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有明确的规定,老师在上课时间是不允许接听电话的,因此,上课时老师大多把手机留在办公室自己的抽屉里。年轻的老师担心泄漏了隐私,就把手机设置为震动带在身边。
陆老师平时电话不多,他常把手机放在抽屉里。这天上午,他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到办公室里,他座位旁的吕红艳老师告诉他说,刚才您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已经响过好几次了。陆老师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手机来查看,手机屏幕上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陆老师知道这些电话都是县公安局打来的,知道这与妹妹的车祸事件有关,便赶紧把电话回过去,但这时那边却没有人接,他想,也许公安局的人这时已经下班吃午饭,心中忧虑,回到自己的房里。
娟子已经在厨房淘米做饭,这些日子,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陆老师害怕又伤及娟子的心灵,就没把公安局里来电话的事告诉她。
吃过午饭,陆老师躲着娟子来到屋外,他又把电话打过去,但那边还是没人接。
下午上班的时间马上就到,他离开屋子回到学校办公室。刚坐稳,就见龚校长捧着茶杯走进办公室来。龚校长说:“陆老师,您跟我来一下。”当领导的都喜欢把属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说事,这一点龚校长也不例外。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以为龚校长又要给陆老师布置什么任务。
这时陆老师的心里也是这么想,但对这事他并不担心,因为学校里那些写写画画的事情,他早就是轻车熟路了。
陆老师来到校长的办公室,龚校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前,往茶杯里续了水,转过身来对陆老师说:“上一次县公安局有两位警察来过我们学校,查的就是您妹妹和妹夫车祸那件事,现在这事已经有了点眉目。上午,公安局的郑警官给您来过几次电话,您没能接,他就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办公室里。他让我转告您,说那位肇事的汽车司机现在已经找到了,问您是不是想去见一见。”
“哦,这是真的?”陆老师听了有点兴奋。
龚校长说:“是真的,他们说为了找到这个人,他们已经费了好多的周折,如果您想去的话,他们给您安排见面的时间,学校里的课程,我让蔡毅给你调整一下,怎么样?”
陆老师说:“好的,我倒真想去看一看这人是长什么样儿。”
龚校长说:“好吧,那您就准备一下,特别是心理上,您可要有所克制。”
陆老师说:“这我心里有数的。”
傍晚吃饭的时候,陆老师对娟子说:“今天公安局里来电话说,那位肇事的汽车司机已经找到了,问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哦,真的?”娟子听到这消息感到很兴奋。
陆老师说:“如果去的话,我想就明天一早去。”
娟子说:“这也行,我倒是要去看看这人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这样,今晚我们就要准备一下。”陆老师说。
娟子说:“这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准备一些香纸和蜡烛,也把这消息也告诉你的父母。”陆老师说。
“好吧。”娟子答应说。
现在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当晚,娟子心里还是想了很多。她想,凶手是汽车肇事还是蓄意谋杀,这问题她已经听多少人谈论过,而谈论中多数人的观点都有是趋向于后者。如果这观点成立,那么是何人要置父母亲于死地。谈论的结果,大家都认为这事与父亲去市里调查案件有关,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应该是在市里。现在既然找到了肇事的汽车司机,顺藤摸瓜也许就能找到这事真正的凶手。
第二天的上午,他们乘车奔赴县城。汽车在公路上颠簸,一路上,他们两人的心里也同样平静。
郑警官有事去了,李警官接待了他们。在接待室里,娟子的心绪又渐渐乱了起来,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
休息了几分钟以后,李警官领他们去见那位肇事的汽车司机。穿过几道走廊,他们来到一排低矮的房屋前。李警官说:“那人就关在这里面。”李警官又就近房屋的窗口,向里边的人说:“你过来看一看,这两位就是被害人的家属。”但是里边的人却没有来到窗口。
陆老师和娟子走近窗口,朝里面看了看,里面的墙角坐着一位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他蓄着短发,把头低得很低。
李警官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他走进去对那人说:“你抬起头来看一看,这两位就是被害人的家属,有什么话要说?”
