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决定过几天就带着乐乐离开家,回那个她自己选择的城市,家里的人都反对,唯独林雪,保持沉默。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琳开始讨厌这种被决定或者干涉了的感觉,不喜欢任何一个指挥我的人。
走在路上,要的是一个人,无论是小道还是坦途,都不愿被剥夺掉那一份属于我自己的坚持,那一份我独有的孤独。他们对别人的言行举止给予了太多的评价,已远远超过当事人真正的想法,这样的行为太自私了太自已为是了!林雪渐渐这样地思考。
明年林雪就要毕业,如果考到一所重点大学,就像他们所认定的那样,对于这么一个爱读书的小孩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他们会更加坚持原来他们所认定的。
假使林雪就止步在向往大学的途中,他们不会太惊讶,也不会太伤心,只是吁一声,原来当初所认定的也就这样,然后将所有的光环都卸下,甚至会投来鄙夷的眼光,他们不失望,只是给予另外一种定义,这个小孩也不怎么样!
光环依然存在,赞扬还在不断,明年高考过后,像上面的那些情况也有可能发生,改变不了,也没能力改变。
想起三毛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选择自己结束我的生命,你们不必太惊讶,因为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说得真对,无论什么,自己做的决定,是最美好的,别人干涉太多反而是一种负担!
在思考这样无厘头的东西的时候,林雪都很不专心,突然想到初中刚毕业的时候,第一次和妹妹去打暑假工,姐妹两说好去赚人生的第一桶金的过程发生了一点小事。
两姐妹一起来到妈妈工作的工厂里面,只是分到了不一样的部门,林雪上夜班,林琳上日班。
有一天中午回来,林琳说是不是她和妈妈的声音把我吵醒了。
可能是天天睡到下午六点多,然后起床刷牙吃饭整理衣着准备好踩着点到达车间上夜班的缘故,今天“早起”的我让林琳以为是被她吵醒了。
其实我是调了闹钟。看林琳和母亲小心翼翼的眼神,知道怕吵到我休息…你们是吵到我了,又一次“吵醒”了我内心感恩的神经。
那时林琳在吃半截黄瓜,看了刷完牙喝了水的我直勾勾地盯着她,就把还剩大半截的黄瓜塞我嘴里,我大口的咬了一口,你说放了点盐好吃吗,微微笑。
还没嚼,就咧开嘴笑了,一大口的黄瓜让我无法表达有多好吃,哈哈,再来一个。
我们肆无忌惮地笑的哈哈声……
好久之前我们这样开怀过了,为了同吃着的一块黄瓜……以前的我们不就是这样吗?只是隔了好长时间之后我们再次经历这种亲密。
还记得昨天的雪糕吗,我大声说记得,有些许假装的愤怒,其实心里乐开怀。
死小孩,我还以为你那么好心,在我专心听电话的时候将一根雪糕塞到我嘴里,当我反应过来,你已经在小声诡异地发笑……
原来那根雪糕已经被你舔遍了的,捉弄我又给我吃,我上当了,但还是看着你无比释怀地笑着……你问还要吃吗,我又假装白了你一眼,有点“嫌弃”,你看我这样,伸出雪糕,我接过来又舔了起来,两人又笑成东倒西歪……
一个被舔过的雪糕,一块没吃完的黄瓜,让我想过往我们拥有的日子。
记得在那块草坪上摔跤总是我赢。
我做饭煮菜时总是你洗碗,你还不情愿。
两人骑自行车时你让我坐后座说你技术好。
我们争吵时没有谁对谁错反正你先哭,我不哭因为你已经哭了。
别人说我们很像时你不知为什么要白他们一眼,而我乐着。
过水坝时你总有意牵着我,因为你知道我怕水怕掉下去。
当别人说我听话你不听话时,你对我笑笑一切都无关紧要只要我俩开心。
太多太多,今天我竟会花好多时间去回忆……
死小孩,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尽管你爱玩爱冒险,现在的你已奔向另一个幸福的地方,那里有了和我无关的你的牵挂,那里使你变得有责任,那里让你知道什么是关心保护和爱,那里让你绑起了刘海变得干练,那里有你渴望的幸福,那里你已经拥有了。
但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个死小孩,我的小孩……
我们还是连着的,就为十几载的回忆,十几载的争吵,十几载的情与爱。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就坚持你的“冒险”,做你想做的,追寻你要的而我们一直没有给到的幸福,而我,就在原来的地方,等待,等待,等待一个被舔遍了的雪糕,被咬过的黄瓜。
或许,这种等候是没有结果的,又或许,同样的等候在同一时间,在别处也在上演。
当林琳讲到在医院里发现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同样是那个夏天,同样的事情。
