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的话我想我绝对不会来这里,眼前的一切让我怀疑是不是到了地狱,到处是新鲜的血液与腐烂的尸体,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每一寸土地,昏暗的灯光下,无数的死尸被挂在铁钩上,发黑的钩子统一穿过那些可怜人的胸口,每条动脉上插着一根直径足有十厘米的管子,黑漆漆的,不知是何材质,歪歪斜斜的通向远处的一口大锅。就像屠宰场里被挂起来的死猪,被人取干了血液无用的肉体被挂了起来,等待着再次被需要的时候。一排排整齐的让人发毛,我的呼吸从未如此凌乱过,胸口泛着一阵阵刺痛,仿佛随时会成为其中的一员,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未曾流下,在这个时间,哭泣只会让我更容易丧命。我蹲在一个可怜人的后面,他那残破的肢体将我遮掩,暂时保住了我的小命。腐烂的臭味在鼻翼间飘荡,胃里一顿翻滚,我死死的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吐出来。双眼空洞地看着数十米外那些交谈的人们,他们对着身前的那口大锅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什么,或许他们还没发现我,或许我可以逃跑,按着原路返回就行了。我不是什么侦探,我不想被卷入什么麻烦中,好奇心什么的哪有我的小命重要?对,跑,一定要跑,一定要跑掉,不然……我的眼角扫过那些被挂在铁钩上的人们,身体不自觉的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幸运的是我一时的失态没弄出动静,那些人似乎还没发现,我甩甩头,似乎这样能把那种恐惧感甩出去。不能再犹豫了,不然,不然……我看着向我这边走来的一个壮汉,他全黑的眼睛就像一个黑洞,将我的灵魂都吸了进去,身体不知是不是因为惧怕而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像屠杀一头畜生一般,将我变做了钩子上的一员,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疼痛,意识随着血液的流出,缓缓散去。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二十七个小时前,确切的说是二十七个小时零三十八分钟,紧张的神经令我对身边流过的每一秒都了若指掌。而关于那个炼狱般的场景的记忆,就像被人生生扯掉一般,回忆带来的是脑袋剧烈的疼痛,而我也不是什么执着的人,既然回忆那么痛苦,那么就忘记好了,就像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我仍然是一个由于心理出现些问题被爸妈关在家里的小宅男,孤独是我唯一的同伴,寂寞是我最好的朋友,家中那台半新的电脑还在嗡嗡作响,让这里不至于太沉寂。一切如同那熟悉的日常,让我不禁怀疑那如地狱般的情景是否是真的在做梦,而那段记忆似乎是头脑的一个禁区,稍微碰及就会让我头痛欲裂,我坐在床上休息了近一个小时,头痛感才渐渐降了下去。
我习惯性的看向窗外,门前那两棵柿子树今年额外努力,每条细弱的枝干上吊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青色果实,母亲叮嘱我要记得摘下一些,防止累坏这两棵小树。记忆不知不觉的回到了数年前父亲让我搬东西的时候,那时我体质很弱,而东西却很重,我的腰被压成90度,双臂就像那株柿子树上被果实压弯的枝干,力气早已耗尽,唯有靠着骨头与血肉舍不得分开的浓情死死的提着,我说:“爸,我提不动了。”疲惫就像印象派的画卷,刻在脸上,自然而不会让人轻易看出,那是我独有的能力,没人能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即使我不刻意去伪装。
父亲看上去很生气,丢下一句:“不搬完你就在这呆着吧”我知道,他认为我在演戏,我很擅长伪装,曾经有朋友建议我去当演员,那时我开玩笑的回道:“那么,你就适合去当av男主角。”接下来是一顿胡闹,我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是苦涩的。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们几个被称为天才的人关系还会那么好吧。后来,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用一步一歇的经典办法把那些东西搬过去。记不得用了多长时间,只是感觉那天过得很快,似乎一眨眼天就黑了。我没有吃晚饭,也没有注意父亲在做什么,回家后直接躺在床上睡了。醒来后,父亲早已离开家工作了,他是个工作狂,每次说他,他都会美名其曰为了生计。餐桌上是一张纸条和一些放凉的食物。