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文正打算返回她的三百尺安乐小窝,途中、她经过了间咖啡室。正是害那笨男人胡思乱想的那间。
两天前,她才在这里跟诺恒说自己快要结婚,亦将会有个很疼自己的老公等等。
但现在,她所有思绪像是在一夜间被扭转过去。高朗锋不再关心她、不再疼她、不再像从前般孩子气……反是怀疑她、对她不信任。
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这么好康的事……
幸福不会从天而降,而美梦、亦终究会醒。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幸福的人,她根本不值得有人宠、有人疼。
明天明明就是她的十八岁生日,但他竟就送她一份这样的大礼。
“回来了。”屋内一片死寂,主要原因乃父母亲在专注地看着电视台的外购爱情剧集,女主角因为怀疑男朋友跟初恋女友旧情复炽,现在就在空伤心、一个人在家里发飙。
被父母忽略的感觉绝也不好受,重点是她现在的心情烂到极点。
把刚脱下的鞋子随处乱丢,她缓缓而平淡的说。“我不想结婚。”这次,终于换来双亲的反应──
宁可宜立即按下停止播映键,连蒋豪也同时从沙发弹了起来。
天刹的原来他们根本是在看录影电视剧……他们刚刚竟然因为看录影电视剧而无视她!狠狠的无视她!
……算了,她都习惯了。
“家文你说甚么,不、不想结婚?噢,你一定是跟锋他闹翻了对不对?嗯……”宁可宜满脸担忧,蒋豪立即充当附和角色。“其实这样是正常得很、正常得很──我跟你母亲未结婚前也是一天吵三次的嘛!就像吃早午晚三餐一样正常得紧要……没有一对夫妻、一对情侣是不会吵架的唷!”蒋豪说得起劲,还搂着宁可宜装作缠绵幸福给家文看。
这对活宝当然不会给家文任何思考的机会,继续连珠炮发──
“对对对、就是了!但眨眨眼又会甚么事都忘了过去……这样才是两夫妻嘛!”
“的确!看、我跟你母亲现在不也是十分恩爱吗?”
是的,家文否认不来──父母亲的确“十分恩爱”,单凭父亲的戏这么烂,妈又甘愿附和着他这点,很明显。
“况且……坦白说,我们跟高家可是签了份协议书的……”
这点才是最重要,家文当然没忘记,协议书内容广泛,其中有一条大概是说双方不能无故取消婚约,否则要赔偿另一方所蒙受的身心上的损失。高朗锋的身心损失,他们可赔不起。
“其实我只是说笑而已。”
家文把家门钥匙放回原位,然后走回房间。但表情半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蒋豪跟宁可宜仍维持着那拥抱姿势,蒋豪更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看他们的韩剧。
家文关上房门,全身乏力地掎着门,仍未有别的动静。她是真的在说笑,她肯定。
口不对心,她一向如是。
口里说不惦高朗锋,然而她却是惦得很。
口里没半句关心他的话,实际上她很在乎他。但怎么,他硬是不明白的……
但怎说也好,两日后,她一定会到那间酒店的宴会厅。
婚,她一定会结。
所以那订婚派对,她绝对会出席。
但她依然没啥把握往后的日子、自己是否真的应付得了那男人。
高朗锋回到睡房,失落的睨着床上那仅是今早才空运到港的长形礼盒──
内里装着的,是一套他将于婚礼上穿的黑色晚装、和他须于明天订婚派对穿的名牌西套装。单是那件深绿的西装褛已经价值不菲,保守估计它等同一个普通上班族整整一年不吃、不喝、不住的薪金。
他没打开那礼盒,他知道自己若然再次看到那套黑色礼服、必然又会想起她。想起他俩试婚纱时的画面──在镜内的二人,是何等匹配。然而在现实中,又怎么样?
他好想多看一次家文披上婚纱,当他新娘子的幸福模样。他很想……
整晚都睡不好,害她在中午时分、睡足了十小时才醒过来。父母亲早已因工作离开家门,今天她又要自己渡过苦闷时光。虽说平日习惯了,然而内心仍是满苦涩的,毕竟今天也算是生日天,但她竟在无所事事……
重点是前几天,她还满心欢喜的以为这年会有点不一样。
哼,那臭男人,想起就想痛扁他。
家文看着镜中精神翼翼的悄脸,决定一定要休息一天──今天不想他,也许这样她的心情会没这么烂。
很好,就算今天没人陪,自己也要外出找点娱乐。其实她也可以约诺恒的呀?反正他今次只是一人回港、可能会挺闷的……还是别了。
若然被高朗锋知道了要怎么办?她可不想婚也没结就离婚……更不想创下香港开埠以来最快速的结、离婚纪录。
也罢,反正一人闲逛对她来说倒也没甚么问题,她不是老早就是一个人过的吗?仅是两星期前,那个叫高朗锋的男人闯进她的生活,把她的一切都打乱了。
地少人多的香港,到处都是人堆。她半点也不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就算是无聊的闲逛,她走着走着、始终返回了较宁静安逸的地方。
她又走到海旁。她一向对海没啥好感,又是那男人、把她心情的喜怒哀乐都要跟海联系上。
于邮轮上,他令她喜悦、伤心、快乐。然而昨天他在海旁的一番话、更令她愤怒。
──大概他一向都是这般讨人厌,只是又有太多人硬要栽进去爱他、喜欢他。她当然也是一个极好例子。
失神的家文没发现、背后刚出现了一抹比她要庞大的身影。
还有谁?不就是那令人又爱又恨的男人。缺了家文的日子,他就是这般无所事事,而他今天、跟她一样,不经不觉双腿走到这地方。
该叫她?不该叫她?怎么蓦地、他对她会如此陌生……他竟然为应否叫醒她而烦恼得皱起眉头。
正常人云游太虚时当然会失神,但是她,又岂会察觉不了身后那怪人。她一转身,立即对着他大喊。“你站够了没有?不是哑了就开口说句话啊!”
该死的,都说生日天不想看见他,怎么他又偏要在她面前出现?
瞧见他依旧极为帅气的脸庞,莫名愤怒又因而翻起。她现在是真的、好想恶骂他。“你!……”但他显然憔悴了不少的面孔,再次令她把所有话都吞进肚子里去。
“对不起。我害你睡不好吧……”他想对她说对不起,没因由。虽然眼前的她看似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但直觉告诉他,昨晚她是绝对睡不好的。原因太简单,他了解她。他熟悉她。他没信心的,从来只是他自己。
“谁说我睡不好了……我……
家文话还没说到完整一句,手机来电又干扰着她。她唯有暂时中断与高朗锋的对话,先接过电话。”嗯,我是。甚么?好、好,我立即来!“才十五秒她就切了线,神色慌张的奔走,而一直在她身旁呆着的高朗锋,当然二话不说地紧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