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蒋佳帆便听见有人读英语。
“真他妈有病!”蒋佳帆翻了个身又睡了。
原来梅青云,早早的爬起来背英语。开始还没出声,不想入了神竟忘了时间,刚5:30。
他又往后背了两单元单词,坐着伸了个懒腰,觉得不过瘾,又把前三单元的课文全背下了,这才终于打铃。
他穿了校服,下床出操。那三个人噘着嘴,眯着朦胧的睡眼也出了门。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却说梅青云到了教室,见陈红晓已坐在那里,平静的很。看得出心情已好得多了。
“早!”梅青云道。
“好!”陈红晓依旧浅浅的一笑,表情格外好看。
梅青云坐下读英语。
老师道:“Classbegin!”
有人喊道:“Standup!”
全班:“Goodmorning,teacher!”
“Morning,boysandgirls!”老师道,“Now,we’regoingtolearnLesson1!”
梅青云听懂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终于和初中一样了……”原来第一次英语课,老师根本就没讲课本。
“Lesson1?”梅青云这时才明白,“原来昨天都是‘肺’话!”
从没听过的“废话”。
青云心想,“还是讲课本好……”
很轻松,这节课。
铃声。
梅青云终于笑了,轻松的笑。
“听懂了?”
“嗯,全听懂了。”
陈红晓有些不敢相信,那天还闹得满堂笑的梅青云可以变化这么快,因为连她也没有那本领保证全听懂了。
她心道:“哼,他还挺要面子的!”
“陈红晓,你知道图书馆在哪了吗?”梅青云道。
却看陈红晓,脸色微变,“不好意思……”轻轻地道。
“啊,没事。”梅青云看出她脸上细微的变化,也不敢再问下去,便准备亲自去找找,就此也熟悉熟悉校园。
体育馆。
“今天我们继续练习背跃式跳法。”老师道。
准备活动,练习。
梅青云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蒋佳帆跳时的每个细节,才知道上次自己跳的果真算是‘晕’来的。
到他跳了。
量步,助跑,微曲身,摆臂,跳起,翻身,展髋,收腿……
完美的动作。
“漂亮。”蒋佳帆道了声好。
开学来,这是梅青云受到的别人的第一声称赞,由衷的。
∈〖,〗……(米),大约。
“这位同学。”老师注意到梅青云确实跳得不错,“你原来练过这个?”
他摇摇头。
“叫什么?”
“梅青云,梅花‘梅’,直上青云的‘青云’。”
老师转过身,对大家道,“我们请梅青云同学为大家演示一下。”
掌声,第一次掌声。
跳,高,∈〖,5〗……(米)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包括老师。
课后,老师问梅青云;“想参加校体育队吗?”
梅青云道,“我好好考虑考虑。”
老师说他姓白。
风,清风,拂去梅青云额头的汗水。
热,渴。
他见到蒋佳帆、李子健还有很多同学都进了个小屋子。
他走过去见到“校服务部”,进去。
原来大家在买冷饮。梅青云一听他们谈价,偷偷摸了摸兜,却转身出了门。
他抬头看了笑的灿烂的太阳,耀眼,热。
他踽踽的回教室了。
终于有阴凉了,学校的树还是挺多的。
青云觉得被什么东西恍了一下眼,还没搞清是什么,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同学,帮忙叫高一五领英语磁带。”
梅青云一愣,见一个高大建筑门前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在叫他。
他走过去,见那人推着个车子,运书的车子,“老师,这是图书馆么?”