我心情糟糕到极点,连看都没看,抓起一些食物就蹲在了电脑前,因为在那个世界我才能感觉到温暖,感觉到有人在乎我,我并不是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这件往事吊起了我很久未动的感情,愤怒就像毒药,慢慢的流便我全身,并且浓度在不停的增长,直到吞噬我的理智。我拼命的撕扯那棵柿子树,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讨厌它们,或许是因为嫉妒?但是我为什么要嫉妒?是因为家人从未对我说过关心的话?还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说我错?即便受伤的是我,我仍然会是错的,别人都是那么的完美无暇。无数个青色小果子如雨点一样掉下,就像我那糟糕的心情一般,如果被家人看到,估计又会说我了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存在于这个世界,有时候我很羡慕蜉蚴,他们只活一日一夜便过完了一生,完全不需要去考虑自己为什么存在。
时间在思考中是过的最快的,我早就放弃了折磨那棵小树,待情绪稳定后我竟然会升起一股内疚感,毕竟树是无辜的,它也会痛吧,虽然它不会说话。太阳渐渐的沉下去,现在早已不是那闷热的盛夏,傍晚是属于寒冷与黑夜的。我穿着短袖,并不想与它们争夺空间,我怯怯的回到了屋子里,门前只有两双拖鞋,父亲的和母亲的,我感觉心里又有一点东西被触动了,拼命的跑进屋去,顾不上被鞋子踩脏的地板,我趴在床上,用枕巾狠狠的捂住双眼,我怕泪水会流出来,我说过:“眼泪,是弱者独有的权利。”虽然我是个伪装的强者。
待情绪稳定后,天早已全黑,打开冰箱,随意找了些吃的,周围的黑暗让我行动很不方便,这时我才意识到节能灯还没打开。接下来光明驱走了黑暗,就像每个童话故事里的那样,结局都是美好的,即便现实并非都是如此。如往常一样,简简单单的吃过东西,然后继续压榨那台电脑的价值,开机嗡嗡的轰鸣声似乎在宣泄不满。当然,任谁工作超过十五个小时都会不满。一成不变的现实,枯燥而熟悉,记得有人说过,没有人能一直孤独下去因为他会习惯孤独。我早已熟透其中的道理,并对它深信不疑。
我的生活就像一部电影,每天不停的重放以至于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否在过去度过了完全相同的一天。想不通就不要想,虽然我有自虐狂的潜质,但我还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QQ上一个图书的头像无聊的摆动,那是一群无聊的人在讨论一些无聊的事情,我有时候也会去,但最多的时候我会保持沉默,一个无聊的人再去干无聊的事不是让自己更无聊吗?反正这个世界静的就像只有我一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
一成不变的音乐,一成不变的思绪,有时候我会做一个无聊的小游戏,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抛开,冷冷的思考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渐渐的我发现我很喜欢那个游戏,在那种状态下,我感觉不到恐惧,疼痛,快乐,悲伤,就像一个真正的神。理智真是个恐怖的东西。难道不是吗?
温度就像一辆正在走下坡路的自行车,即使腿部不用力,它都会下降的很快。更何况,屋外下起了可以称之为“力”的细雨,寒意如毒蛇一般将团团围绕,仿佛随时能把我吞噬,直觉告诉我不能再坐在电脑前了,不然我会被冻僵的。我懒懒的爬上了床,抽出一本书,然后裹上被子,再过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我就会睡着,当然有时候看的起劲,会把睡意赶走,结果第二天白天睡整整一天,时间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除了昼夜的交替外,一切都是那么相似,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眼里只存在黑色与白色,其他的颜色,引不起我丝毫兴趣。
睡意渐渐蒙上了我的双眼,意识处在半睡半醒之间。这个世界朦朦胧胧的,很奇妙的感觉,就像身在一团棉花里,一切都是软绵绵的显得不真切。我想我快睡着了。
猛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很轻,轻的如果不是我那超越普通人的敏锐触感根本感知不到,孤独会让人的感觉变得异常敏锐。我彭的一声坐了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匆忙跑出门去,并不是因为惧怕地震的来临,而是因为生活太过单调,好不容易有点刺激的事发生,我岂能错过?我从来不会怀疑我的触觉。因为它从没有错过,它甚至比苍蝇的网状眼还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