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晓奋力地用另一只手摆脱了青云的束缚,“恶心!”她竟掉下眼泪来,推开青云。
李子健刚好过来,“怎么了?……”他瞪着青云,“你丫干什么?”
“没事,咱么走吧!”红晓忙拉了李子健的手走了。
青云呆呆地站着。
“恶心!”红晓的这句话,只有两个字,却像钢鞭一样一遍遍抽打青云的心。
碎了。
眼睛干干的……湿润……
回到宿舍,收拾行囊。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翻的乱七八糟的。猜想是保卫科的人搜查来着,也没在意……
青云终于提了行李……
他站在教学楼下,教室里在上下午最后一堂课。他希望能再看红晓一眼,哪么不是微笑的也好。
知道那是妄想,他便转过身,走了,没再回首。
他想:“她会不会看到课桌上的几行文字呢?”
静闲湖畔,斜阳草对佳人话,对非绝对,词非好词,强拟闲愁与闲暇。危楼以下,未罪之人望窗花,窗本无花,因把泪儿洒。
闲愁与闲暇,无缘作伴走天涯,苦乐是两家。恁不懂,最爱随波下,愁未散尽,各自独把昔日画,只原人易走,依溪奔南流。
陈红晓看完桌上的文字,心中很不好受,默念:“恁不懂,最爱随波下……”她轻索柳眉,“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说……我也同旁人一样不信任他么……”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很宏亮,她却一点也听不进去,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危楼以下,未罪之人望窗花……”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跑到窗口,正看见梅青云不舍得转过身去。陈红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含了泪水,从高高的楼窗,探出头来。晶莹的泪,随风而坠,被金灿的阳光,照的闪亮。她的嘴巴一张一噏的,不知是否想呼唤他的名字……
“陈红晓!干什么呢!”老师很生气地叫了她的名字,“不要随便下座位!”
陈红晓拭去眼角残余的眼泪,“为什么不去看我的比赛……”
青云提了行李,一手。
拿着杨德源给他的行车路线,另一手。
坐车。
好久。
青云看着窗外,景象依然是城市模样。
路不很平稳。
青云的心随着车子的一摆一摆。
不久,到了个小镇,青云知道到了近郊。但这不是终点,还要沿着家乡和慧林一附中两点的延长线继续。在这个小镇,上下的人较多,相对而言。
青云看着车厢内人数由多至少,又由少变多,拥挤。
难以呼吸。
一位白发老者站着,被挤得站不稳脚根。
车开了。
那老者随着车子摆动的厉害,没人给他让座。
青云心想:“刚才,我主动买票,乘务员那厌烦的样子,真是让我恶心。这年月,没有Money,做人的原则就是低头;钱包里全是银行卡的时候,原则才是抬头。”
他又看了看这些乘车的人,和那站着的老人,想:“可惜,乘公共汽车的,钱包里可能有卡的不少吧,卡里有东西的恐怕不多。乘务员当然不会对谁格外的恭敬;坐着的当然不会去关心站着的是没钱的小孩还是老人,他们眼中只有窗外的红绿……”
他幽幽地叹口气,扪心问自己是否会因为钱包里的东西而决定做人的态度,“还是把钱包扔了吧!”心想。
青云站起来给那老者让座。
老者皱着眉头,“干什么?你以为我是废物!”
竟不去坐。
青云看着那老头,头顶微秃,带着黄边的花镜,中等身材,瘦,最突出的是他的大鼻子,老长,老长。
一旁的一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抢身坐在位子上,很得意的样子。
青年嘿嘿的一笑,漏出洁白的牙齿后面,金属色的舌环。
梅青云很惊异老人的反映,忽然又感叹,“穷人还是很有骨气的。”
……
“穷酸的发横。”
心里又是不顺了一气。
一路上,青云扭着头看窗外,不再去理会那老人,“那二附中可离一附中远得很呢,付磊如何骑车到那样远来找他的GF(girlfriend)?”
正寻思着,看见远处一家公园,很是气派,转盘一样的缆车,高高挂在空中,依稀可以看见其他的一些建筑,才知道,那是游乐场……
天已将晚,半个日头还在在天边。
青云提着行李,站在一所学校面前,只觉得好重的行李,却不能抛弃。
招牌有些发黄长锈了,学校的。
青云看着这可怜的锁着的门,却没有为终于到达目的地而感到欣喜。
他心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二附中。”
他扣了扣门。
一位守门的老人探出头来。
“是二附中吗?”青云问。
“是。”苍老的声音。
青云将杨德源介绍他来的事大概说了,并要他看介绍信。
那人说,“没听说过这事啊,现在已静校,明天再来吧。”
不容青云再说话,门便关了,关的很无理。
凭青云的本领,完全可以进去,他没有。
转过身,走了。
青云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提着行李,独自走在街上,小镇。
夜已然来了,街上还算热闹。
青云拖着疲累的身子,越发觉得行囊沉重。他太想抛弃掉,但仍然负重前进,到处都很沉重……
“迷失方向的小船是很危险的。”青云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他觉得好累,便在路边的横椅上倒身便睡。
有梦幻,很美。
青云牵了红晓的手,漫步在宁静的夜晚的街道。浅浅微笑的她正看着青云……
他微笑着看着她那浅浅的酒窝,笑去了所有的烦恼。
有梦的睡眠并不优质,他并没有消去烦恼,只是昏沉的睡。
“你们干什么?”一个娇嫩的女生的尖叫惊醒了青云,朦胧中看见几个人就在离青云不远的地方。
他注意到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这么晚了?”青云心想。
“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青云心道。
只听一个粗气的男声道:“小美眉挺正典呀!”
