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久都没有人居住,早就落了重重的灰尘,我从干娘家取来了水盆、帕子、扫帚,想将屋子好好地再打扫一遍,慕容烈看我做这种事情便要阻止我。我断然拒绝这不是烈王府,况且这是我的家,我自己打扫有何不可,倒是影之主动帮我们提水,我和蓉儿几个人整整花了两个时辰才将屋子收拾好,慕容烈原本站在院子看我们忙碌,后来也帮我们提水,等我们收拾好房屋后,每个人都浑身脏兮兮,我看蓉儿头发上都挂着蜘蛛网,打笑道:“蓉儿,感情你是没了扎头发的绳子,早跟姐姐说,姐姐出去给你买。”
蓉儿瞪我一眼也笑着说:“还说我,姐姐看看自己,脸上都蹭满了灰,被汗水打湿后真像是在树林中的小女怪了。”
只将近一年不见,蓉儿的嘴皮子却是越来越厉害:“我又不是没有做过,蓉儿,你还记得不我在镇外那片树林中流浪的时候,路人都把我当做怪人。”
蓉儿啧道:“姐姐,你在树林中居住时,若不是身材凹凸有致没人会知道你是女孩儿。”
“可不是,那时候脸上身上全是泥巴,干娘总是叫我回家来洗澡。”一想起以前的生活,我和蓉儿的话就停不下来,
是夜,我们按照白天的安排各自回屋睡觉。我家只有两间茅草屋,我和慕容烈住一间,翠语和思棋住一家,干娘家房子倒还充足,除去干娘的住房,还有三间。蓉儿一间比较小的,东茗和良哥哥住一间,影之单独一间,就这样分配均匀我们各自回屋休息。
房间光线不是很亮,好在白天收拾的比较干净,看上去也是比较亮堂,屋中的床本就破旧如今躺下两个人只听“吱吱呀呀”晃动,慕容烈躺在床上笑道:“真是别致生趣!”
床不是很大,我侧躺着问:“今儿提水累不累。”
“不累。这点儿小事情怎么会累。”慕容烈好像觉得躺着不舒服,身子向外挪了挪,床又“吱吱”的响起来。
“可是这些你从来没有做过。”
慕容烈拿起我放在床边的簪子,起身走到烛前拨了拨灯芯,烛光将整个屋子照的通亮:“可是这些活儿我想三岁的孩子都会做,我怎么会觉得累。”
我也坐了起来,拢了拢头发,说:“你不要睡觉吗?”
慕容烈拿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说:“若儿,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我“咯咯”一笑问道:“不知道王爷,你想聊些什么呢?”
“你怎么不叫我四郎。”慕容烈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委屈,我不禁感到特别的好笑,忙说:“四郎,你难道不困吗?”
慕容烈听到后才微微一笑,说:“今天在街上感觉南下真好。”
“那你喜欢吗?”
慕容烈感觉到热将棉丝薄被拉了拉说:“喜欢,这里比京城安静了很多,虽然虽然生活辛苦可民风淳朴,街上的人看起来都很友好。”
南下虽然很小,可是却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从江南到京城有很多条路可走,但是从南下通往却是最省时最快,所以很多人都从南下走。南下这个小镇却也是贫富差距极其严重。
忽而慕容烈又说:“我曾经来过两次南下,一次是小的时候跟随皇兄去宁州在南下逗留两日,一次只是路过。”
“宁州是什么地方?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去过什么地方。”好在我并不喜欢到处乱跑。
慕容烈仍旧在说着他的旅途史:“不过路过那次瑶儿竟然把全部的家当给了一个女孩儿,害的我们整整饿了三天。”
我暗笑没想到那日在镇外的树林,青瑶竟然把钱全给了我,从南下到达京城最快速度也要三天,看来那次他们肯定是不吃不喝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京城。
慕容烈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分神,继续说:“最令我气愤的是,那瑶儿竟然将我最珍贵的一件东西也给了那女子。”
我忙问:“那是什么东西?”
“一枝珊瑚番莲花钗,那是我送给我心爱之人的东西。”慕容烈的声音越来越小。
坐在床上时间太久了,浑身都是酸疼,慕容烈拂去我披着的外衣,我瞬时缩进了被窝里,问道:“既然给了那女子,为何不寻来那女子,相处?”
慕容烈也躺了下去,床即刻“吱吱呀呀”的乱叫起来,他正色道:“我心爱之人必定是要我喜欢的,况且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臭丫头……”
我一呼噜的坐起来,叫道:“什么浑身脏兮兮的臭丫头,那是因为在树林中睡觉,你以为能成为什么样子啊。”
这床差点散架,慕容烈很不明白为何我如此的举动,很是疑惑的看着我:“若儿,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假装怒瞪了一眼慕容烈,吼道:“因为我就是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臭丫头。”
慕容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吃惊说:“怎么会,不肯定是你。”
我说起那天的回忆:“那天青瑶送出去的东西是几件绫罗绸缎的蚕丝线衣服和两张一千两的银票,而且是你和两位公主一起,那时候你连看我都没有看一眼。”
慕容烈半信半疑的问:“真的是你?那你可见了那枝珊瑚番莲花钗。”
“我是在草丛中寻找我丢失的三文钱才看见的那钗,现在是在桐梨苑,我保存的好好的。”
慕容烈那个乐呵的:“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外边的打更声响了十二下,我这才说:“已经二更天了,我们还是赶紧睡觉吧。”
“我们明天去那树林啊。”慕容烈吹灭了灯,在黑暗中却绊倒脚下的板凳,口中怒道:“这该死的板凳。”说罢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忍不住又问:“你真的是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臭丫头。”
我不禁一笑,“是的,如假包换。”
黑暗中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只听他略带戏谑的说:“真没发现,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身材蛮好,没想到你去了那油头竟然这么漂亮。”
我问:“什么油头?”
