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义弟之所以怕这个女人,就是因为他的家庭属于一个血统制相当传统的世家,在他们的家庭中,只有纯净的血统才能担当家族之长,继承绝对的血统,由不得一个外来的女人玷污!”
易江陵听到这里,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萧然道:“我的家里也是这样,我就是因为奸污了阿巧,然后就被爹爹严加管束起来,不得走出家门一步,以免惹事生非。”
陈紫雨道:“在这个女人跟他勾搭之前,他的义弟早就有了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跟他的妻子本就是恩爱的模范夫妻,但他一见这个女人便见猎心喜,发誓要从这位无名剑客的身边抢过这个女人,他一向都自诩为正人君子,但这个女人知道他不过是个伪君子。这个女子救下了无名剑客后,便费劲了千辛万苦把他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就算是他的义弟某一天将欲反悔想要追杀他,那也根本不可能了!”
她的口气十分肯定,易江陵一听,当即明白,道:“你说的是无名宫,所以这个无名剑客就成了无名宫的城主吧?”
陈紫雨点点头,继续道:“然后有一天,她又重新出现在他义弟平静而堂皇的生活中,这无疑对他的君子形象是一个严峻的挑战,他明白自己肚腹中怀的是一个男孩,因为他知道他的义弟和自己的正妻并没有生孩子,她很自信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个家族中有一席之地,并且很有可能就是一族之长。但他的义弟一见到她就像见了瘟神一般,因为他的正妻在身旁,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小妾,而且是无名无份的小妾。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她的身世也简直跟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一般容贵,她岂能忍受这个伪君子的色厉内荏。是这个卑鄙的人毁了她本来可以完美的家庭,所以为了报复,她也决定要毁掉她的家庭!”
易江陵道:“我平生最恨这种伪君子,却不知这伪君子后来如何?”
陈紫雨道:“这女人被他的义弟陌生地拒绝后,便独自浪迹天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一座刻骨铭心的城中生下了他和无名剑客的孩子,从抱起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很高兴也很心酸,她抱紧了孩子,无疑就握紧了一张致命的王牌。许多天后,她便去找他义弟的妻子,并且告诉她自己怀了他义弟的孩子,想要这个孩子将来生长在他义弟的家里,并继承将来的族长之位。他义弟的正妻答应了这件事,却还是死在了这女人无情的杀戮下……”
陈紫雨说到这里,脸色仿佛淡然了许多,好像讲完一个动听的故事后等待听众的赞赏。易江陵道:“想不到你竟知道这样一个故事,那故事中的主人公便是你么?”他说这话,不过是想淘气一下。
陈紫雨犹豫了许久,终于道:“这是我一个弟子,也是一个姐妹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在风雨楼中无处不在。”但易江陵始终觉得,她说话的神情,分明就在说自己一般,却不知她何以要掩藏。
易江陵只得感慨地道:“风雨楼的女弟子个个都有一个悲苦的故事么?”
“故事也只是故事而已,不如我们先谈谈正事吧,“却似乎突然晃过身来,想起刚才易江陵的事情,才道:“那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确定是做梦还是真的遇见她的?”
易江陵点点头。
陈紫雨肯定地道:“这人一定不是阿巧!”
易江陵道:“那她是谁?”
陈紫雨道:“你看清楚她的面容没有,听清楚她的声音没有?”
易江陵道:“她是背对我站在月光下的,不过她的身影就是阿巧的身影,而且她的声音和阿巧的声音也一模一样。”
陈紫雨很无奈地看着她,道:“易少侠,不知道你听说过一个俗语没有?这或许能够解释你的疑惑。”
“什么俗语?”
“关心则乱,当局者迷,“陈紫雨道,“对于关心的人,一些人往往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或许她只要你熟悉不过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认为她就是你魂牵梦绕想要寻找的人。”
易江陵啊了一声登时醒悟,道:“你是说,如果那个梦是真的话,那她就不是阿巧?”