然后伸手向一个人摸过去……
女生的叫,尖叫。
男人“啊”了一声,似被弄疼了。
另外几个男的声音,笑。
青云当即明白,跳身起来。
“你们干什么呐?”青云高呼。
来到近前,他看见几个痞子正围着个女生,便气往上撞。
“小子,关你他妈什么事?滚!”一个男的道。
“放开她!”
一个高大的男青年过来,一手拿着个棒子。棒子有节奏的打在另一只手上,后面还有几个人也过来了,手里都有家伙。
青云不想多话,直奔那女生。
几个人拦住去路。
青云被围当中。
那女生被那粗声的男的制着,缚了双手,被那男人的双手,从背后。
青云心想,“我以为这种情景都是电影、小说中的俗套,不想竟被我遇上了,可悲……”
青云猜想制住那女生的男的是“头子”。
猛然间,棍棒已然向青云打来,青云挡驾着,很痛。
七八条棍子无序打来,青云已经受伤了,他实在招架不住这么多人。看了那女生一眼,青云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
那粗声男子本反抱着那女生,此刻竟不见那男子,却又多了个身材窈窕的女生。仔细看时,才发现,窈窕女生脚下踩着个东西,正四肢乱抓,狂叫不已,便是那男的。
愣神之间,只觉得手臂钻心的疼痛,左臂被打伤了。
头上又受了一下,……腿上……
青云倒在地上……
七八个人见青云晕倒在地上,刚要大笑,才听见那个被踩在脚下的青年男子的呻吟。
几个人抡着棍棒,过去。
那窈窕女生也不慌忙,见几人到了近前,用力在脚下男子背上踏了一踏,当即出腿去踢面前几人。
只一个转身,七八个人尽数倒在地上。
还有几个爬起来的,又被她撂倒了。动作之快,当真令人眼花缭乱。
青云觉得全身暖暖的,好不舒服。
他猛地睁开双眼,竟躺在一张床上。
“姐姐……姐姐……他醒了,他醒了!”女生的声音。
“喊什么呀?又没死,当然会醒的!”另一个女孩儿的声音,略带磁性的声音。
青云看见两个女生站在床前,一个笑的花儿一样,身材略为娇小,也就初中二三年级的样子;另一个比她高半头,身材很好,脸色冰冷冷的,另一种的好看,抱着肩膀看着他,目光尖锐。
青云坐起来,觉得头和臂膀疼的厉害,不禁轻轻哼了一下。
“不要动,牵动伤口会痛的!”
“哼,没本事,还要充大头,我看是活该!”另一个道。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人家?”
“嘿,我可说错了没有?”
“人家要不是为了我,也不会伤了身体!”
“他救了你了?”
摇头,小姑娘。
“你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出去干什么?”
“我还不是为了去接你……”小姑娘道。
“找我干什么,到点了我还不会去了!”
青云稍微有些听不懂她们的对话了,终于站起来。
窈窕女生看了青云一眼,“他没救你,我却救了你们两个,你不来谢我,反倒来怪我责备他,我看你这个家伙当真问题不小。”
青云方知是她救了自己,虽然有些将信将疑,还是说道:“谢谢相救。”
“哼,我可本想将你扔在街上,可是我这妹子哭着喊着要把你弄回来。”
小姑娘脸畔飞红,“谁说人家哭着喊了的?”
“没有吗?”姐姐怪笑着冲妹妹挤了下眼睛。
“这里离医院老远,咱们这里什么药都有,自然这样最妥当的。”妹妹道。
青云打亮了一下这房间,不大,却也干净。仅有的桌子上,当真摆了许多药。先前以为是给他吃的,可仔细一看全是些从未听说过名字的,想来不是给他用的。
“哥哥,你在哪儿上学呀?”
“我……”青云刚要说“慧林附中”,觉得不对,忙道,“二附中”。
“你也是二附中的?姐姐,姐姐,咱们却不认得!”
窈窕女生一皱眉,“我怎么没见过你?”
“啊?你们是二附中的?”
默认。
“我是刚被杨德源老师介绍来的,去学校时,已经锁门静校了。”
“也就是说你还不是二附中的?”姐姐问。
点头。
“那你原来是哪儿的?”妹妹问。
“一附中的。”
姐姐干笑了几声,“我说美国怎么老闹疯牛病呐,原来是你吹的……哪个傻瓜会从一附来二附!”
“我没吹牛,这有什么可吹牛的?”青云道。
“好,那你有没有胆量和我们道二附中去?今天。”姐姐道。
“麻烦带路。”青云道,也才知道已是第二日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