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时间匆匆过去,南宫独木赶回四华镇,寻着约定的客栈,见师兄弟们与幻清道诸位已在客栈中等候。南宫独木一拱手,道:“让大家久等了。”华南点点头,道:“师弟辛苦了。”又对众人道:“既然都到齐了,便说一说此行状况如何吧。”顿了一顿,道:“我与圣月师太在洛阳寻到的霸星,确实就是南宫师弟所说的曹操与袁绍。此二人命格非凡,我观袁绍日后必是一方强雄;而那曹操则不好说,虽然必成大事,却难辨正邪,我与他去问我的好友许劭,许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众人齐声问道:“什么?”华南道:“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林无悔大惑,道:“什么意思?”华南摇摇头,道:“不管是什么意思,此人决不可小看。”然后问道:“你们那边如何?”
光北与圣幽对望了一眼,光北道:“江东霸星我们已经找到,是长沙太守孙坚的长子,名叫孙策。”圣月问道:“此人如何?”圣幽道:“此人霸气颇强,我与光北师兄与其对视,被霸气压得满头大汗。”众人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就连光北与圣幽都会被孙策霸气所压制。光北又道:“可惜此人戾气太重,有好杀之象,虽可成事但命必不长久。”华南点点头,又问哀西道:“哀西师弟,你们呢?”哀西苦笑一声,道:“荆州刘表胸无大志,霸星虽然是他,但也只是座谈客而已。”圣月又摇了摇头,问圣凡道:“圣凡师妹,不知你们那边如何?”圣凡面有怒色,道:“哼,不提也罢。”圣月一怔,胜东叹了口气,道:“董卓那厮乃衣冠禽兽,竟然以杀人为乐,更食人肉,饮人血,我真想一剑杀了他,不知道为何霸星会是他。”华南道:“此人虽然该死,但天道自有安排,既然霸星是他,杀了他便是逆天,既然此人不善,我们不助他就是了。”胜东与圣凡面上愤愤不已,华南转过头看向林无悔,见林无悔正与杨蕴音嬉皮笑脸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眉头一皱,叫了声:“无悔。”林无悔与杨蕴音吓了一跳,林无悔忙道:“哦,幽州的霸星在涿郡涿县,那人叫刘备,霸气十分厉害,而且为人宽厚,是个君子。”林无悔又一股脑说了许多,以掩盖刚才的失态。华南不耐烦的挥手让林无悔住嘴。
华南转头看向南宫独木,见南宫独木若有所思,叫道:“南宫师弟?”南宫独木如梦初醒,道:“霸星果然就是张角,这人胸怀大志,我欲助他一臂之力,这次回去便与师尊说这个事。”华南点了点头,道:“这个随你意愿。”圣月道:“既然大家都已将事办妥,今日就休息休息,明日我们便各回师门禀报师尊。”经过这么些时日,众人早已疲惫不堪,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也许是快到月中了吧,今夜的月亮有些圆,旁边并没有繁星点缀,想必是被云层挡住了,不信?看那月亮周围,月光将云层边沿映成了银色,淡雅的气氛,让人能睡上一个好觉。但就在这夜晚,有一个人却难以入睡。这间客栈倒也甚大,林无悔站在庭院中,沐浴着皎洁的月光,轻声叹息。身后,杨蕴音缓缓走来,将林无悔的叹息听得真切,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叹什么气啊?”林无悔转过身,笑了笑,道:“你怎么还没睡?”杨蕴音道:“你不是也没睡么?”林无悔干笑了两声,想说话没有说出来,只呆呆的看着杨蕴音。
