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看看董养性,道:“什么是疙瘩疫?这么严重?”董养性道:“疙瘩疫是一种鼠疫,由老鼠身上的跳蚤传染,中者胸痛、咳嗽、吐血,身上溃烂,疙瘩疫最初发现是在山西的兴县,后来扩散到大同、潞安及陕西的榆林等地,没想到此疫已传到济南府来。”
多尔衮苦笑道:“既然明知此疫传染严重,为何还弃之不顾?应该及时处理掉才是。”董养性点头道:“十四爷所言极是。”多尔衮转头对吴拜道:“老兄去买点燃油,我等还是将老人火葬了吧,免得再传染更多的人。”
吴拜应声去了,不多时带了一桶燃料回来。多尔衮接过桶来,站在上风,将燃料泼在老者身上,然后点了。大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围观。董养性抱手道:“各位,这位老伯是中疙瘩疫而亡的,请大家别站在上风。”围观的路人一听,一个个面显惊慌之色,有人急急而去,有好奇者忙站到上风,远远地探着脖子观看。那对青年男女跪在地上,朝多尔衮叩谢。多尔衮道:“十四知道你们汉人的习俗是土葬,但是,死者如果搬动,稍有不小心便会染上病疫,因此只能从权了,也希望大家以后发现有遗弃的死尸,尽快火葬,要不然,附近的人们也会被传染的。”大家纷纷称是。
火葬完老者,多尔衮想了想,脱下身上的斗篷,捡了几根老者未化的根骨,层层包了,递给那对青年男女,道:“还是找个地方把老人葬了吧,也算让老人家入土为安。”那对青年男女再次拜谢,然后拿着老人的根骨去了。
董养性暗道:“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想到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亲王,会有如此善心,但愿他能将这种善心带到战场上,让明清边界少些杀戮,少些流血。”
多尔衮刚刚站起来,突然一个黑衣人接近吴拜,低语几句。吴拜神色一亮,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黑衣人抱抱手,隐于人群之中。吴拜走到多尔衮面前,看看董养性,欲言又止。多尔衮道:“说吧,董先生又不是外人。”吴拜道:“据亲兵说,你我动身离开大凌城后,皇上带着三万满蒙汉旗兵到了前线。”“哦。”多尔衮精神一振,道:“那好啊,看来皇上志在夺取松、锦。”
“十四爷,我们要不要赶回去,不然,怕是没有仗可打了。”
“谁说没有仗可打?我们来这里不就是给岳讬贝勒做内应的吗?咱们和皇上来个里外开花,还不把朱由检气死,哈哈。”
“十四爷说的是。”
董养性暗道:皇太极到了大凌河,岳讬要打济南府,这两件消息都太重要了,自己一定要想法送出去。
晚上,三人住进了客店。吴拜招呼店小二将酒菜送进客房,然后开了一坛酒,正要喝,多尔衮用手止住,道:“吴将军,不可,你我赶紧用饭,饭后各自行动,将济南府的防守图画出来。”吴拜惭愧一笑:“吴拜差一点把大事忘了,对,这酒不能喝。”
“既然打开了,就请董先生自饮吧。”
董养性忙道:“不,不,十四爷和吴将军不喝,董某岂有独饮之理。”多尔衮笑道:“这次暗查济南府治所布防情况,董先生就不用跟去了,你毕竟是汉人,十四不让你为难了。”董养性忙抱手道:“多谢十四爷。”
饭后,多尔衮和吴拜分头去了,董养性也飞身出了客店。对于济南府的地形,董养性比多尔衮和吴拜熟悉多了。董养性施展燕子三点水的轻功,穿房越脊,来到德王府。
德王府共有三排正房,左右各有一排厢房,除此之外,还有前后花园等等。德王朱由枢虽是一地之王,宅院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州府官员。此时,朱由枢正在书房里品茶。朱由枢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迷离着。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丫鬟,那丫鬟十五六岁,人长得面如圆月,极其秀美,眼睛晶莹明亮,一只菱角小嘴,微微抿着,两只粉嫩小手,正轻轻地为朱由枢捶背。
朱由枢微微一笑,道:“桃儿,你进府也有一年了吧?”
“桃儿进府正正一年。”
“想当日,你插草卖身,为本王路遇,将你救了回来,这一晃就是两年,桃儿,你说本王待你如何?”
“桃儿父母早亡,家乡再无亲人,王爷就是桃儿的亲人。”
“很好,你知道就好,桃儿,你也不小了,想不想找个人家?”