娟子原本想要臭骂这位男人一顿,可此时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流下了眼泪。这时那位中年男人缓缓地抬起头看了娟子一眼,喃喃地说:“是我对不起你!”说完他又把头低下去,任李警官怎么问话,他也不开口。
陆老师心里想,看来这人良心未曾泯灭,能在娟子面前道歉,但他一直低着头,拒绝回答其它问题,也许心里有苦衷,或是其它隐情。
李警官说:“这人的态度很强硬,问他什么话都不说。”
陆老师说:“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李警官说:“这还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提供了线索。”
陆老师这才想起前不久郑警官和李警官到学校去找方晓的事。
原来郑警官和李警官根据方晓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位拆卸肇事汽车零部件的吴顺达,由此才找到这位肇事的汽车司机。其实,这位肇事的汽车司机就是方晓看到的神秘的黑衣人。那天他制造了车祸,一路冲出县城把汽车开进大青谷,看到这大青山里偏僻,他就把汽车开下山崖,只身步行进入安徽境内。他在安徽的乡下躲藏了几个月,心想这事的风头已经过去,就潜入到事发地察看情况。骑着摩托车在出事的地方转了转,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就又骑车去大青山看一看那辆坠毁的汽车。他把摩托车停在路旁,拨开小灌木丛想爬下山崖,却看见有一位小青年站在汽车旁,便转身离开。回到安徽的乡下,他的脑子里老是浮现出方晓的身影,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又想那辆坠毁的汽车总是一个祸根,得想办法把它清除掉才行。恰巧这时候吴顺达到安徽的乡下贩鱼,他就把这事跟吴顺达说了,并且告诉了他那辆汽车坠毁的具体位置,于是,吴顺达也就很容易找到那辆车。
李警官接着说:“现在这案子正在调查中,但到目前为止,这位汽车司机他只承认自己喝醉酒酿成了车祸,却不肯说出事那天是在哪里喝的酒以及跟谁在一起喝的酒,他说这些都已经忘记了。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位司机的背景很深,交际也非常广,他在市里也有熟悉的人。联想到您妹夫生前是在调查一位市领导违法违纪的大案,所以我们估计这事很有可能与您妹夫调查的案件有关。如果不是这样,这位汽车司机与您的妹夫一家无怨无仇,他不会置您妹夫于死地,也就是说,他这事的背后可能有推手,也就是说有指使的人。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那天他喝酒的酒店,正在追查那天同他一起喝酒的人。接下去,我们打算加大调查的力度,着手调查经常与他接触的人,我们希望从这里找到突破口,找到新的线索。如果案情有了新的进展,我们会及时地告诉你们的。”
陆老师领着娟子从公安局里走出来,他们又去了墓地。在父母的墓前,娟子给父母烧了香和纸,并且把找到肇事汽车司机的消息告诉了父母的在天之灵。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傍晚,简单地吃了晚饭,陆老师便走进自己房里,他要准备第二天的上课内容。娟子没有心情,晚饭也吃得很少,她坐在沙发里随意翻了几页书,就回房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娟子吃过早餐来到教室里,看见鲁丽萍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娟子没有理会,她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鲁丽萍听见自己的身后有响声,回头看见是娟子,赶紧走过来说:“昨天你去哪儿啦?我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到你。”
“县城。”娟子的心情还没有回过来,她冷冷地说。
“昨天我到处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
“想请你到我家里去玩。”
“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我父母亲见一见你们。”
“除了我还有哪些人?”
“就我们几位比较好的朋友,唐雨生、方晓、程明皓都答应去的,当然,还有周小蕙。”
“好吧,什么时候。”
“就这星期放假,你有空吗?”
“好的。”娟子答应了她的邀请。
“那现在就这么定了。”鲁丽萍说。
原来这时的鲁丽萍已从自己的阴影里走出来,期中考试发挥正常,她的成绩进入年段前十名,这又让她的信心大增。上星期回家,她把这消息告诉父母亲,父母亲听了很高兴。鲁丽萍的父亲心里想,照此下去,女儿只要再努力一把,将来考重点大学不会有问题。但是鲁丽萍的母亲却说,我们做人不能忘了本,自己女儿能有今天这成绩,除了老师的教育以外,还多亏她身边那些要好的同学,找一个时间请老师和同学来家里吃一餐饭,这也是我们应该的。鲁丽萍父亲说,老师就下次再请吧,将来女儿考上大学,这“谢师宴”是少不了的。现在请他们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吃一餐饭,他们也不一定就乐意,再说,既请老师又请学生,大家在一起吃饭,学生也会有拘束。鲁丽萍的母亲说,这样也好。于是,鲁丽萍便开始张罗请客的事,她准备搞一个小小的同学聚会。
说到要好的同学,鲁丽萍首先想到的就是周小蕙,其次才是娟子。她和周小蕙从小就是好朋友,又是好同学。方案一确定她就告诉周小蕙,周小蕙听了十分高兴。她说:“唐雨生、方晓、程明皓那里我去告诉,但娟子那里需要你自己亲自去说,否则她也许又要耍小心眼。”于是鲁丽萍便去找娟子,她等了一整天也没有看见娟子的身影,也不知道娟子是去了哪儿,所以,这天一早她便来到教室里等候。
娟子想起以前自己父母在家里请客的事就对鲁丽萍说:“你爸妈为什么会想到请客,这样会很烦的。”
鲁丽萍说:“也没有什么,我父母想见一见你们,也好表示对你们大家的感谢。”
“感谢我们什么?你如果说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去了。”
鲁丽萍说:“我和父母亲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开学军训的那些日子,我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娟子说:“这也没有什么,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都需要大家的帮助。”
鲁丽萍说:“这话你就说对了,现在你的事同学们都知道了,可你却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接受人家的帮助。”
“我的情况不同,那是公安局的事情,你们帮不了。”娟子的话原本是说给鲁丽萍听的,却没想到鲁丽萍竟拿这话回过来。
“怎么帮不了,有人早就在暗中帮助你了,否则,那肇事的汽车司机可能到现在也没法找到。”鲁丽萍说。
娟子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丽萍说:“你知道前不久县公安局的人来找过方晓的事吗?”
“知道,这怎么啦?”
“就是方晓为公安局提供的线索,警察这才找到肇事的汽车司机的。”
“有这回事?你是听谁说的?”
“是程明皓说的。”
“程明皓是怎知道的?”
两人正这么说着,突然上课的铃声响了,方晓和同学们陆续地走进教室来,谈话也就由此而中止。