杨蕴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林无悔一把将杨蕴音抱在怀里,杨蕴音措手不及,被吓了一跳,然后嫣然一笑,顺从的依偎在林无悔怀中,柔声问道:“在想些什么呢?”林无悔叹了口气,道:“一想到明天就要和你分别,心中有些……”杨蕴音的笑容没有改变,道:“没事的,你尽早来提亲,我便随你到玄清道去,那时我们日日夜夜都可见面,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别离?”林无悔点点头,道:“好,我一回去便告诉师父,然后回家去接我父亲,让他二位为我们做媒。”杨蕴音点点头,面上又泛起一阵红晕,衬得杨蕴音的面容更加美丽了。林无悔心中一荡,慢慢贴近杨蕴音的脸,杨蕴音没有闪躲,闭上了双眼。那两片唇就如粉嫩樱桃,林无悔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此时此刻,月光静止了,风了停止了流动,时间仿佛就定格在了这一刻。
爱,便如一粒种子,种在人的心中,用思念来做土壤,用感情来做养料,发芽了,便是情;长成了,茁壮了,便结了果。此时林无悔与杨蕴音的心中都结了果,这便是爱。林无悔深深的爱着杨蕴音,所以吻住了杨蕴音的嘴;杨蕴音接受了林无悔的爱,所以献出了自己的唇。月亮是那样的皎洁,而月亮的周围却是一片片的乌云。
次日,众人分道扬镳,林无悔与杨蕴音念念不舍的分别。玄清道一行人接了小寒与静轩,沿着原路返回玄清道,路上胜东与小寒各牵着女儿的左右小手,有说有笑,看上去一家子甚是幸福。行了一阵,忽听一曲笛声清幽的传来,非常悦耳,却从未有人听过这首曲子。众人均知南宫独木深通音律,哀西最先问道:“南宫师弟,你可曾听过这首曲子?”南宫独木摇了摇头,表示未曾听过,然后又叹道:“曲调苍凉,正气浩然,深有悔意,如此天籁之音,岂是凡夫所能奏出?”众人驻步欣赏,一曲终,众人只感被洗静了五脏六腑,意犹未尽。
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既有知音,可否相谈片刻?”众人闻言大失惊色,这一句话虽然是从远处传来,但仿佛就像在耳边一般,能做到这个地步,此人修为定然高深至极。南宫独木高声回道:“我们路径此地,有幸听到前辈天籁,还请前辈现身一见!”微风吹动,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从芦苇丛中走出,身穿黑色长袍,腰上挂着一支玉制长笛,长发随风而动,神情不怒而威。这老者往众人面前一站,众人便感一阵压迫感袭来,这份压迫感比起魔君来还略逊一筹,但比起霸星的霸气来就强得太多了。林无悔、南宫独木与华南见识过魔君的压迫感,所以还不算惊慌,但其余人却是汗流如浆。
华南一拱手,问道:“请问前辈是……”老者笑了一笑,道:“山林野人喜爱琢磨音律,叫我音痴便可。”这一回答让众人哭笑不得,似褒义,又似贬义,当真是个怪异的称呼。音痴往众人身上瞄了一眼,道:“玄清道近年来人才辈出啊。”这下又让众人狠狠的吃了一惊,哀西问道:“前辈怎知我们是玄清道弟子?”音痴道:“你们呼吸谈吐,均有些许阴柔,但本身却是阳性内功,除了玄清道的玄阳劲,还有哪家内功心法如此高深?”哀西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前辈慧眼,晚辈佩服。”音痴笑了一笑,随即看向林无悔,道:“你是呼觉的弟子?”林无悔奇道:“你怎么知道?”音痴笑了笑,道:“你的配剑原是呼觉的配剑,故而知晓。”音痴又对南宫独木道:“是你听出我笛声内所含的意境了?”南宫独木点了点头,音痴道:“那你便是元灵的那个多才弟子南宫独木了。”众人心中极为疑惑,均想:“这老人家怎么什么都知道?”