那是个周末,林雪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有多了,想起昨天晚上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时的着迷,真是无法理解,又心甘情愿,看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几才打算睡觉,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结局,不那么美满的结局,死的死,伤的伤,但是仍旧热爱着。
这就是平凡的世界,平凡的生活,之所以平凡,是因为它真实,当我们感叹他们的遭遇的时候,却发现其实他们就在我们身边。
林雪从书本的情节中回到现实生活,是呀,今天要把书还给好友了。
吃过饭,于是就带上三册的《平凡的世界》就出发了。
林雪家在村里,李瑶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后来住到镇上去了,两人关系跟亲姐妹一样。
从村里到镇上,至少走半个小时的路。
走在路上,因为农忙刚结束,到处都是秧田,方方块块的秧田一直延伸,无边无际。
林雪在仅有的一条从中央穿过的大马路上走着,抬头向外眺望时,一片生机盎然。那可能是农民们所有的财产,今年冬天就靠这些的收获了。
看着秧苗一根根一片片活力四射的样子,林雪也不禁地心情好起来,对着这些绿色的生命,自然地说声,加油噢。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告别了秧田,来到了镇上,眼看就要到了,林雪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欢欣。
“林雪”!突然从背后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却确确实实是在叫自己。
回过头,噢,是初中同学小贝,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林雪走上前很礼貌地问好,发现,小贝穿着孕妇装,顿时,脑子就开窍了,心里猛的一声惊叹,接着一阵凉意,可是还是淡定地说了再见。
匆匆忙忙地就分手了。
林雪继续往前走,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步子异常地慢,三册《平凡的世界》被她紧紧地拽在了凶前。
林雪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
还记得刚上初三的时候,小贝就辍学了,现在林雪也上高中了,听就见过面的了。那次看到她在空间上发说说,“我要结婚啦!”那一年,我们都十六岁。
当时看到这样的话的时候觉得好好笑,现在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今年的这一天,我们刚十八岁。
十八岁的我们是蔚蓝天空下的绿枝,正等待雨水灌溉,阳光滋润,就绽放花苞,放射出七彩的光芒,点缀这美好的春天。可是,又怎么舍得一支花还没有开化就结果,现在是温暖的春天啊,那果子应该在硕果累累的秋天落地才对呀。
十八岁的我为十八岁的你流下了一滴纯净的眼泪,泪珠顺着白皙水灵的脸颊,落了下来,这时,太阳透过云层,照得泪珠闪闪的,最后也蒸发在空气中,还没进入土地。
林雪的心情变得和今天多云的天气一样,低着头踱步。
忽然又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肩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好友李瑶开心地领自己入门,而林雪,苦苦地笑着。
……
林雪把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李瑶,李瑶说这事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小贝就嫁给离李瑶家不远的振兴街第一户人家,听说是奉子成婚的呢。
李瑶说的时候一脸的欢乐,说别人的故事,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
然而林雪却陷入另一种茫然。
瑶瑶,我们一定要考上好大学,大学毕业后再结婚,好不好。
你怎么了,雪。
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两个傻傻地女孩就抱在一起笑了。
雪,给我说说,你读完后什么感受。李瑶拿起《平凡的世界》问林雪,两人的眼中顿时闪出一道美妙的光芒。
今天,我们十八岁,她也十八岁。
今天,我们在谈论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她也本应该和我们一起。
今天,我们正积蓄能量,等待春天的到来,她也应该吸收营养,等候春天。
今天,我在春天里绽放美丽的花骨朵儿,她却在秋天里结着硕大或者苦涩的果儿。
……
今天,我们十八岁,她也十八岁。
林雪还记得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下的这些句子。现实而伤感,遥远而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