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俊站在山头,仰天自问,好久之后才自嘲一笑:“何为魔?魔都不知道是什么自己就要成为魔,还是率性而为吧!”
连俊说完下了山,继续朝着南方赶,第二天就到了庆天府的地界。
庆天府北接镇江、西邻湘江、东南方是松江,可谓被水环绕,府中也多有水道,百姓往来船只也占了半数。著名的二十四桥就在庆天府,无数名人骚客都曾吟诗赞颂,水道上更有花船画舫,其上各色美女名妓,个个都懂琴棋书画,是先皇都吟诗向往的地方。
连俊走在街上,发现四周很多书生打扮的人,他们手拿折扇,身穿长衫,头戴方巾,个个玉树临风;附近的青楼上,万紫千红罗衫半遮,唇如点漆,臂如莲藕,个个妖娆妩媚。整个庆天府好像把整个大楚的才子佳人都集中在了一起。
曾经,连俊立志游览名山大川,他最敬佩的古人就是徐克霞,一本徐克霞游记被他翻得稀烂。他也曾羡慕那些风流才子,每当读到那些诗篇,好像自己也魂游到此一般。今天,连俊终于到了自己曾经想来却没有来的地方,但情形何止是千差万别呀!
想到自己不仅断手断脚,就连蛋蛋都被踩爆,连俊悲从心起,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铁拐铿锵一声触地,无数人都看了过来。
……
柳青青是庆天府身价最高的妓女之一,号称卖艺不卖身,无数达官贵人请其赴宴而不能。今天下午,她正依约去一位公子家赴宴,路经望伊桥时却被堵在桥上,她连忙问道:“前面为何堵了?”
旁边的侍女应声道:“小姐,好像有个人倒在了中央,大家都在看呢!”
柳青青皱眉,如果再等会儿,说不定会迟到,她皱眉道:“倒在地上,许是生病了,阿三,你去把他扶到医馆看看吧,如果他没钱你就付了汤药费。”
旁边的健仆阿三回道:“是,小姐。”
侍女阿兰好看的皱皱眉头,道:“小姐又乱发善心,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万一是坏人呢!”
“哪有那么多坏人,就你话多。”
主仆两人好像很是亲近,平时也拌点儿嘴皮子。阿兰也想去看看是什么人,于是对柳青青道:“小姐,我去看看是不是坏人!”说着蹦蹦跳跳的去了。
柳青青好笑道:“这丫头,有去疯了,好人坏人你怎么看得出来!”
不多时,阿兰就慌慌张张的回来了,她跑到柳青青的花轿前,同情的道:“小姐,那人好可怜呀,肯定是好人,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柳青青觉得有点儿奇怪,问道。
阿兰道:“那人太可怜了,左手和右脚都断了,拄着一根黑黑的拐杖,这次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口中、耳中、眼中都冒出黑血,很是吓人。小姐,你再把阿四也叫去吧,阿三好像一个人扶不了!”
“你这丫头,还说我发善心,现在你倒是埋怨我人去少了。”柳青青说着沉吟一会儿,她并是无知妇孺,听见阿兰的讲诉已经认定这人肯定是江湖中人,被仇家断手断脚,此番又七孔流血,显然又被下了毒药。
普通医馆也拿这种事情没有办法,自己虽不是见死就救的人,但倒在自己的面前也算是有了分缘分,还是救了吧。
想到这里柳青青吩咐阿四一声,叫他一起去帮助阿三,把那人扶着过来,同自己一起回去。然后又给旁边的阿二吩咐去给那位贵人道歉,说今天有急事,不能赴宴,下次一定主动请罪。
吩咐完这些,柳青青的花轿就回去了。后面的阿三和阿四两人扶着连俊跟在后面,不多时就到了天香楼后院。
柳青青是清倌人,又是名妓,身价不同普通妓女,有着自己的院子仆人侍女。她回到院子后,让阿三阿四把连俊放在床上,然后关上了房门。
柳青青一检查,发现连俊身上没有伤势,断手断脚也是很久以前的,七孔流血确实是中了剧毒。五毒门有一种毒药名叫夺命散,中毒者七孔流血而亡。柳青青猜想应该是这种毒药,如果换着一般江湖人,自然没有解药,但柳青青不是普通江湖人,她是欲魔宗的杰出弟子,小小年纪已经练到了先天武宗之境。
她把解药放入连俊的口中,然后拿住喉咙轻轻一捏,解药咕咚一声吞入腹中。药效还有会儿才能起效,柳青青就坐在房中,翻看着一本诗集。
不一会儿,床上的连俊连连咳嗽,挣扎着爬了起来。柳青青连忙走了过去,扶起了连俊。连俊感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臂,浑身一下变得紧绷,然后又慢慢放松,他张嘴想要问问,却发现口不能言,只有嘶嘶的吸气声。
努力睁开自己的眼,却感觉到一片黑暗,侧耳一听,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
柳青青查看一下连俊的伤势,顿时大惊。解药并没有起到作用,对方张口只能发出嘶嘶声,自己问候几声都没有反应,眼睛睁开却发现只有眼白,竟然好像是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变成了哑巴。
“这?”柳青青也有点儿焦急,按照道理自己给对方服下了解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何况也没听说夺命散会出现这种后遗症的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柳青青陷入沉思之中。
连俊几番尝试,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但哑了,而且瞎了,聋了。世界上还有能够比自己更加残废得彻底的人吗,连俊想哭但没有眼泪,想笑却发不出笑声,脸上的神色几经变换,最终一脸坚定。
《天残地缺》,现在《天残地缺》就是自己的希望,因为功法之中有着种种法门,修炼好之后可以代替口眼耳。想到此处,连俊挣脱拉住自己手的人,独脚就坐在了床上,竟然就开始打坐炼气。
连俊的挣脱让柳青青反应过来,然后她就发现对方居然坐在床上自顾自的练起功来。这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够如此身残之后居然能够平静的开始打坐练功?
柳青青并不知道连俊的遭遇,对连俊来说世界上已经没有更坏的事情,即使是死又如何,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尊严吗,那位年轻人说得不错,死都不怕了,还要什么尊严?
柳青青迫切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她不顾连俊在练功,而是拉着连俊右手,在他的手心写字:你叫什么名字?她料定连俊应该识字,因为练武之人多多少少都识些字,毕竟要了解那么多的经脉穴道,不识字肯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