华南正欲开口发问,却被音痴抢先道:“不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们。”华南心中对音痴有几分敬重之意,道:“前辈请讲。”音痴道:“你们既然修道,必能分善恶,那何谓善?何谓恶?”华南答道:“善者,胸中一股浩然正气,救人助人,积德行善,严于律己,不动歪念;恶者,心存祸人坏乱之意,损人利己,缺阴损德,满脑邪念。”音痴又问道:“只对一半,在你们看来,灭天教的人是善是恶?”南宫独木干脆的道:“绝非善类。”音痴接着问道:“那呼眠又如何?”此言一出,众人浑身一颤,一想起这个玄清道的叛徒,人人咬牙切齿,华南道:“呼眠弑杀同门,叛道背师,罪大恶极!”音痴听完,叹了口气,道:“灭天教人,行事虽然诡异,却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或许只是你们看不顺眼而已。”南宫独木冷哼一声,道:“据我所知,自呼眠创立灭天教以来,丧命于灭天教人之手的无辜性命便有千条,而且当日洛阳投毒也是灭天教勾结十常侍所为,如此大罪摆在面前,让我们怎么能看得顺眼?”音痴又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不妨到灭天教总坛去看一看,或许他们又在做你们看不顺眼的事情。”说罢抚了抚须,隐回芦苇之中。
音痴离去,华南等人沉默了一阵,胜东道:“你们说音痴的话是什么意思?”众人面面相觑,华南道:“听他所说,或许灭天教又有什么异动了。”光北问道:“可信么?”华南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是不是让谁留下来查一查?”说罢目光习惯性的落在了南宫独木身上,南宫独木知道华南的意思,但张角的事情南宫独木觉得无论如何耽搁不得,便道:“张角非同一般,我还需亲自禀告师尊。”华南看了众人一眼,道:“那就由我去查吧。”林无悔忙道:“师兄不可。”华南一怔,问道:“怎么不可?”林无悔道:“华南师兄、光北师兄身上都有伤,虽然吃了药好许多,但还需调养一阵;胜东师兄要带小寒上玄清道去,也抽不出身,不如让我留下来吧。”华南看了看林无悔,考虑了一会,点点头道:“好罢,就让你留下来,但你只需探查,不要深究,若遇敌人不要交战,立刻回玄清道。”林无悔点了点头,哀西叫道:“诶!我呢?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华南道:“哀西师弟你性如烈火,只怕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哀西为之一窒。
本来华南不放心林无悔留下,毕竟林无悔曾经失踪过一次。但转念一想,林无悔现在的功力已接近哀西,又有百草剑在手,若只是探查的话也无大碍,便让林无悔留下了。林无悔向众人道别,不好意思的看了哀西一眼,哀西长长一叹,道:“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无悔你自己要小心。”林无悔笑道:“师兄放心,我理会得。”然后目送众人离去。
林无悔辞别众人,独自向灭天教总坛行去,忽见一人迎面走来,林无悔仔细一看,却是唐紫衣,不禁一怔,问道:“紫衣?你怎么来了?”唐紫衣笑道:“我来找你啊。”脸上突然显出一丝哀怨,道:“我去幽州找你,你却已经离开了,所以又跑到四华镇来,却看到你和杨……杨……”原来唐紫衣从幽州回到四华镇以后一直跟随着林无悔,却没想到撞见了林无悔与杨蕴音亲昵的一刻,心中满不是滋味,就想要跳出去阻止,但一想到南宫独木就在附近,便克制住了自己,直到众人离去方才现身。
林无悔心头一震,忙道:“我办完事就会去仙潭林找你的,你干嘛跑出来呀?”唐紫衣立刻变了表情,小嘴一撅,道:“谁知道你的掌门师叔会不会又派你去办别的事啊?依你的性子,定是不会违命的,若如此,我何时才能从那破林子里出来?”林无悔哑然,唐紫衣的神情又变得深情无限,道:“大伯见过我了,我们也和大伯相认了,谢谢你。”林无悔闻言一喜,笑道:“相认了就好!相认了就好!太好了!”心中却感到奇怪:“怎么今天紫衣的态度变得这么快?”
唐紫衣舒了口气,又笑了起来,问道:“那么你现在又准备去哪里呢?”林无悔道:“我们刚得到消息,灭天教又有异动,我要去灭天教总坛探他一探。”唐紫衣闻言,双眼直直盯着林无悔看,一脸的坏笑,林无悔一愣,问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唐紫衣道:“我是灭天教的大小姐耶,你把事情就这样给我说了,不怕我去告密么?”林无悔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讷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唐紫衣看到林无悔的表情,“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放心啦,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林无悔一呆,道:“什么?一起去?”唐紫衣点了点头,林无悔却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唐紫衣笑容不变,道:“怎么不行?”林无悔正色道:“我此去凶险万分,你去不得。”唐紫衣道:“所以我才要和你一起去啊,对你来说是凶险万分,对我来说却是万分安全,你可别忘了我是灭天教的大小姐。再说你不是要进总坛探一探嘛?有我在自然方便许多。”林无悔一想有理,点了点了,却感到一丝疑惑,问道:“我不明白,你是灭天教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帮我?”