“是。”
梅青云笑了,发自内心的。
“我就是高一五的。”
他抱着磁带,回教室去了。
路上却发现学校的路灯很是特殊,高高的灯罩上面还有个黑的东西,似乎还在其它什么地方见过。
回来教室的人还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立。他将磁带按各组人数分放在各组第一个人的桌子上,井井有条。
发完磁带他到自来水管洗了洗,喝了两口。
再到教室时,人已然回来的差不多了。
喝水的喝水。
电扇调的是摆动,蒋佳帆也懒得去调定,跟着电风扇走来走去,左手用本儿扇着,右手抓着衣服,一拽一拽的用衣服扇,好不凉爽,嘴里却骂道:“他妈的,这么热,学校也不给弄空调……”
“蒋佳帆,咱学校的路灯上边为什么都有块黑玻璃?”梅青云道。
蒋佳帆看了梅青云一眼,又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懂了吧!那是太阳能的。”
“太阳能?”梅青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似乎还在别的地方见过……”话还没说完却听蒋佳帆道,“咱学校一切供电设施都是由太阳能配电部供应。”
“太阳能配电部?”梅青云心里话,“那是什么玩意儿?和来时坐的公共汽车一样吗?”他怕再遭白眼,不再问蒋佳帆下去。
青云见陈红晓已然回来,告诉了她图书馆的位置。
放学后,梅青云到图书馆借了本英语辅导书,决意提高英语。
于是到那个荷花池旁的小亭子去了。
“静闲亭”三个字映入梅青云眼里,没有人。
他坐下,进入了英语的天堂。
耳边鸟声,风声,声声入耳?还有蛙声。
“倒真有‘稻花香里说丰年’的意思。”青云心想。
“梅青云?果真是你!”动人的声音。
梅青云抬起头,是陈红晓,倒令他一愣。
“你怎么也来了?”他道。
“大概和你想的一样。”
梅青云递了个眼神,请他坐下。忽然微风拂过,掠起她飘飘的秀发,青云看着她修长的身子,亭亭玉立,在那晕红的黄昏的阳光下,浅浅的笑,让他心醉了……
梅青云看的痴了。
陈红晓见他盯着自己,先是脸一红,脸上又显出小小的酒窝。
“盯着我干吗?又没生虫!”
梅青云这才低下头,觉得脸上不住地发热。幸好有那红红的阳光,不然他定会更为尴尬。
梅青云来这的本意果真和陈红晓一样,没什么人,静,闲。梅青云独在时,却也静闲了一阵,可陈红晓一到,梅青云的心却难以平静了。
青云心道:“叫‘尽陷亭’倒是合适。”梅青云见她捧了本席慕蓉的诗词集子,看的入神。
青云已然无心再看下去,却发现自己已然看了六个单元的英语辅导书,学了不少窍门。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摇摇头,“又没控制好速度,不觉中读了六个单元,却不知记住没有……”于是又决意晚自习再重新看一遍。
极天一线异色,已然难以看清书上的字了。
“该吃饭了,我先走了。”梅青云道,声音未落,人已经走出几步。
陈红晓抬起头,“梅青云……等等我,我也走……”她边喊着边追上梅青云。
月的夜已然显现出来,耳边依然可以听见蛙声,很是可爱。她俩人并肩走着,不近也不远。路灯突然亮了,比寻常的路灯更亮一些,却不晃眼。
“那灯光真好看!”陈红晓背着手,仰着头看那排路灯。
她的话打破了久久的寂静,其实也不算久。
“是。太阳能灯似乎和寻常路灯不大一样!”梅青云道。
“太阳能?”陈红晓甩过头看着梅青云,“那灯是太阳能的?”
“你不知道?”
“估计最近才施行起来的。”
“我也是今天刚刚知道,你看那上面不是有块黑亮的玻璃板吗?”梅青云指着一盏路灯道,“今天下午,我问蒋佳帆那是什么,他告诉我那灯是太阳能的,并且学校里所有的用电设施都是用太阳能供应的。”
陈红晓听得出奇,“却也有趣!”
“倒也环保。”梅青云接着道。
接着俩人一起笑了,“咱俩跟排广告似的……”异口同声,又是一阵笑。
梅青云心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总是那么快乐?”
陈红晓抬头看看头罩下飞来飞去的小虫随口地念了一句:“虫儿飞,花儿睡,双双对对,我忘了陶醉……”
青云听了微微一笑,却不知道那是歌词。
陈红晓一扁樱唇,“你敢笑话我!”
青云以为他真的生气了,登时紧张道:“没有没有……”
陈红晓见他那副模样,心道,“这个小傻帽,连这首歌都没听过……”便强忍住不笑,“你敢笑话我的诗,你得受罚!”
“啊?”青云一咧嘴,“好吧。”心里却笑,“那也叫诗啊?怎么跟儿歌似的……”
“我的诗只有上句,你得作一下句才行!”陈红晓仍然强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可是眉梢已经留不住笑意了。
青云全当她真的生气了,假意抓挠着后脑勺,“这可真把我难倒了!”
