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三更还是跟昨夜一样悄悄从指间滑过,带着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不同的是,今夜的三更该来的人还没有来,月亮似乎也懒得出来了,繁星满天。
夜空和楼层的飞甍交接处事几千双眼睛锁定的焦点,可那里丝毫没有一丝动静。陈紫雨的房间里,络绎不绝是些严若冰霜的弟子流水价报告:“楼主,楼下第一拐角处没有任何异常。”“楼主,三楼走廊上一切正常。”“楼主,屋顶上的弟子报告没有任何特别情况,只是吹了点风。”
……
不久,又有七八班弟子陆续报告:“楼主,听凭楼主吩咐,弟子们为了不打扰易少侠休息,第一班计七个弟子分布在窗外草地、走廊等地,以手式接力传信,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动。目前我们的弟子隐藏得极隐蔽,应该不会被来访者发觉!”
陈紫雨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切按时序发生,似乎不闻不问。她只是挥了挥手,门便在一声接一声的开开关关后再也不动了。
易江陵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今天晚上他很没有睡意。”既然门外的人都不睡觉替我守夜,我又何必彻夜难眠,阿巧要来一定还是会来的,我又何必故意等她,说不定还会吓坏了她。”睡吧,他提醒自己,于是和衣睡倒。正在这时,门又开了。
“你来干什么?”易江陵惊讶又鄙视地道。
“自从那次在村子里谈过一会话,我们似乎很久没谈过了。”夏侯雷道,易江陵从头到脚奇怪地打量着他。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而且偏偏要这个时候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向都没有什么意思,这一次谈话只是想跟你谈起一个话题。”
“什么话题?”
“你感兴趣的。”
“你是说阿巧。”
“阿巧也是女人,我们今天就来谈谈女人。”
“你也配谈女人,你有多少资格谈,你杀了唯一爱着你的天狐姑姑,你觉得你了解女人么?”
“女人有时候很奇怪,她们的心思你都猜不懂,正如我始终猜不懂为什么天狐子宁愿死也要死在我的剑下。”
“因为她爱你,而你只爱你的剑。”
“好了,我们不妨说说其他的女人,你觉得陈紫雨这个人怎么样?”
“最初觉得她很冷血,现在发觉她其实很怕我。”
“哦?他居然会怕你?”
“至少我有自己的意思她不会拂逆,我可以很随便跟她开两句玩笑。”
“看来她的确怕你,其实我倒觉得她很聪明,她既能街道所有我不知道所有问题,可我却猜不透她居然也有怕的人。”说着句话的时候,夏侯雷的脸上有些深刻表情,易江陵猜不出来的表情。
他接着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个阿巧又是怎样一个人?”
“阿巧是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我也是去了那个村庄后才知道她的身世的,她是一个痴情不悔的女孩。”
“我在易府的时候好像也听说过这个丫鬟,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另一个女人?”
“谁?”
“你堂妹?”
“易玲玲?”
“我只记得我能记起的就是她帮我劝过易专城网开一面不要杀我,其它的一无所知,她应该也是一个好妹妹吧,不过我也没怎么跟她接触,那个李家少爷对她还好么?”
李家少爷叫李少心,也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少爷,也正是易玲玲的上门夫婿。易玲玲早年许配,李少心也成为了易府中易专城器重的女婿之一。上次易玲玲替易江陵求情,李少心也在场。
夏侯雷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她现在有危险,你可以去救救她。”
易江陵恍然惊起,道:“她现在在哪里?”
门外响起了叮当之声……
夏侯雷道:“你现在去估计已经迟了,或许早就成了陈紫雨的钩下亡魂。”
易江陵道:“那你就是她派来拖延时间的?”
夏侯雷道:“很好,很好。”
易江陵愠道:“什么是很好?”
