要留下陪他对吧?我给你买点喝的。“高朗锋瞄瞄家文,他着实不太想看着家文为他而忧心的表情──
他的身影消失于走廊之中,而家文,仍只是愣看着玻璃窗内昏睡的诺恒。
顷刻,他醒过来。家文眼见他似乎有要起床的意欲,赶紧走进病房里去。”诺恒?我帮你……“她半搀半扶的替他完成坐在床上这笨拙动作。”劳、烦了……“他竟然死不去,这次自杀还真失败。
这张熟悉的脸面无血色,她亦于心不忍,心痛,仍是阵阵涌出。”我相信你不是自己做菜时忽然割伤了吧?告诉我、你为甚么要自杀?“话中不忘斥责他的语气,他的父母现在身在异地、她就有朋友的义务去提醒他。”对不起,家文……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其实我根本就放不下……“
他顿了顿,视线亦游离不定。”几个月前、中七的正常上课日还未完结,我就突然人间消失了。你还记得吗?是因为我爸妈知得悉我喜欢你的事,他们很介意,不想我在这时候被这些事情困扰……但我说我不想离开你,他们甚至老羞成怒,说一定要让我转校还是甚么的。最后甚至强行把我带走、带到美国去……但那句话我一天没对你说,一天不会甘心。我违背了他们,这也许是叫离家出走吧?他们说过甚么离开了美国,就不会再认我这儿子这些话……可以说,我现在已经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了吧?既然你都已经拒绝了我,也许我……呃?这位是你未婚夫么?很帅呢。难怪你……“
门外的高朗锋手捧着一杯热饮在病房出现,诺恒的一字一句他都全数接收到,表情难掩错愕。”家文,这个给你,我还是先走了。“
他不想待在这种境况,他不想听着那个比自己更爱家文的男人说那些过度伟大的话。他受不了。
把那杯热饮交给家文后,他仓逃了。
家文握着那杯热饮,不知怎好。她想说句是的,她想承认这是她爱的人,但他竟然遁逃。况且,现在诺恒的心灵这么脆弱……而她,亦根本不是安慰别人的材料。”诺恒,你也有念经济的,你应该知道这样绝不符合经济原则。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自杀。何况、我拒绝了你又代表甚么?有谁一生之中不会被拒绝的吗?而土一点也要说句……你条件这么好,将来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好一百倍的女生。“她很认真的。在自己身上,她完全挑不出任何优点长处、抑或是迷人的地方。”还有,我父母亲经常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但我知道他们的出发点也只是为我好。“比如说她被迫结婚……”双亲通常都口是心非。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他们。“诺恒沉静的看着她,专心地听着她的话。”你还没谈过恋爱,这样死去真的不太划算。“
诺恒浅笑,她的话永是这么简洁,但又往往一语中的、教人不能反驳。”说得也是。“”诺恒!诺恒!“原本极为宁静的病房被重叠的叫喊声完全划破了沉默。家文回过头来,只见一对夫妇的伤心惨状。女的用手捂着脸,男的轻搂着她以示安慰,但其实亦早已痛心得不能自己。为人父母者,最难过的就是眼看着子女伤害自己身体。
家文可以看出,那男人跟诺恒有着极为相似的脸,她也猜到这就是诺恒父母亲没错。都说,为人父母的无不关心子女,看,她说对了。”你!又是你干的好事!“女人目光转向家文,跟家文有一步之距的她,没多说一句话、清脆利落的赏她一巴掌。”妈!“诺恒想阻止,但身心状况根本不容许。家文在一脸愕然下承受了那巴掌。诺恒父亲也错愕于她的举动,立即拉扯着她。
此地不宜久留,家文知道自己还是尽早溜好。”诺恒,先走了。我说得没错吧?为人父母总会关心他们的子女,只是方法各异。而有些……甚至用错了方法。“说多了。家文轻抚着被打的左边面颊,一脸从容的离开病房。
她还以为在房外那男人一定会等着她,但她蓦然惊醒,高朗锋早就离开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再一次抛下她。在生日那天被人赠了一巴掌,然而他却不在身旁安慰。她好想他呵她护她,好想在他怀里肆睡……
但这讨人厌的男人,往往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这不事生产的笨男人,从没半点贡献。
现在竟然有个陈诺恒,笨得为了她去死耶!难道他不忧心的吗?难道他不担忧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会开始动摇的吗?但他却连一个令她安心的反应都不留给她,反而速、逃,这是甚么笨男人呀?吼!对于高朗锋,家文显然泄气了。
看着从没见过的来电号码,他仍是接下了。”喂?是锋吗?“
呃,这声线……他认得的。”对。岳父?“
来电者正是蒋豪没错。”嗯……真的很抱歉无故骚扰你,只是、不知道家文现在是不是跟你一起喔?“他两老已经一整天没见过她了。”不、不是。“高朗锋正在家中,他又何时跟家文一起了?”嗄?但是她从今早外出以后还没有回来的呢!“平日的家文倒也不是这么没交代,这点才最令他们忧心。”也许她在医院吧。“语气尽是苦涩,医院里有个很需要她照顾的人……”但拨电话给她都被关掉了咧!“
──她平日很少关掉电话的。
听他这么一说,说到底他还是担心。怎么说她仍是他的未婚妻呀!就算不知道她还想不想跟自己结婚……”那我去找她。放心吧,没事的。“
从刚才陈诺恒所说的一段话,他就知道自己任性了……他误会了家文跟他的关系,皆因他的不安感作祟,才会令家文不高兴。他真的不能确保,再碰上家文是否会再一次惹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