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内,易专城按兵不动…
无名宫中消息传来,巨大的讯息立刻成为了三天后本月下旬上朝大臣热议的问题。
这一天正是上朝的日子,无名殿前,森严而堂皇的白玉丹墀上,聚集了三十八位大臣,大家围成圈子,低声谈论着什么,有的面色铁青,有的面红耳赤,各下都兀自争论不休,却警觉性地又压低了声音。
上朝时间一到,东边的鼓角楼上,一声朝钟悠悠长鸣。
殿内传来一个长长的通报:“城主…驾到…,上…朝…!”争论的大臣话声顿时戛然而止。
整个宫殿上下听不到一点杂声,朝阳初升下,一班华服臣子趋步走上殿来,一众分裂为文武两班,雁阵鸾列,来到两边的跪座前,整束衣冠毕,各自曲腿垫膝而跪。人人皆低着头,乜斜着目光朝殿心中看。
只见殿上正中央横陈着一张六尺宽的黑色沉香木几案,边的跪垫是极高贵的黄缎龙图丝绸,却是虚位以待。
案旁站着一位满脸陈毅的带剑侍卫,正是易天下。只见他手捧着一个翡翠玺印,印上雕着无名宫中尊贵的神兽麒麟的图腾。
他高举过顶,绕到黑沉香木几案旁躬身将玺印身放上去,这正是无名宫城主世代流传的玺印。
易天下四下打量了两旁的三十八位大臣,口气沉凝,道:“前半个月冷城主闭关修炼,因此暂停了各位上朝,今次,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在一并提出来,大家商讨计较吧……”跟着便坦然跪到了中央的跪垫上。
众大臣面面相觑,却作声不得,似乎还是对易天下的行为有些不满,尽管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易天下见没有大臣启奏,按剑在手,竟优雅地抚弄起宝剑来,活脱就如沐猴而冠一般,道:“城主闭关修行,吩咐一切大小事务由我来代领,如果没有情况,那现在就退……”
那原本是想说“退朝”二字,但话音未落,就被毫不客气的一声“慢着”喝断。
一个叫封英的中年将军站起身来,直指易天下手中的宝剑,愤慨道:“易天下,老老实实说,你把城主怎么样了?你还是趁早给我退下去,老城主一天不来上朝,我们今天就务必不走了,我封天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侍卫到底有多少花样要耍?”
易天下手握着宝剑,眼睛细细从他全身上下扫过,慢条斯理地道:“你是东城还是西城的?”
原来无名宫整个地方机构分为东城和西城,东城都是武将,主管军事,禁言言政事;而西城的都是文臣,主管内政,却也禁言军事。
这封英明明身穿一身鲜亮盔甲,一眼便能看出是个武将出生。
当下封英见他明知故问,更加怒气勃发,道:“无名宫如今像你这种人都沐猴而冠,国都不国矣,何谈规矩?你一个无名小卒还不配与我……”
“出言不逊!”易天下只说了这四个字,宝剑铮的一声抽开,却见武将班中立刻冲出两人,一个大约四十岁年纪,而另一个却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将:一个叫封天,一个叫封海国,正是封天的哥哥和爹。
只见封海国咚的一声干脆跪下,并拉着封天的衣袖,意欲强拽他也跪下,哪知封天脾气倔强,两眼怒火重重,仿佛要吞掉易天下一般,双腿就像钢筋一般硬朗,心下虽不忍爹为自己而下跪,但自己无论如何就是不会下去。
封海国苍颜惨白,两眼紧缩,声音颤抖,叩首道:“易大人恕罪,犬儿一时糊涂,冒犯了大人,望乞开恩,使犬儿得以苟活,也使老臣不至于对不起泉下亡妻……”
易天下耸了耸肩,眼光扫过三人,审度了各自的心态,最后才道:“封将军请起,将军虽是劳苦功高,不过你不是不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是你再有功劳,也敌不过贵子挑衅冷城主权威之罪……”
嘿嘿冷笑了两声,“若要我饶恕他,那也要看看众人的态度了?众大臣怎么看?”
