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道1945年间，国民革命军所属第5军、10军、13军、18军、26军、52军、59军、74军、新一军与新六军总公在与日军的共38931次小型战斗，1117次重大战役，22场大会战中较量，伤亡人数李达330余万人。部分死者的名单被公布了，可是部分……却没有。
高平回家了，疲惫而又消瘦，长时间没有刮过的胡子和有些破旧的衣服，可是……他回来了。后来他领了军功却不再从军而是转而做生意，他不止一次的讲起战争时候的事情，说一切是多么残酷和艰苦，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他颇为狼狈。高朗锋是在高平以后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很是威风，而且那以后他还参加了国共两党的战争，唯有沈轩没有回来。其实在蒋家文看到高平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了然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是她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沈博文几乎是冲出去的“沈轩呢？他怎么没回来？他和你不在一起么？”高平的眼神有些空洞。
“沈轩？他都死了五年多了……”
“你骗人！”蒋家文抓着他的衣领“我在1943年还收到了他的信，这以后……再没收到过……”
“那是我写的，他让我瞒着你，直到瞒不住为止，我不可能战争结束了还不回家，我还要见父母，而且……我还要娶石翠，所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蒋家文松开了手，她呆呆的盯着远处的街角，那个每次在军校放假时都会兴冲冲地跑回来的少年，那个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又见到了年幼的自己，还有那个与自己并肩看海的少年。谁说过要永远的保护自己呢？又是谁，只身离开，留下了誓言和永远实现不了的约定，然后走远，连等待都失去了意义。她呢喃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个梦而已，这是一个梦……也许等一会儿就醒过来了……”突然，所有的等待和委屈不甘都涌上了胸口，蒋家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石翠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因为高平回来了，她很幸福。温雅递过一张帕子，所有人都沉默了，沈博文和沈楚蝶已经泣不成声，蒋弘文抽着烟，若然满眼悲伤的看着女儿，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有的痛苦只能自己承担，别人想去分担也没法帮忙，因为伤口，终究是割在自己的心上的。
“高朗锋呢？”温雅先打破了沉默，高平道“从开战开始我就没有过他的消息，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活着的吧。”突然他转向蒋家文，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本子，部分地方沾染了血迹，他把它递给蒋家文道“沈轩给你的，这是他的日记，从认识他起就没见他离开过，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就见他每日带在身边，他死前嘱咐我，把它带回来给你，还有，在他的怀里有一张你的照片，他不让我拿走，说要记住你的模样，来世……再找你……”
“沈轩！你这个混蛋！”蒋家文抢过本子，护在胸口，仿佛在守护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她放声大哭起来，原来等待了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的结局，这个称不上结果的结局么？
“沈轩他是……怎么死的……”沈楚蝶终于开口了。
“他被炮弹的碎片打中了，碎片刚好……扎在了胸口……他只说了几句话就死了，我要把他背走，至少尸体是要背回来的，但是，他坚决不让我背他走，他说，若是真的想让他安息，不回家也可以，他不想让蒋家文看到他被打的体无完肤的样子，他说，让我把他的日记本带回来就可以了。”沈楚蝶沉默了，高平接着道：“沈轩说，希望和蒋家文取消婚约，希望蒋家文她……改嫁……”
“你说什么？！”蒋家文睁圆了眼睛，蒋弘文一直没有吭声，沈楚蝶说话了，忧伤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说的是对的，不能耽误了文儿的幸福。看着她幸福应该也是沈轩的愿望。”
“是的，我们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我们怎么能夺走她获得幸福有所依靠的权利呢？你发话吧！”沈博文看向蒋弘文的方向“要把文儿嫁给谁我们都不会反对的……”
“够了！”蒋家文丝毫不顾形象地叫了起来“沈轩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谈论嫁娶的事情，沈轩说了又能怎么样，爹发话了又怎么样！我蒋家文从今日起，死也不要嫁给任何人！我宁愿老死……或者……就随着沈轩去了！”她转过身向屋子里面跑去，蒋弘文叫道“站住！”蒋家文丝毫停顿也没有，他叹了口气“王妈，你去跟着小姐，莫让她寻了短见！”
“王妈，别跟着她！”若然喝住了要跟上去的王妈“小姐不会自寻短见的，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至少……现在，她是不会寻死的，若是她真的去死了，那她也就不是我若然的女儿了！”
蒋家文一个人锁在卧房里，她跪在地上直到哭的没有了力气，桌子上还有一张沈轩的照片，帅气而又温柔的望着她，蒋家文突然撑起来抓起相框丢了出去，破碎的玻璃在阳光下仿佛一地的碎汞，闪着光，又像是凝结的泪珠，蒋家文又啜泣起来，她是在埋怨什么吗？也许吧……她不顾地上的碎玻璃，捡起了沈轩的照片，小心的夹在了笔记本里，桌子上还有一个本子，那是在离开沈轩的日子里她写的，因为不知道往哪里写信，所以她就写在本子上，打算等他回来拿给他看的。
天已经暗了，王妈没有来打扰她，只是端来了晚饭放在门口，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丝毫想吃饭的欲望也没有了，甚至生的欲望也没有了，沈轩的死就像抽走了她的灵魂。她不知道没有人照顾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有些人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没有掌灯，蒋家文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突然，一束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刚好照在针线盒上，一把剪子，是的，它可以帮助她永远不再痛苦，她仿佛猛然醒悟了一样抓起了剪子，突然一个声音浮现在耳畔……
“我想永远的保护你……”
“如果……以后你离开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怎么办呢？你就没有办法保护我了呢。”蒋家文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沈轩。
“我会回来呀不过……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不然，我也会不开心的。”
“好吧，那我答应你乖乖的等你回来好不好？你没回来我就自己照顾自己！”
“这就对了，文，不管我发生了什么，我都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活着的，我希望看到你的双眼永远澄澈，不被硝烟沾染，永远单纯的像个孩子……活下去，要快乐，你要答应我哦，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蒋家文笑了，有些凄凉，你答应我的誓言都没有实现，我为什么要守护这份誓言了呢？
“你这么想？那你也太自私了些，你只是想了你自己而已，我见你家人都是很宠你的，若你死了，轻松的是你自己，可是你的家人呢？”是石翠的话，可是……蒋家文想，你没有资格说我，因为你的丈夫回来了，高平会娶她，给她幸福，但是她不会，她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她没有办法面对过去，也没有办法面对将来，她终是举起了剪子，月光开始泛红，仿佛是鲜血，浸染了它照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