“我不管!”她扁着小嘴道。
“风儿吹,叶儿坠,孤孤单单,我浸满酒水……”青云随便说道。
“啊呀,还说你不会!你就是在笑话我!”陈红晓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笑了出来。
青云也跟着傻呵呵的笑。
“虫儿飞,花儿睡,我忘了陶醉。风儿吹,叶儿坠,孤孤单单,我浸满酒水……嗯,不过我是在高兴……可是你的意思好像挺难过得呢!我又没逼你,何必呢?”
“什么呀,我就是瞎对的,根本没想那么多。”青云笑道。
不觉中俩人已经来到饭堂,便一同吃饭。
陈红晓见梅青云打的最便宜的菜,而且只有一样。
“你真节省。”陈红晓道。
“马马虎虎,吃饱就得了。”梅青云道。
夜幕早已然完全拉下来。
熄灯了。
梅青云又双手背在头底下,他很喜欢这样躺着,尤其夜深后。
他睁着眼,望着窗外,“我到底参不参加那个什么体育队?学习还没有起色,若早早的应了去训练,可能会影响学习……嗨,我逞什么能,跳那么使劲干什么?只是不想被看扁,却平添了麻烦。”
“先不去,顾学习!”心意已定。
于是爬起来,穿了衣服,拿了教科书,悄悄地到水房去了,昏暗的灯光……
两日无话,梅青云都是在宿舍,饭堂,教室,图书馆,“静闲亭”这条线上奋斗,起早贪黑。
却说那日上计算机课。
座位和教室的安排一样,梅青云该挨着陈红晓。梅青云进来见陈红晓已然坐下,径直去了,却哪想到,半路出了个李子健。
“出来一下。”李子健道。
“干吗?已经上课了!”梅青云道。
“哎呀,你就出来吧!”
梅青云无奈,和他出了机房。
梅青云终于听到他和一般人怎么说话了,“我跟你换换位子坐,怎样?”李子健道。
“不行,老师不让的。”
“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老师也不认得咱们。”
“哎呀不行。”梅青云说着便往机房里去。
李子健眼珠一转,又把梅青云拽回来了,从兜里掏出钱包,掏出张一百的塞在梅青云手里。
“什么意思?”梅青云怒了,将钱扔在了他脸上,转身便进去了。
李子健瞪视着他的背影,“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咯咯作响,捡起地上的一百块钱,吐了口吐沫在地上,“真他妈不识抬举。”
陈红晓见梅青云脸色不对,忙道:“怎么了?”
“没事。”梅青云道。
李子健已然进来,眯着眼看着梅青云。梅青云深深运了两口气,瞪着李子健。
上课。
梅青云很是心烦,本来懒得听老师罗嗦,可是顾及自己对计算机了解不多还是硬挺着,但终究也没听进去什么。这节课上的很磨人,尤其对梅青云和李子建来说。
铃声。
梅青云恨恨得出去了,不知去什么地方好,随意的走。半路遇见高二的一个女生迎面走过,。只见那女生,腿粗于腰,腰粗于肩,肩粗于颈,颈粗于脸,脸粗于顶,活脱一个金字塔造型,只可惜他实在没有金字塔那么有棱有角,浑身赘肉忽悠忽悠的。
梅青云只看了一眼竟然忍不住要笑出来,虽然心里不痛快。他心里话,“世上竟还有这等人!”
那人用手一撩头发想摆个淑女式,却哪想到,一阵风吹过,“呼”的将她那半长不短的头发尽数吹得满脸,好是狼狈。
梅青云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那女生急忙弄好头发,瞪了梅青云一眼。梅青云只是笑,也不管她,走自己的路。气却消了不少。忽然忆起还有些资料要查,图书馆却没有。于是准备趁着天亮到新华书店一趟。
说走便走。
至此以来,只怕还是头一次走出校门。他看着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很是繁忙。
树叶已然有黄的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梅青云自语。
他看见有报刊栏,便停下观看。
“领土纠纷……”;“巴以冲突……”;“石油……中东……”;“伊拉克……”;“美反恐……”……“这一天里不知有多少人流血。”梅青云皱皱眉,摇摇头,不愿再看这和平年代的实事。
他继续前行,找人问了书店的位置。
路过一个麦当劳餐厅。
“新华书店,有名的书店。”梅青云这样想的,已然进了书店。
各类图书,琳琅满目。
他找他要的书,没有,叹息。
回头却看见胡一洋。
“胡一洋?”梅青云道,“这么巧?”