慕容烈大声笑道:“就是那浑身的臭泥巴啊。”我忙伸出手捂住他嘴巴,“小声些,打扰别人睡觉。”
说罢不再相谈,一夜无语,相拥而睡。
窗外的老槐树枝桠摆映在窗子上,温静的夜,月色如水,。
次日,很早就起床了,我刚打开门就看见思棋、翠语和东茗站在门外,看见我出来了,翠语忙要去打水,思棋则是恭敬的问:“王妃,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起床?”我让翠语打了水放在屋子里,等慕容烈起床后洗脸,留下思棋服侍慕容烈,便和翠语一起去了干娘的院子里,干娘正在忙着做饼子,蓉儿在一边帮忙,影之则是恭恭敬敬的坐在院中的板凳上,看见我们进来了,才起身说:“若儿,我可是托你的福,尝到了沈大娘做的桂花饼。”
我半信半疑的问:“干娘真的是在做桂花饼?”
蓉儿正在炊火,听我这么一说,回头朝我一笑说:“娘说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了,肯定是想念桂花饼了。”
我跑到蓉儿的面前给她帮忙,她忙说:“姐姐现在是何等的身份,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做。”说完就要把我拉开,但是手上确实黑乎乎,也不得碰我。
我低头看我这一身装束,还是从烈王府带来的绫罗绸缎,穿在身上真是光彩照人,不再多跟蓉儿多说,跑到蓉儿的房间换上一身蓉儿的衣服又来到她的面前,笑嘻嘻的问:“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当今烈王爷的王妃,是那个小时候跟你一起打闹的乔倾若。”
蓉儿难为的看着我,又看看干娘,这时候影之却说:“蓉儿,你就听若儿,要是不让她帮忙,她会很难受。”
曹影之,在我十四岁认识她的时候,他生性开朗待人诚恳,心很善良乐于帮助弱小,虽然我们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可是在我的心里他仍旧是那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他帮我渡过我最无助难过时刻,我也很喜欢他从来不把我当做烈王妃来看,从来不受世俗的拘束,在我的眼里他是我生平的第一个朋友。
他今天穿的也很朴素,青蓝色长袍的他看起来更加的优雅。我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谢意,他也一笑,漆黑的双眸犹如天上的星辰般闪动。随即我就在干娘前帮忙。青瓷盆子里边已经有大大小小的桂花饼七八个,有些拱形的面板上还有发酵好的面团,干娘将面团揉匀揉透,案板的另一头放着已经拌好的馅料,只见干娘将面团擀成一个长方形薄片,先抹上一层酥油,卷成卷,搓成长条又用刀子切成一个一个的面团儿。
干娘这才看着我,问:“若儿,你从小就不怎么会做饭,现在学会了吗?”
我吐了吐舌头说:“如今还是只会擀这面皮,其它的还真不会。”
忽而我又忙说:“对了,翠语会,我叫她来帮忙。”
干娘自个儿先擀了一个面皮说:“人家是客,让那姑娘好好的坐着,一会儿只管吃就好了。”
其实翠语就在我的身边,也不管干娘同意与否,挽了袖子就一起帮忙了,这次有了我和翠语的帮忙,一会便烤出了十多个桂花饼,我拿一个放在鼻尖闻真是香的不得了,吃一口只觉得口感松脆,满口都散发着桂花的香味。慕容烈早就起床和影之一起在闲谈,我忙招呼众人尝尝。
慕容烈接过一块,咬了一口咀嚼着,半响才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饼,从前在宫中吃的全然没这个味道。”
影之也赞叹道:“酥脆香口,真是其味无穷啊!”
翠语吃过后忙请教干娘这是如何做,蓉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她板着手指说:“一首先要准备好面粉、酥油、芝麻、白糖,有麦芽糖也是可以,准备些核桃也好,最重要是准备桂花,二当然是会做,三当然是需要人手了。”
蓉儿说玩就哈哈大笑起来,她说的最后两条等于白说,干娘等蓉儿笑够了才说:“其实桂花饼做起来很简单,将擀好的面团包上桂花、糖、核桃等,然后压平,撒上去些芝麻,再烘干,烘烤的过程中饼自然的膨起,圆鼓鼓的很是好看。”
干娘说玩就命蓉儿去准备饭菜,翠语则笑嘻嘻的对我说:“王妃,等我学会了,以后我们回了王府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就做给你吃。”
我高兴的一笑,坐下吃饭,待吃完饭不等干娘收拾碗筷,思棋和翠语就将碗筷端进屋里洗刷干净。干娘一直说怎么能劳烦姑娘,我知道慕容烈有饭后吃茶的习惯,忙进屋砌了杯茶捧出来,慕容烈则说:“这两日一直劳烦,况这些活思棋在府中也是做惯的。”
慕容烈接过茶,徐徐的吹着杯中的热气,和影之叙叙的说着话。良久干娘说:“若儿,若是觉得无聊去集市上转转去,虽然南下比不得京城,但是今儿赶集肯定比家里热闹些。”
蓉儿拍手叫好:“姐姐,我们以前就喜欢赶集的。”说罢我们一行人出了家门。
片刻就到了片刻就到了距离赶集的街市,虽是上午但是街上早已摆满了摊位,买家的还价声,卖家的吆喝声,马车的踢踏声,行人的匆忙,游客的悠闲,一一映现在眼前。
犹如从前,繁花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