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早点休息吧!”走出房门后,我看到一脸也同是交错着忧心和疲倦的达肯,我尽量扯出另一抹安慰性的笑容,轻声地对他说。
达肯看着我良久,似乎在打量些什么,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开。
在闹剧告一段落的这一秒,无力的虚脱感猛然地向我扑了过来,一晚上未进食,在此时不觉得饥饿,却异常地觉得口干舌躁,拐个弯地走进厨房,转身拿起水杯时,我有一丝说不出口的悲哀…
同时,眼角却不经意地瞄到那一瓶瓶摆在角落的利口酒。
望了一眼握在手上的水杯,心中有一抹那样的不明白,不懂得事情都走到这田地了,还需要什么样的优雅来维持这些做作的表象?随手把水杯搁在一旁,拎了两瓶听说喝了就可以忘记所有不愉快的黄汤…
站在阳台前那扇擦得晶亮的玻璃窗前,窗子上只是映着一抹孤单的透明身影。
我在等待,寄望上帝再一次怜悯我,赐我一个奇迹…
凯的身影会同着我的身影出现在这面窗上,轻轻地拥着我,在我的耳边低喃着,这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就没事了…
只可惜,映在窗子上地只是我的一张脸,脸上有种连自己都想刻意忽略却不见效果的情绪…
曾经,硬生生冠上”飝”这个姓氏,我怨恨过…
只是…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如此的憎恨!
我想转过头,确认些什么,只是,我还可以寄望什么?
轻轻拉开落地窗,靠着整齐铺着瓷砖的阳台,坐着,随手把两瓶酒放在地上。人肉与砖璧一瞬间的接触,让我低喘了一口气,几近痛苦的呻吟…
想来,先前在教育中心那道撞击的力道,早在我的背泼染上青青紫紫的色彩了吧!
飝家的人,处事从不曾手软,对人也不曾心疼…
酒气淡淡却浓郁的从瓶口飘了出来,就着瓶嘴,我喝了一口,突然间,可以开口描述的,不能张口说出的,让我想起了好多好多的往事…
流浪放逐的日子,走进我生活的人们,拘禁深渊的生活,迫着我接受的事务,有甜蜜的回忆,有悲伤的过去…
抱着瓶身,我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这拥抱室温的Tequila,不加冰块或是其他东西稀释过的原味,呛痛了我的咽喉,却不能麻痹我犯疼的伤痕…
望着天上那点点的星光,有人说过,天上的星星是往生的人所变成的,变成星子的他们会在那广阔的天际守护着还再人世的人…
是否,长辞人世的我,有天也可以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在那遥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我可以用性命交换的人,默默的守护着他…
流过食道的黄汤,灼热的感觉,让我想起更多…
想起了在飝家佑派那段黑暗的日子…
想起了在伊集本家那牢笼般的时间…
想起了三年前放逐和晨认识的样子…
想起了我在那冰冷无助的夏天,遇上已有未婚妻却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
想起了我和凯在那八楼阳台相识,微风中却飘散着血腥味地那个晚上…
是时光步调太过奇怪?还是上帝太过不公?为何让凯和我相识相爱,却又无情的要我们面临分离的难题…
这世界上…
有没有一种爱情,在初次相遇邂逅时,不会那么刻骨铭心,
有没有一种别离,在互道珍重再见时,不会那么痛撤心斐;
有没有一种泪水,在滑过脸颊落下时,不会那么悲痛哀嚎…
若一颗泪珠可以不是那么沈重,那样的不值得,那就让痛快地流吧!再任由着蒸发在无情无爱的时空中…
无法宣泄的愤怒,使得人们最后只好选择口不择言,冷朝热讽,无情刺伤别人的尊严,灵魂,放大缺点,缩小优点地否决一切曾经拥有的美好事物,好似唯有这样,才能稍稍得抚平被践踏的表象!
这也并非第一次经历这种存在的价值被完全否认,当然也不是头一遭让人握着利刀,一道道地划过割开早已破脆不堪的灵魂…
对于凯说出那些刺痛心斐的话…我真的不气,不怨,更加不恨!
只是…我不懂,这次为何会比以往的感觉还要痛疼,还要鲜明,还要真实!?
每一口划过喉咙的酒精,逐渐麻痹这随着时光腐朽的皮壤,却迫得意识更加得清晰…
遥远的那头,有许多不能多加谈论的陈年往事,而,这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更是无法靠着自己一双手改变的惨忍…
当轻轻地旋着瓶口的软木塞,浓郁Tequila的香味更是慢慢地飘散天际,嗅着这样的迷人香气,顿然,我有股淡淡的领悟…
其实这样也不错,那就这样吧!
记忆中,我何该叫爸爸妈妈的双亲,从没有给过我一个拥抱,就连那种假象的温暖,他们也吝啬不肯施舍给我!飝家除了姑姑和哥哥会关心我以外,我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可惜的是,好景不常,姑姑在一轮简直凄美的夕阳下,终究选择离开飝家,陪在我身边,就只是剩下哥哥了…
哥哥温暖的大手常拉着我的泛冷的小手,到处恶作剧,到处捣蛋,搞的飝家总是鸡飞狗跳的一团乱,彷佛这时空交错之间,我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当时脸上调皮的笑脸,作怪的笑声…
那手掌之间的热度不止温暖了我的手心,更是温暖了那颗心,只是,温暖的温度随着惨忍的残酷,化为渐进微度冰冷的寒意…
渐失温度的始端开始于我满十岁的那一天…
记得那是空气微凉的清晨,一整个夜,我几乎兴奋的无法入睡,飞往日本的航班以30度的微角飞进水争争的天际,棉花糖的顶端,洒翻了艳色的橘色糖霜,让轻薄的呼吸为之屏息…
然而,itstoogoodtobetrue!
飞机轻微震荡地降落于日本某个机场,象是拉开了血红幕廉前的那一刻,稍微的晃动,这宛如梦境般的面纱,硬是被扯出了一道血痕。
机舱窗外站着几名神色严肃,目光冰冷的陌生人,不自觉地让人从背脊泛起一丝颤抖,带着一抹恐惧。
站在最前端的陌生脸孔,朝我伸出了手,向我意示,该是时候跟着他们走,我恐慌地退一步,转过头,企图寻找所谓的庇护,而然,眼前冰冷的脸庞比身后未知的脸孔叫人失望,我转过身却低着头,我不哭不吵,也不再有选择的往前走…
眼前的生活,显然将有明显的差异,这样的差距,把我的手从哥哥的掌心中,扯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