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见他拿了本数学辅导匆匆出去了。
梅青云摇头笑了,“不爱说话的冷酷人!只爱学习!”
继续找书,不久,没有中意的,也便出来了。
青云猛然看见李子健领着陈红晓进了麦当劳,叫梅青云吃了一惊,他低下头,不想让他们看见,心里胡思乱想的连自己也不知什么。
看着地,又抬起头,见他们已然进去,他才继续自己的路。
叹息,笑,很不自在的笑,“我这是怎么了?”他心里想。
人群,有人哭,有人喊。
梅青云知道是围观打架的,本不想看,可是人群挡住了路,也只好由此经过。
“骗子,大骗子……同乡的钱你也骗……良心都给狗吃了……”一个外地人的口音。
梅青云只听了一句便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想:“这世上如果没有钱,人们的烦恼、忧愁却会少很多呢!”
他走过去,没有回头。“在黑暗里再睹人性的黑暗?”青云苦笑着摇摇头。
寂寞,孤独,他心想:“我到底属不属于这个城市?”
他望了望灰蒙蒙的天,长啸一声,跑了。
却说在那麦当劳里。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到这来么?”陈红晓道。
“是。”李子健很诚恳,“真对不起,那天让你不高兴了……”
“那不关你的事,是我想起了难受的事。”
“但我总感到愧疚似的,毕竟是我将你弄得不快了!”
“你何必呢?我都说没事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回去了。”陈红晓说着便已站起来要走了。
李子健也站起来,眼睛盯着陈红晓,“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而已,赏个面子……现在天已经快黑了,饭堂应该没饭了……”
陈红晓没走。
李子健很是高兴,点了两份套餐……
陈红晓脸色冷冷的,没有一点笑意。
“哗……”忽然下雨了。
陈红晓向窗外望着,李子健道,“不用急,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沉默。
过了许久,红晓幽幽的说,“其实我那天是看了你的手机,想起了我初中的一个朋友。”
李子健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红晓的眼睛。
他看到她的眼眶又湿润了,“她也用我那款手机么?”
“嗯。”
“世界那么大,也是可能的,她和你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李子健说道。
“嗯,他对我很好,我都知道,可是他提出来分手,我根本无法理解。我恨了他很久之后才知道……”
李子健突然一怔,这才知道她所说的是男生,“知道什么?”
陈红晓哽咽道:“他……得了癌症,而且已经是晚期了。”
李子健递给她一块面巾纸,“他喜欢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表达什么样的感情……疑问,肯定,惊讶还是什么……
“他叫安道然。”李子健听了这个名字当即一愣,听陈红晓继续说道,“他有着和你一样的身高,洁白的牙齿,狡猾的笑容,他和你一样的拥有阔气,可是他的纯朴出神的像梅青云……”陈红晓哭着,眼睛红得厉害。
“梅青云?”李子健道,“这就是你为什么喜欢和他呆一块的原因么?”
“……”陈红晓哽咽着,没有说话。
“对不起。”李子健说。
“同时拥有阔气和纯朴的人并不多,我遇见了一个,却从我的身边离去了……”
“安道然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李子健说。
“晗紫肯定跟你念叨过的……”
李子健听到“晗紫”两个字,登时觉得十分尴尬,“啊?……啊……”
“晗紫并没有珍惜他……”陈红晓说。
“……是呢……”李子健幽幽的说道。
“就和你没有珍惜晗紫一样……”
“我知道她心里就一直没有我的。”
“你们不是一直过得很开心么?”
“可是她喜欢的不是我。”
“所以你们分手了?”
“嗯。”子健点点头。
“看来付磊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呢!”
“那小子可能也只是个替代品罢了,晗紫只是喜欢他拉的小提琴曲子。你还别说,付磊那小子还真不简单,只有他能把小提琴拉得和安道然一样好。”
“是么?那我哪天也想听听他拉呢……”
“好。”
李子健和陈红晓漫漫的聊天,有的时候李子健会边说着边痴痴的看着玻璃窗子外面,来往匆匆的无语的过客。
天阴得厉害,仿佛到了子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