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别过小寒,向江陵进发。本来大家是要到江陵四华镇汇合以后才开始行动的,却不想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圣月身上带着幻清道的秘药,见华南、光北有伤在身,便取出给二人服用。这药确有神效,二人片刻之后便以感觉不到疼痛了,但华南的肩伤实在严重,看来要过一段时日才好得起来。
一路无险,十几日后,众人终于到了四华镇,华南的肩伤在幻清道的秘药帮助下,已恢复如初。
众人寻了个客栈歇息,也好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玄清道六人,幻清道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华南见南宫独木心事重重,有些担忧的问道:“南宫师弟,还在想异境中的事么?”南宫独木身子一抽,如梦初醒,道:“啊?不是,我是在想霸星的事情。”华南“哦”了一声,又问道:“哦?师弟有何线索?”南宫独木舒了口气,道:“我想我和无悔见过霸星中的几人。”之所以舒了口气,是因为南宫独木不仅在想霸星的事情,也如华南所说,在想那个异境,在想唐紫衣。
华南闻言精神一震,道:“哦?师弟快快讲来。”南宫独木点了点头,道:“我与无悔在洛阳时,不仅碰见了灭天教的阴刹与黄元宗,还碰到了三个命格不凡的人。”哀西急切问道:“是什么人?”南宫独木道:“一个叫张角,一个叫曹操,一个叫袁绍。”胜东道:“你确定这几人是霸星么?”南宫独木道:“我想应该不会错,据师尊们所说,霸星有两颗出现在洛阳、其余分布在幽州、江东、荆州、河北、河东。我观那曹操袁绍均是官家子弟,所以居住在洛阳,而张角嘛……”林无悔截口道:“对对对,张先生说过他是河北巨鹿人。”南宫独木续道:“上次洛阳金丝毒事件,张让派人暗杀张角,无悔说去杀他的人都反被杀死,而且是死在极为厉害的法术之下……”林无悔又截口道:“是啊是啊,尸身被烧得焦黑,好不骇人。”林无悔两番截口,南宫独木心中有些不悦,白了林无悔一眼,咳嗽一声,又道:“张角杀了官兵,想必是逃回河北去了。霸星之一既然在河北,我想定是张角。”华南点了点头,道:“甚有可能,既如此,我们便分头查探,一月之后依旧在这四华镇汇合。”又问圣月道:“师太以为如何?”圣月点点头,道:“师兄此言甚善,就依师兄之意。”圣月是幻清道那边的代表,华南自然要询问圣月的意见。
主意一定,众人便调配人员。幻清道的五人,以圣月为首,领着爱徒杨蕴音及圣光、圣幽、圣凡三位师太与玄清道众人汇合,这三位师太均是圣月的师妹,功力与北西东三人不相上下。林无悔与杨蕴音两情相悦,死乞白赖的要求在一起,华南与圣月也没多想,便答应了,让二人同去幽州;南宫独木执意要独自前往河北巨鹿见张角,二人也拗不过,只得应允;光北与圣幽师太同去江东;哀西与圣光师太同去荆州;胜东与圣凡师太同去河东;华南自与圣月师太前往洛阳,同时探查两颗霸星。
华南看了众人一眼,道:“事不宜迟,既然调配已定,那便即刻动身吧,诸位各自珍重啊!”众人相互道别,纷纷寻找霸星去了。
巨鹿,许多人围在一颗巨大桑树之下,今日天气寒冷,却不知为何有这么多人肯冒着严寒在此聚集。过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头上缠着一条黄色的方巾,身着黄色道袍走到大树下,众人一见,都恭敬的行了一礼,来者正是张角,看来张角在巨鹿颇得百姓民心。张角双目微闭,那姿态就如仙人,而在这许多百姓眼中,张角就是仙人一般的存在。半晌,张角问道:“众人有何病患?”一年长老者道:“张仙人符水起死回生,我们何来病痛?今日是想听张仙人讲座。”张角点了点头,道:“那我便说一说吧。”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当今天下苛税沉重,民不聊生,实在是皇帝无能,宦官弄权所致。依我看,汉室江山气数已尽,不如早些另立明君,改朝换代,让百姓不用再受此疾苦。”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虽然都受过压迫,但改朝换代这种事情却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这种话在张角口中,竟然说的如此轻松,众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当众说出!好大的胆子!”一句话声若洪钟,从一个青年男子口中说出。众人一惊,纷纷看向那青年男子,张角也看了过去,看这青年面目英俊,风度翩翩,正是南宫独木。张角一笑,眼中放射出极为锐利的目光,道:“原来是南宫小弟。”南宫独木面色肃然,道:“少跟我套近乎,你可知你方才的话语,已可将自己的性命断送?”张角并未理会南宫独木,看了众人一眼,道:“各位暂且回去吧。”众人议论纷纷,渐渐散去。待百姓走完,张角才对南宫独木道:“南宫小弟何时来的巨鹿?”南宫独木道:“刚到不久,不巧得很,撞见了你的好事。”张角闭目微笑,问道:“我有什么好事?”南宫独木喝道:“你方才所言,已表明了叛逆之心,虽未名言,但我可听出你想做皇帝!”张角道:“非也,我只是想救民于水火之中,并不是想做皇帝。”南宫独木“哦”了一声,道:“是么?”语气中透出一万个不相信。张角双眼睁开,看向南宫独木,道:“你不信么?”