一阵沉默,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过了半晌,唐紫衣才道:“你我立场虽然不同,但我对你的心意绝无虚假,帮助自己深爱的人,需要理由么?”林无悔自己与杨蕴音走到了一起,这份感情正是自己所期望的;但唐紫衣对自己如此的深情,林无悔又该如何面对?看着这张温柔无限的脸,林无悔心中充满了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谢谢你,紫衣。”只有这句话,林无悔只能说出这句话。唐紫衣腼腆着笑容,道:“谢什么?有空谢我,不如赶快动身吧。”林无悔点点头,与唐紫衣并肩而行。唐紫衣只道林无悔是谢自己帮助他,却不知林无悔谢的是唐紫衣对自己无私的真心,而唐紫衣自己也清楚,交给林无悔的这颗真心,是收不回来了。
灭天教总坛,坐落于群山之中,庄严雄伟,规模浩大,比起两大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硬要挑出不及之处的话,只能是风景不如两大家好看罢了。林无悔隐在巨岩之后,向总坛大门看去,身边却不见唐紫衣。过了许久,唐紫衣大门走了出来,对看守道:“我去接个人,你们不可怠慢。”灭天教中人谁敢违抗唐紫衣?那守卫连声称是,唐紫衣又特意嘱咐了几句,诸如加强戒备之类的,然后向林无悔处走去。
林无悔见唐紫衣回来,忙问道:“怎么样?”唐紫衣道:“我大哥和义父都不在,现在这里谁都不认得你,你呆会直接随我进去就是。”林无悔闻言一惊,叫道:“什么?直接进去?”唐紫衣道:“是啊,既然没人认得你,又有什么可怕的?”林无悔一想也是,便道:“好,直接进去更容易探查。”于是便跟着唐紫衣走到了大门前,那守卫见唐紫衣与林无悔一起回来,先对唐紫衣行了一礼,又对林无悔恭敬的叫了声:“姑爷!”林无悔一怔,随即傻傻笑道:“呵呵,呵呵,你好,你好。”唐紫衣红着脸看了看林无悔,拉着林无悔走进了大门。
林无悔左右看了一看,见没有人,便问唐紫衣道:“什么姑爷?为什么他会叫我姑爷?”唐紫衣脸上飞红,细声道:“我为了让你顺利进来,就对他们说带姑……姑爷回来……”说话语气越来越小声,到后面直接是听不到了。林无悔心头一阵颤抖,没想到唐紫衣为了自己竟然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来。沉默了一会,唐紫衣道:“好了,把你带进来了,你想查些什么就赶快查吧,如果我大哥回来就糟了。”林无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要查些什么,只是说灭天教有所异动,却没说是什么。”唐紫衣闻言,无奈道:“那便到处看看吧。”林无悔应了。
唐紫衣领着林无悔东走西逛,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走了灭天教一遍,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与玄清道一样,无非就是兵器库、卧房、书房、药房等地,甚至连库房重地都去了。唐紫衣走了这么久,脚下有些酸,揉了揉小腿,问道:“看了这么多地方,就没发现些什么吗?”林无悔道:“没有。”唐紫衣笑道:“那就没什么嘛,只是江湖传言罢了。”林无悔道:“有这个可能,不过紫衣你再好好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去过的,就像地窖、暗道之类的。”唐紫衣思索一阵,一拍手,道:“说起暗道,倒是有一个地道爹和大哥从不让我进去,我习惯性的没带你去那里,你不提我还真忘了。”林无悔一喜,道:“可以去看看么?”唐紫衣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保证能进得去,因为爹和大哥都不让我进。”林无悔笑道:“进不去再说罢。”唐紫衣也是一笑,带着林无悔向那地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