夏侯雷道:“第一个很好,当然是我答应了她拖延你的时间,毕竟她已经教会了我两种破剑之法,作为交换,我必须答应她的,这是我能报答她的唯一一件事,之后我就要去寻找我的剑法,如果你不怕耽搁时间,你也可以趁机跟我拼命,这世道就是这样,相互利用,然后分道扬镳。”他说到这里,易江陵本来青筋暴起的拳头直捏的格格作响,却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想赶快冲出门去,这时夏侯雷又接着道:“第二个很好,当然就是很高兴你听了这些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几个女人只见该帮谁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说话的声音仍像是在训练徒弟一般。
易江陵已经无暇多说其他,只顾极阴沉极愤怒地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正在这时,东北方向,隐隐传来打斗之声。楼上也突然想起了鞭炮一般密集而紧凑的脚步声,只听见薛剑的声音道:“古月,刚才我们巡逻发现楼主不在寝居。想必楼主此际遇难,速速吩咐你们地雨的弟子准备好,我们一齐去救楼主!”
楼下一篇隐隐约约床来一阵乒乓的打斗之声,另一个叫古月的声音道:“哼,楼主楼主,你们天风就知道以楼主来压我们,楼主有难难道就必须我们全体出动,况且楼主早就吩咐过了要好好守住这里等待三更,这里本身就极不稳定,万一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留守在这里还可以防御抵敌一阵子。你要挣表现便是你的事,你没看见这里已是大敌当前?反正我们坚决保护这里,等待楼主安然而归,你要如何便如何,我要如何你也管不着!”
薛剑也冷哼了一声,道:“我们风雨楼本就是以集体力量见长,要是你一个人搞分裂,担待了整个地雨的弟子跟你受连累,到时候骤遇强敌,我看你要死无葬身之地!”
众弟子也跟着沸沸扬扬起哄,只听得古月的声音道:“要死也要先找你当替死鬼!”接着是一片刷刷地亮钩之声,寒光耀眼,映在了易江陵的窗纸上,房里的烛火似乎都有些摇曳。
拳打脚踢,不一刻便有了溅血之声。易江陵心知不妙,立刻踢开门走出来,只见楼道里挤满了风雨楼的弟子,双方正在酣战之中,他身在战祸之中,连连出手解开熬斗双方,踏到问薛剑身边,只见薛剑与古月正在以命相搏,他大袖飞舞,运劲隔开两人,道:“出什么事了?”
两人退后,护手钩都磨出了火花来,突然间只觉得一股大力冲到,两人都是一顿,互相对峙着。易江陵道:“二位都是风雨楼的人,千万不能先就乱了阵脚,中了敌人的奸计啊。”上一次有关字条的一次风波,易江陵也在场目睹了一切,他一见二人斗了起来,就觉得内中必有蹊跷,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而已。
二人都强抑住心底的怒火,薛剑指了指楼下,只见门口大厅上一堆侍卫和一大批盔甲武士正在厮杀,桌椅啪啪乱倒,地上早已躺了十几个人。”门外发现一大批刺客来袭,东边无名巷中也有人来袭!”薛剑道,“夏侯雷先生没有告诉你消息么?”
易江陵道:“告诉了。”他重新打开房门,却发觉夏侯雷居然不在了,窗户早已被打开,但桌子上却多了一把剑,那是一把宝剑,剑桥上还贴有一张字条。易江陵认得,这把宝剑就是他身在易府之时,惯使的那把宝剑,剑身狭长,削铁如泥。他隐约还听爹提起,这把剑是师父夏侯雷遗赠之物,心中感慨,竟还是禁不住要感动。他抓起宝剑,贴近了读那张字条,只见上面留着几行字:“师徒之谊,不复久矣;吾当远遁,宝剑是贻;是耶非耶,非也是也;忝为师范,相忘莫忆。”
他想,原来师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十恶不赦,毕竟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师父这次远去,定是为了潜心钻研他的剑法。于是默念道:“师父在上,这把宝剑徒儿定当好好保存。”想到这里,又想到阿巧,道:“他说了阿巧,难道阿巧还活着,或者正是殷琴妹子到了,不行,我得首先赶去救她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