南宫独木被张角这么一看,顿时感到一股霸道绝伦的气势扑面而来,惊得一颗心剧烈跳动,但南宫独木修为精深,瞬间便平复下来,道:“哼哼,实在是难以相信。”张角一笑,道:“信与不信,全在于你,但我救民的心思是千真万确的。”南宫独木退了两步,道:“千真万确?我看你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已。”话音刚落,“唰”的一声将长剑从袖中拔出,道:“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决心。”张角斜了南宫独木一眼,道:“我不与你动手。”南宫独木一怔,张角又道:“我已深得巨鹿民心,而且我刚才已向百姓点明了要造反,百姓自然会去思索。莫说你杀不了我,就算你杀了我,也会有人起事。”南宫独木道:“你怎知我杀不了你?”
张角呵呵一笑,单手一扬,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聚集在南宫独木头顶,忽的一道天雷劈在南宫独木身前,地上被劈出了一个黑黑的洞。南宫独木大惊,万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张角竟然有如此惊天的法术,问道:“你这是什么法术?”张角道:“此乃落雷之术,我得南华仙人指点,获赠《太平要术》一书,此术便由书中学来。”将自身本领由来告诉敌人,为不智之举,南宫独木收起长剑,疑惑问道:“竟可令风云变换,当真了得,但你怎会如此轻易便将这法术的由来告诉我?”张角一笑,道:“南宫小弟并无恶意,又是仁人君子,说了又有何妨?”南宫独木闻言,心中一震,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张角也跟着南宫独木笑了起来。二人笑了一阵,张角道:“既然来了,何不到寒舍一叙?”南宫独木一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张角家中与洛阳居所并无甚差异,也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二人相对而坐,张角问道:“南宫小弟可是为了在下而来?”南宫独木笑道:“先生果然厉害,不知先生何以知晓?”张角笑道:“我仰观天文,见到霸星七颗,其中一颗便是在下。玄清道如此大派,见到这种星象怎会不闻不问?定会派人调查。”南宫独木心下大惊,暗道:“张角料事如神,高深莫测,或许真能成事。”不禁叹道:“先生博学,仙术更是超群,南宫独木钦佩。”说着深深的鞠了一躬。张角扶住南宫独木,道:“南宫小弟过奖了,快快请起。”
南宫独木复又坐下,顿了一顿,问道:“先生方才对百姓所说之事可当真?”张角面色突然一变,眼中闪烁出一道精光,道:“自然是真的。”南宫独木道:“我本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协助霸星走上霸者之路,方才为试探先生,所以说了许多无礼之言,还请先生赎罪。”张角微微一笑,南宫独木又道:“不知先生准备如何起事?”张角正色道:“我游历四方,以符水救治百姓,至今已有五、六年,颇得民心。先收民心,再聚钱财,待得时机,振臂一呼,天下受苦百姓必定响应!”然后转头问南宫独木道:“你以为如何?”
南宫独木思索了一会,道:“此举虽然可取,但……”话未说完,张角已接口道:“但难以成功。”南宫独木点了点头,张角叹了口气,道:“南宫小弟所虑,我怎会不知?我发动起义,虽然可以拥有庞大的兵力,但也有四个败因。”南宫独木不语,张角续道:“我所率领的乃是百姓,未经过训练,装备不精良,这是其一;既是平民,便少见识,个人品质不如朝中人,难以统一号令,这是其二;孤木难成林,我虽有两位亲弟,但他二人并非将才,虽然人多势众却无良将统帅,这是其三;朝廷虽然昏庸,但地方将领绝非无能之辈,这是其四。就这四点,便可知我举事必定失败。”南宫独木何等聪明的人?这四大败因确实导致张角难以成功,不禁问道:“先生既知必败,为何还要行此举呢?”
张角站起身来,缓缓走道窗边,眺望窗外,深有所思,道:“我虽必败,但必能动摇大汉根基。起义之后天下将成群雄割据之势。江山向来为有德者所有,只要有明君出现,平荡四海,则可还天下百姓太平!如此我死又有何憾?”张角的话慷慨激昂,南宫独木听完,心中热血沸腾,暗道:“与其长久活于黑暗之中,不如受短暂战乱之苦,让百姓早日重见光明。”于是一拱手,拜倒在地,道:“先生高义,南宫独木万分敬佩,待先生起义之时,我愿助先生一臂之力!”张角闻言,满脸感激之情,将南宫独木扶起,道:“南宫小弟愿意相助,张角感激不尽!”顿了一顿,道:“现在便有一事,想向南宫小弟请教。”南宫独木忙道:“请教安敢当之?先生说便是了。”张角一笑,道:“起义军的名号我尚未想到,还请南宫小弟帮我一决。”南宫独木看了看张角头上缠绕的黄色方巾,略一思索,道:“起义后百姓没有铠甲,难以分辨,不如就让众人与先生一般,头戴黄巾,起义军便叫‘黄巾军’可否?”张角点头道:“言之有理。”于是二人相视而笑。
公元一七九年,张角与南宫独木的这一席话,酝酿起了东汉末年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史称“黄巾起义”。后也正如张角所料,以“黄巾起义”为序幕,天下大乱,开始了从公元一八四年到公元二八〇年的三国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