众大臣各自摇头,各自揣测叹息,既对封氏三父子感到惋惜,又怕殃及自身。
原来这易天下自从上半个月的乞火节之前,就几乎已掌控了无名宫中的大权。由于城主冷于冰与兄弟冷风之间产生了矛盾,正在酝酿一场政变,而冷笑天则冷锋下毒以为逼迫冷于冰的要挟。
冷笑天中毒,无名宫内放出消息:冷城主毒接之后,听说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而死,便心灰意懒,独自闭关练功,原来荒废的武功现在渐臻化境,且正进行到关键阶段,无法出关上朝,一切事务皆由亲信侍卫易天下代主决定。
原来那冷笑天早在多年以前,就与易天下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要易天下帮他除掉了陈紫雨,冷笑天便把城主之位拱手相让。
以前冷于冰在位之时,易天下不敢轻举妄动与当时笼络人心、实力巨大的冷锋相抗衡。
如今大碍已去,他便想趁火打劫,一同无名宫多股势力,然后与易专城的易家军一决雌雄。原来易专城的到来,也并没有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再说众大臣中,有多数不服者,但均苦于冷锋死后,老城主无法得见,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发他。
而易天下的手中又早有城主的玉玺宝剑在握,人人都只落得有口难言。
大家相互会意,均是不约而同地跪下求情,群情涌动,整个无名殿前亦是绝不仅有的空前性。
跪者如排山倒海一般一致,然而就在这一群人中,却仍有两个身影岿然不动。
一个是倔强的封英,还有一个却是封天的哥哥封天。
易天下诧异,对封天多看了两眼,笑了一笑,道:“那么,作为封天的昆兄,我想问问封天,你是什么态度?”
封英亦是浑然不觉,自己身后的哥哥竟没有跪下去,这时猛然转过头去,微有怒意,道:“想不到,哥哥你竟也跟易天下这种倒行逆施之人同流合污,枉我……”
只见封天的腰际剑光一耀,一把匕首铮然扎入封天的小腹,鲜血迸溅。
宫廷上,一场喋血骤然发生…!
“封……英……”封海国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他跟着扑到了倒下的封英身旁,只见他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大殿上所有的臣子也都瞪大了眼睛…原来一向沉默不语却刚强正直的封天,居然也会对自己的弟弟出手。
“好!好!好!”易天下霍然收剑,笃笃跨下阶来,走到封天的面前,忍不住嘉许地深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果然够狠,你以后就好好帮助我管理无名宫中的大小事情。”
对众大臣道:“以后宫中仍然按照以前的规矩行政,武将驻守城防,文臣管理内政,各秉职权,不得擅越!”众大臣得声应诺。
易天下这才脸色稍和,重新回到大座前,拔出宝剑,斩下案上一角以示大权在授,然后才缓缓跪坐,面向众大臣,极温沉地道:“刚才大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现在各大臣有事禀报,无事即刻退朝。”
那封海国老泪纵横,想着易天下的专横跋扈,自己一个极其稳沉的儿子竟然是如此恬不知耻,气得一只老手不停发抖。
捧着封英的尸体,大骂封天,跟着便拔出剑来横死当场,绝不受易天下的丝毫侮慢。
这无疑跟刚好恢复的整个气氛又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影,但一旁的封天眼望着这些,根本面无表情,也不顾许多大臣在背后暗声咒骂。
易天下和颜一笑,吩咐殿外侍卫将封海国父子的尸体送回封府。
殿内的丹墀下一滩血迹,众大臣沉默。
但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无名宫内已经一个月没有上朝了,累加的大小事务已经汗牛充栋。
所以片刻之后,便见一个叫丁化的武官走出雁阵,只见这人满脸凄苦,一头头发已经半白,显出了日夜操劳后的疲倦。
只听丁化道:“启禀易大人,我们的军队并没有在城内设埋伏,易府的军队就已经按计划撤退出城了,现在仍驻扎在城外按兵不动。”
易天下道:“探听到易专城的其他消息没有?”
丁化道:“易府的军队目前只有几百人而已,而且我们第一天按计划大开城门,他果然疑心较重并没有攻进城来,这三天以来他好像正在等待援军。”
易天下道:“那负责城内治安的是谁?”左首的文臣班列中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文官,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应道:“微臣赵喜听命。”
易天下道:“这三天中的,城内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赵喜道:“微臣日夜派人在无名宫一带重点巡逻,一天三遍在全城内搜索,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易天下极轻极轻地道:“你在说谎。”
赵喜一听,面色如土,跟着跪倒求饶,磕头如捣蒜一般,直磕得头破血流。然后易天下满意一笑,这才放过他。
众大臣噤若寒蝉,陆续报告内情时无不真实详细,生怕给易天下错认为所说非实。
易天下又询问了总兵丁化麾下的军队实力和数量,丁化道:“近卫军和带刀侍卫,加上守城兵力总计还可接近五万。”
这个数字无疑仍令易天下感到满意。
一场朝次下来,易天下将对城外易专城的了解情况大致与大臣们禀报的情况约略核对了一番,并推测到最近易专城之所以按兵不动,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
这是他根据所得情况推测到的,而且他深信不疑。
也就是这一次上朝,他在无名宫的地位无疑已确立下来。
冷笑天被以一个闭关修炼的理由架空权力,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不过谁也不敢过问这些。
他想,城主的地位是我以杀了陈紫雨为条件与冷笑天交换得来的,尽管当年当年胡无名于我仍有恩义,不过既然他早已心灰意懒,这个位置我当仁不让又如何?
这也无疑也让他感到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