“桃儿不,桃儿要一辈子侍侯王爷。”
“哈哈,你这孩子,本王家里妻妾仆人众多,也不缺你一个,你放心,本王给你找的这位是个大英雄,你知道洪承畴洪督师吗?”
“桃儿听说过,他是辽东督师。”
“洪督师这个人,本王熟知的人,他兵法韬略不俗,就是身边不能没有女人,本王想过几天让人把你送到他身边,是妾是婢,就看你的造化了。”
桃儿一听,跪倒哭道:“王爷,难道是桃儿哪里做错了吗?请不要赶桃儿走。”
“哈哈,桃儿,起来吧,你很好,正因为很好,本王才不想让你在府中呆下去,洪督师是盖世的英雄,你跟了他不会亏,过几天本王就派人送你出关。”
“王爷,桃儿听说满洲人的兵马已到了山西,会不会杀到济南府来?”
“怎么会?不会的,济南府乃大明军事纵深,满洲人那点兵马,哪赶长驱直入?他们在山西抢点东西,就会回去的。”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道:“不,他们肯定会杀奔济南府而来。”
“谁?”朱由枢霍地站起。桃儿吓得靠在他的身边。人影一闪,只见一个蒙面人出现在门口,道:“王爷,区区是来传话的,请告知知府苟好善,济南府的布防要重新部署,不日岳讬和杜度的铁骑就会冲杀到济南府来,请做好准备吧。”
“你是谁,为何蒙面夜闯王府“
“区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区区带来的消息,还有,请王爷派人连夜赶往宁远,告诉洪督师,皇太极亲率大军已经到了大凌河,怕是要决心拿下锦州了。”
“本王为何要信你的话?你到底是谁?来人”
“哈哈,王爷,不要惊动你的手下了,区区告辞。”
蒙面人回头一看,只见王府看院已经从四下里奔来,他哈哈一笑,飞身上房,施展轻功,几个跳跃,便出了王府,落到附近的巷子里,然后将蒙巾一摘,露出本来面目,正是董养性。
董养性将消息带到,松了口气,心道这下好了,济南府和辽东两条战线都有了准备,只要我大明将士誓死守城,决对可以击溃满洲人。
皇太极的确亲率三万大军,来到了大陵河城。皇太极的出现鼓舞了清兵的士气。第二天,皇太极便在阿济格、多铎、豪格的陪同下视察三路大军,同时对松山城周围的地形做一了解。
据《清史稿》记载:崇德四年(1639年)二月丁酉,命武英郡王阿济格率师征明。壬寅,上亲统大军继之。
壬寅,是二月十四日。
皇太极也是战略高手,他多次率军出征,善于用兵。听了阿济格等人的汇报后,他觉得目前要拿下锦州,先攻松山城的战术是正确的。为了防止宁远方向的明军,皇太极将带来的三万人分为三处,命郑亲王济尔哈朗带一万人去豪格处,镇国公艾度礼带一万人归于阿济格手下,他本人带领代善、螯拜等将领与尼堪、阿达礼合兵一处。
阿济格兵援充足,于是将松山城团团围住,自二月二十二日开始,展开了为期七天的强攻。
松山守将、锦州副总兵金国凤、副将何杰在宁远总兵吴三桂的帮助下,浴血奋战,打退了清兵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锦州方向得知清兵对松山展开进攻,祖大寿派何可柱和祖可法各带一千人出城增援,被济尔哈朗和豪格拦在半途,何、祖二人见难以冲破防线,只好退回锦州。洪承畴在宁远也很着急,他奉君命督师辽东,手下可用的大将并不多,而且大多已镇守各处要地去了。他本待亲率大军增援,又担心皇太极乘虚进攻宁远,锦州战略意义虽大,毕竟不如宁远,宁远是大明的咽喉,一旦失守,清兵将长驱入关。
因此,洪承畴虽然着急,却不敢轻易派兵。远在锦州的祖大寿沉不住气了,松山一旦失陷,锦州就成了一座孤城。他接连派了三位亲兵去宁远求救,见洪承畴不肯发兵,便让何可柱和祖可法守好城池,自己趁着夜色,溜出锦州,奔宁远而去。
祖大寿虽然受洪承畴辖制,但是,他自负袁承焕第二,再加上恼怒洪承畴,因此一到督师帅府,便拍了桌子。
“洪督师,你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想把锦州送给满贼?”
“祖将军误会了,本督身为辽东主帅,岂敢将城池拱手送人?”
“那好,请洪督师即刻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