陈紫雨道:“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很了解阿巧的人。”
易江陵反复念道:“很了解阿巧,很了解阿巧……莫非是殷琴妹子?”忍不住内心疑惑,道:“那我的孩子呢?还有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陈紫雨道:“还是如果被他藏起来,她反而扮作阿巧来骗你去找孩子,或许也是受了别人的指示……”
易江陵急切地扯住她的衣袖,摇着她道:“那你快告诉我,她是受了谁的指示,她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说不定就是因为孩子被别人夺去了,她为了救那个孩子才被人要挟的,那她到底又被谁要挟?难道又是冷笑天?冷笑天又跟阿巧又什么仇怨……”
他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陈紫雨只很无奈地看着她,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也不是随时都聪明的,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眼看着眼前浮起的线索线索如丝线一般丛中扯断,易江陵忍不住嘲弄又失望地道。
陈紫雨看着易江陵失落地样子,又轻轻地站起来,道:“易少侠,你也很累了,早点休息吧,一切等到今夜三更应该就真相大白了。”
楼下一个人正在喝酒,酒不只是谁放在那里的,什么时候放的,喝酒的人不必知道,就开始仰脖子喝了起来。这个人就是夏侯雷。
“我还以为我叫侍卫们准备的就都不会有人解决了呢,“一个女人走下楼来,“看来有酒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你了。”
夏侯雷喝了半坛酒,抹了抹嘴,道:“真没想到,你还能事先猜到我会回来,我好像都已经跟你们表明了我要走的。”
陈紫雨道:“这里至少还有三个你不能离开的理由让你留下来。”
夏侯雷道:“哪三个?”
陈紫雨道:“今天你出去的时候,也应该到各处探了一下路,然后你还可能奇怪偌大的一座城。怎么连一家客栈都没有?”
夏侯雷道:“我去过的地方,好像的确也没见到过一家客栈。”
陈紫雨道:“但你如果想一想就会明白,一座与世隔绝的城,怎么也不可能开着赔本生意的客栈来迎接外来的客人,因为千百年来,这里根本就没有客人能进城。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座无名坊就是这里的主人临时为我们设立的免费接待的客栈了。因此,我猜测,你之所以回来,第一点是因为你别无居处。”
夏侯雷道:“有道理,那第二种理由是什么?”
陈紫雨的脸上又挂起她那种特有而难得的开朗的笑,道:“因为你今天有了收获,但又断了线索,有了收获又断了线索的时候,往往就想到把收获带回家,然后跟值得你信任的人从长计议一番。”
夏侯雷又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什么都能猜得到,我的确是回来找你的。那第三点是什么?”
陈紫雨看了看他,抓过他手中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第三点,当然是我还没有告诉你第二种破剑之法,这似乎也是你的收获之一。”
夏侯雷终于心悦诚服,一句话也说不来。
陈紫雨道:“但不知今天出门,都有些什么收获?”
夏侯雷去处布帛,递给了陈紫雨。陈紫雨看了上面的字,又阖上,道:“你得到了孤独剑法的剑谱?”
夏侯雷摇摇头。
陈紫雨道:“那这个就在此中是什么意思?”
于是夏侯雷将如何跟踪三个侍卫,如何一个侍卫杀了其他两个侍卫,自己如何找寻一一说了。陈紫雨又重新打开锦帛,重复念起“就在此中”那四个字。
然后,她的脸上突然泛起了兴奋的神色,夏侯雷道:“难道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你先回答我,你确定那个活着的侍卫是拿着锦帛想要离开么?”
夏侯雷道:“是。”
陈紫雨将锦帛归还到他手里,道:“恭喜你了,今天你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夏侯雷不解:“可是我依循那四个字的意思推测,这部剑法的藏所就应该在墙后或者墙里,但我非但什么也没发现,反而跟着死巷往里走,又重新回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我甚至劈碎了所有的砖块,却没有得到一点多余的东西……”
“恭喜你!”
夏侯雷还是很疑惑地看着他。
“我可以很荣幸地告诉了第二种破剑之法了。”
“什么?”夏侯雷的也开始饶有兴致了。
“你认为就在此中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中肯定就是就在此中,别无他意!”夏侯雷斩截地道,他早已对这个纠结的问题不耐烦了。
“你说那个侍卫多了锦帛就要离开,你难道就不能向更宽处想象?”
“你是说……”
“就在此中有可能是个地名,而第二种破剑之法,就是孤独剑法的剑谱!”
一个地名?”就在此中”?夏侯雷突然恍然大悟,突然又更加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